“啊——”神像忽然张开嘴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身躯急速胀大起来,一直抵上穹顶,然后将庙宇撑破,将巨大的金身裸露于大漠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的灿烂光芒眩得秦言几乎睁不开眼睛。
秦言紧跟其后,身体也不断变大。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他也就会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了。然而简单粗暴却并不意味着没有战斗力。
只见沙漠中两个巨人相对而立,身躯迅速增长,到最后连沙漠都变成了一小块浅黄色的沙滩,山脉河流尽皆俯视眼底,整块大陆的面貌都呈现在眼前。再往上去,天圆地方,星辰天河在脖颈间流动,大地上风云变幻,日月交替,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这是幻境的规模超出了施术者承受能力的表现。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吧,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吗?”秦言说着不待神像回答,便一把扭住了对方的肩膀,狠力往地面摔去。这般如若创世神祇一样的巨人,一旦摔倒下来,便给整个世界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一时间星辰坠落,山川坍塌,河海断流,大陆上从中央裂开,直至天空中出现黑洞,将整个世界都吸纳进去……
秦言的心神一敛,刹时间回到了虚空之中,只见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处,气势汹汹地朝自己冲撞过来。
那弹指摘星在无可奈何之际,还想着要以庞大的神念碾压对手。
可惜,对于秦言来说,如此直接简单的手段,反而正合了他的意愿。他的神魂已经淬炼的坚实无比,从来不畏惧正面的挑战。
正当两者要来一次惊天动地的撞击之时,秦言心中突然生出警兆。这份警醒的缘由不是因为面前的幻境,而是来自于现实中的世界,有人想要乘虚而入!
他无暇顾及弹指摘星,由于这警兆的出现,也给了他指明了退出幻境的道路,当即神念一收,就在气势汹汹扑来的弹指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现实当中,秦言刚一睁眼,就有劲风从耳后袭来。而他自己的身体,也在这时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冷哼一声,右手猛然抬起,湛卢剑划出一道绚丽的痕迹,格挡住从后而来的偷袭,发觉来人并没有想象中强大,他再一加力,剑气迸射而出,将那人的半边脑袋都劈裂开来。
然后他才发现,那人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被操控的尸体。在被他一剑开瓢之后,那尸体不退反进,继续合身扑来。
秦言脚下一踏,瞬息闪到十余步外,就听啪的一响,尸体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绽放出了绚丽的血肉之花。
他惊魂未定,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一看,弹指摘星的身影正在墙头远去,而不远处被他丢过去的古无之的地图,则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地图上应该还残留着剧毒,也不知弹指摘星是怎么拿走的。
秦言盯着弹指摘星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外,也没见他从墙头屋檐上摔下来,只好失望了叹了一口气。
现在两股毒素都被他压下,暂时不影响行动能力了。他自己拿这种剧毒没有办法,还是回去请柳宛筠出手相助吧。
月光照射下的乌木镇披上了一层银辉,白日的喧嚣都平寂下来,还有零星的灯火在长街远处摇曳。
秦言慢慢踱着步子,离客栈越来越近了,透过窗台和门缝,依稀可见点点桔黄的火光。
但他心中却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感觉,面色沉凝如水。客栈里安静得反常,就像一只静静匍匐的凶兽,等着无知的人们自投罗网。那里面的人,都极力收敛着气息,即便夜深睡熟,也不该这样一点声息也没有吧!
难道就在自己离开的这点时间里,老窝已经被人一锅端了?
他挥开这可怕的念头,也不敢贸然放出神识去探索,因为可能会惊动感知敏锐的高手。他极力放轻脚步,像一只狸猫,无声无息地走近大门。
“秦师兄,既然到了门口,又何必犹豫呢?”一个饱含着恶毒与得意的嗓音兀然响起,打破了沉闷的死寂。
秦言如坠冰窖,身形霎时凝滞,嘴里满是苦涩的滋味。
那是歌行烈的嗓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起的杂念,慢慢推开门,踏前一步。
未及看清屋内的情形,就有一道灿烂夺目的亮光激射而来,转瞬已至面前。秦言早有所防备,挥起湛卢剑格挡。
“轰——”
气浪奔腾,大地被撕裂,乱石四溅,雷霆般的剑气穿空拍岸,带起激涌动荡的暴烈之风,却在秦言面前戛然而止。
然而这却没完。歌行烈一剑既出,眯眼看着秦言接下这一道剑气,右臂紫炎再动,又挥出了十余剑。
“轰轰轰——”
千百道璀璨莹光冲击着站在门口的秦言,剑气以及湛卢的光芒湮没了他的人影。唯有那无处不在的撞击的声音和滚滚的雷声剧烈轰鸣,充塞贯耳。
等到攻势平歇下来,烟尘散尽,秦言终于看清了大堂里的模样。
在他身前,是无数道剑气犁成的沟壑,砖石都被劈裂翻卷过来,场面狼藉。大地的裂缝一直延伸到四五丈外,在歌行烈的脚下戛然而至。又或者说,沟壑裂缝本就是从歌行烈的脚下起始的。
歌行烈坐在太师椅上,身披黑氅,威风凛凛,正翘着腿,摸着下巴,眯着眼向秦言望过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在他身旁,左边是游夏菡,右边却是玉寒烟。玉寒烟默默站在歌行烈侧后方,表情平静且无奈,不过并没有紧张的情绪。
而在她两女之外,还有数十人在列。忻仙,宋晴纱,陆潇湘,方逸远,小竹,陆羽清,白浪,宫云袖,柳宛筠,叶映如,还有那十多名魔门弟子,俱在两旁守候。除开小竹手腕处有道血痕之外,其他人倒没受伤,也没有打斗过的迹象。
看来玉寒烟见歌行烈带人前来,就很明智地放弃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