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籁俱寂,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喷洒在尘世万物上,慢慢唤醒沉睡中的生灵。
拓跋苦从梦中醒来,独自一人路过庭院来到了铁匠坊。那里,拓跋刑似乎很早就到了,拄着那根漆黑的拐杖,静静等待着。
“苦,昨天,乾院里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这个老头说说吗?”刑老弯着腰,一把抱起拓跋苦道。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面石刻破了……”拓跋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了自己一夜编好的所有谎话,静静的看着老人,毕竟经历了三世的岁月,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皆一清二楚。
“困扰族人无数岁月的大玉石刻竟然碎了……唉,也好,那你之后又进了什么石门吗?”
“只有一扇,里面是一把红色的长剑。”
炼心…杀剑…哎,这不知道对你来说算不算幸运,虽然攻伐凌冽,但是一旦动用,杀气便会不能抑制的增长。
“对了,你还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己的意识吗?”拓跋刑想起了什么,立刻又补充一句:“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吗?”
“我好像只记得双眼有一种清凉的感觉,之前就不记得了。”拓跋苦睁着一双大眼睛,尽量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因为他从老人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那你喜欢这个铁匠坊吗?”
“恩,还行。挺喜欢这里的,悦炫姐姐很漂亮,尤叔待我也不错。”
“呵呵,你口中的尤叔乃是从前的一代兵王!在可以神化穴道之前,好好跟他学习锻体之术吧,所有的先天之体在这个时代虽然遭人摈弃,修行也难于常人数倍,但是我仍然看好你,只因你是我抱回来的。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刑老感触良多。
“恩!”拓跋苦望着老人,坚定的点点头。
“你的小狼来了,跟它出去逛逛吧。”朔摇头晃脑的从庭院里走出,拓跋刑把拓跋苦轻放在了小狼身上,看着一人一狼走出这个铁匠坊。
不久,一身蓝色劲装的尤叔凭空出现,对着刑老微微躬身道:“我已经对那只小狼做了血脉检查,很奇怪,这只小狼的祖脉我从来没有见过,族内的史册上也没有记载。而且我又去乾院检查了一遍,那些碎石的内部竟然全是纯粹的阴寒之气,不带一点杂质,按理说不可能会有生命存在。还有一件事情,傲龙不知去向了,听几个族人说昨天地震的时候见过一次,但马上就消失不见。”
“这些我都清楚了。尤,拓跋苦我就交给你了,好好待他。”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他的来历,我这就告诉你,但是你万万不可说出去!他是拓跋明月的儿子……”
“什么!那明月小姐呢?!”
“死了,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太迟了,那孩子是自己从明月的肚子里生生撕裂出来的……关于明月的一切,我警告你不能告诉拓跋苦!那天,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一段长长的沉默。
“唉,尤,拓跋苦是难得一见的先天苦体,九星一线,好好对他。”瞬间,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双手掩面,长久跪地不起的男子……
这一天早上,拓跋苦游走部落的大街小巷,认识了很多人,比如说始终拿着一把未开锋的大剑的拓跋不攻,被人称之杂鸟的拓跋临竹,总喜欢幻想的马尾女孩拓跋澹,还有沉默寡言的拓跋晗昱等等,总之大家也都十分欢喜这个骑狼而行的拓跋苦。不过最兴奋的还是朔,几乎没有不喜欢它的人,狼身上几乎挂满了各种被切得细小的血食,乐的朔一路上又蹦又跳,拓跋苦只能下来走路。
踩着青砖铺成的小路,蜿蜒向前,空气里飘着阵阵芳香,不出百步便看见一古色古香的建筑,又盘转数十步后,紫露凝香,轻舞飘絮。
这是一个桃花漫天的庭院中,醇香四溢,沁人心脾。朔不见踪影,只有拓跋苦一人走在桃花中,一开始享受着花瓣袭身的轻抚,但是走了好久都不见尽头。时间开始在烦躁中度过。这些飞舞中的桃花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妖艳,看上去鲜红欲滴,到最后终于连成了一片,血红血红。在拓跋苦的眼里,周围的一切就像是飞舞的血水,挑动着自己的神经,一股骇人的杀气迸发而出,烦躁的内心也终于压抑不住,一道异芒闪过,眼中一片寒霜!一把把无形的利剑把周围的空间割得豕分蛇断,杀气也戛然而止。
“呼~~”拓跋苦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和鲜血湿透了整个地面,胸口剧烈的起伏,刚才那种连绵剧痛就像一杯醇香美酒可以让拓跋苦回忆好长时间。杀气,不仅仅只是让他摆脱了那些桃花,还让自己遍体鳞伤,细小的伤口密密麻麻,配上白皙无比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全身酸痛无比的拓跋苦,内心深处一片唏嘘,甜腥的气息凝然不动,背靠着一颗大树慢悠悠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放眼望去,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庭院,只是没了桃花而已,看上去也开阔了不少。前方,一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少女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而拓跋苦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美妙女子。
她穿着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文静优雅,乌黑亮丽的长发松散的披在腰间,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双眸闪亮尤如黑珠流光四溢,眉目如画,两颊晕红,纯纯,嫩嫩,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此时,她被眼前这个带血的瓷娃娃吓住了,慌慌张张的离去,然后又手忙脚乱的拿着一堆瓶子,匆匆忙忙地跑到拓跋苦的跟前,一瓶一瓶打开,嘴上慌乱地说着:“不是这瓶。”“这瓶也不是。”……“也不是这瓶。”……“啊,是这瓶!”
到最后,这少女十分开心地拿出一白瓷做成,散发着辛辣气味的小瓶子。
“忍着点。”一滴红色的液体,沿着少女的纤纤玉指落在伤口上,粘稠,还有那股辣味。很快,顺着神经,一种强烈酥痒感传遍全身,细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合拢。几乎在瞬间,全部的裂痕消失不见。一口淤血从拓跋苦的口中射出,顿时感觉胸口清爽自在。
“你好小啊!比婴儿还小,你是侏儒吗?”看着终于完好的拓跋苦,少女似乎对他很好奇。“当然不是!”“那你怎么那么小?还会说话?”“我出生不久,刑老说我灵智很早就开了。”“哦,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很少有人进来这里吗?”“是呀,外面有个乱七八糟的迷阵。”“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可能我运气比较好吧。”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有事无事的闲聊着,可以看出来她的朋友很少,不停的对拓跋苦说着自己平常的点点滴滴,常常讲着讲着自己就笑了。
拓跋雪儿,这是她的名字,从小无父无母,一直被族内的一对画师收养长大,男的叫做拓跋云归,女的叫做拓跋花语,都是很有诗意的名字。
“雪姐姐,你有碳笔吗?就是一种用碳制成的笔,我想画画。”
“你怎么知道有这种笔?我以为就我一个人会!等着。”
不一会儿,拓跋雪儿拿着画板走了过来,夹带着一块小巧,被削尖了的墨碳。
“需要我帮你吗?”雪儿热情道。
“帮我撑着点画板就行。”拓跋苦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为他支撑画板的雪儿明眸皓齿,静静看着他作画。
白色的画板,黑色的炭笔,一大一小,一长一短的两道人影,在树下美好的如同书中所写。
时光流逝,一幅画已做完,跃然纸上的是一个女孩,伶仃独步,白衫飞舞,螓首蛾眉,秀丽端庄,俨然就是现在的拓跋雪儿。
“哇!太像了,阿苦,你不拜我父母为师太可惜了。”雪儿看着那张画纸,心中的惊讶难以描述。
拓跋苦功成收笔,轻轻卷起这幅画,递给雪儿道:“雪儿姐姐,这送你。”
这一刻,拓跋雪儿笑的格外灿烂,天空都为之暗淡。很多年以后,每每想到那微笑,处于生死之中的拓跋苦都会感觉到温暖,就像出晨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
“雪姐姐,你看见过一头小狼吗?”休息过后的拓跋苦惦记着朔。
“是它吗?不就在你头顶上。”
抬头一看,果真看见小狼趴着一根树杈上,有滋有味地吃着那些血食,别提有多惬意了。树下的拓跋苦黑着脸一招手,朔便叼着食物一轱辘从树上滚到地面。
拓跋雪儿看着朔那滑稽的动作,乐不可支,而拓跋苦的脸那就别提有多黑了。
“雪儿姐姐,我得回家了,有空来尤叔的铁匠坊找我玩。”一个跳跃上了狼身,拓跋苦就向拓跋雪儿挥手告别,两个人约定了下次再见。
由于一路上拓跋苦催促小狼加快脚步,所以很快就回到了家。
到了铁匠坊,路过大院,便看见尤叔坐在石凳上,悠闲的喝着清茶。看见拓跋苦过来就示意他走到跟前,坐在自己的身边。
在拓跋苦的眼里,这个看似潇洒的男人明显心事重重。
“孩子,刑老已经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了一遍,你愿意在穴道神化之前跟着我吗?你要想好了,因为,毕竟就连我的女儿都不跟着我,这里不只是一个苦。”
两个人都沉默着,最后还是拓跋苦打破了这个气氛:“愿意。”
“那好!介于你的体质,我这里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与我修炼一样的炼体功法。第二个,那是我从蛮族手里要来的,也是蛮族一脉中最好的炼体法门之一。”
“第一个选择有我在旁辅导你,相对安全。而第二个,族内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你帮助,即便由我照看,我也不能够保证,但是第二种确实很适合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又是一段沉默,一大一小的两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我选择第二个。”再一次的寂静无声。
“那么,在你一岁的时候我们再开始吧!希望你对你的选择,不要后悔。”幽幽的声音传进拓跋苦的耳中,侧目相看才发现石凳上早已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