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千秋第一次坐这种长途汽车,里面满满当当塞了三十多个人,空气窒闷难闻,尽管程琛开了窗让她透气,她还是恶心得胃里一阵翻腾。
车里闹哄哄不算的还夹带着怪异的气味,有的人甚至不拘小节地在地上吐痰……闻千秋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突发奇想,要跟程琛一起挤大巴!
如此忍耐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从车上下来,闻千秋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程琛见她神情恹恹,脸色苍白,不由心下一紧,“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口水?”
闻千秋毕竟不是体质娇弱的人,摇摇头:“有点饿,先去吃饭吧!”
程琛顿时精神一振,“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老字号,他们家的灌汤包是整个县城最好吃的!”
“……”
于是,饥肠辘辘的闻大小姐在明池县吃的第一顿,就是齐记小吃店的大肉包子。
虽说有些寒碜,但包子皮软肉香,一口咬下去,香浓的汤汁纷涌而出,流过齿间,触摸味蕾,舌齿间都是那特别的味道,闻千秋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一口气吃进三个,肚皮撑得滚圆才罢休。
程琛给她递上纸巾,眼睛又黑又亮:“好吃吗?”
闻千秋擦完嘴,矜持地说:“还行。”
那双黑眸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走吧,我带你去丽春孤儿院,院长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丽春孤儿院……就是他从小到大呆的地方?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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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春孤儿院是由以前一家疗养院翻修整改而成,位置也较为偏僻,但胜在环境清幽,又有绿树环绕,夏听蝉鸣蛙声,冬看红梅山茶争艳,真是个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
两人到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站在门外,指挥孩子们贴对联。
“歪了歪了!向左移一点,停停停!再往右一点!啊呀呀!不对不对!”
她的喋喋不休终于引起孩子们的不满,纷纷抱怨:“院长,您到底会不会指挥啊?”
女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顾形象地喝叱:“一群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院长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挣钱养家了……”
贴对联的男孩翻了个白眼,余光瞥见程琛二人,登时激动得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大声地喊道:“程哥哥!程哥哥回来了!”
女人猛地转过身,惊喜后便是埋怨:“小琛!你不是说中午就能到,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瞧瞧你这小身板,脸瘦得不成样,在学校没有好好吃饭吗?跟你说了读书不要这么卖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是不听,这样下去生病了怎么办……咦?”
院长说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程琛身边的闻千秋,镜片后的两只眼睛倏然一亮,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不住地点头,喜不自胜地说道:“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样貌好,气质佳,小琛,你这是上哪儿拐来的小美女呀?”
闻千秋尴尬地抽出自己的手,那女人却牛皮糖似的又缠上来,两眼发绿地盯着她,如狼似虎的,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直怵得闻千秋汗毛乍起,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退。
程琛无奈地叫了一声:“院长!”
何丽春留恋地看了一眼冰着张脸的闻千秋,无比遗憾地叹了口气:“好久没见到这种类型的美眉了,一时情难自禁,实在对不住!好啦,门口风凉,大家进去说话吧!”
程琛正要跟着进门,发觉衣角被扯了一下,回头便见闻千秋一脸诡异地问道:“你这个院长,是男是女?”
程琛一愣,随即好笑地回答:“院长是女人。”
闻千秋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先行走进门去。
孩子们缠着程琛问东问西,尤其是那个贴对联的小男孩,简直恨不得长在程琛身上,半句不离一个程哥哥,显然是程琛的铁杆死忠粉。
一行人进了大厅,迎头撞见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少年。少年一脸戾气,眉上还有一条浅浅的刀疤,除此之外,五官倒生得格外俊美,他本是连招呼也不打地走过去,却在瞥见闻千秋后步子一顿,像是盯上猎物的豹子似的,瞳孔微微一缩,忽然,唇角勾起一抹笑。
这笑有点邪气,放在这张脸上却又充满致命的吸引力,平常他这样一笑,不知放倒了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但闻千秋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更别提什么神魂颠倒了,少年的笑容便有些僵硬。
一直表现得热情似火的院长,对少年的态度很冷淡,见人还不走,连眉都皱了起来:“你回来做什么?”
少年收回目光,晃了晃手里的旅行袋:“还剩点东西没拿!”
院长像是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不耐烦地说:“拿完了赶紧走!”
少年恍若未闻,走到闻千秋面前,痞痞地说:“嘿美女,我叫陆离,就是光怪陆离的陆离——你呢?”
没等闻千秋说话,程琛就插进两人之间,目光沉沉地看向陆离:“她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
陆离定定地看了程琛一会儿,意味深长:“哦……是你的女人?”
听见这样轻浮的话,程琛心底一股无名怒火窜了出来,几乎忍不住要动手!他死死攥紧拳头,目光越发地阴沉。
陆离哼笑一声,转身欲走,却听一个清冷如泉声音响起:“你记好了,我叫闻千秋。”
哦?上勾了?
陆离心中冷笑,微笑着回头,只见那明艳美丽的少女静静地看着他,倏然一笑,刹那间艳光四射,她眼神冷厉,徐徐开口。
“下次再这么失礼,我不介意揍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