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森林里,古墓遍地,雾霭缭绕,各种飞禽走兽四窜于林中,充满生机。而那些耸立着的墓碑,冒着阵阵森森阴气,寒冷刺骨,诡异融合在这里,和谐,竟没有一丝冲突。
自从飞进这里,蛮征便感觉不适,谨慎行驶。从葱葱茏茏的林中,散发着几道令他都感觉发怵的气息,不是蛮妖的那种独特味道,而是那种已脱胎换骨,混迹在尘世中的大妖兽!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弱的蛮拓,蛮征心中一凌,脚下光芒四绽,从脚尖衍生,一个雪花状的印记散发柔和的光芒。刹那,风起云涌,包裹着两人,化为一束白光,朝着前方破空而去。
很快,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彪悍的石屋,这也是蛮征此次目的地。
原本打算把蛮拓送往蚩山进行治疗,可是一道来自长老殿的命令让他改变了原定的路线,带着蛮拓前往到了这里。
这石屋很大,很高,几乎可以与周边的苍天大树所持平,四面有许多打磨光滑的石刺,其上血迹斑驳,像是历经大战无数,惨然肃立,而此刻它正安静的座落在一个碧波荡漾的湖泊旁。
蛮征回首看看了背后阴暗的森林,忐忑不安的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抱着蛮拓继续朝前飞去。
片刻,已经到达了石屋的门前,看着石门凹凸不平的外表,蛮征走向前轻叩了数下。
咯吱一声,房门大开,扬起一阵细细的尘土,一位白色山羊胡子的壮汉哈哈大笑从里面走出,浑身血气喷涌,迫人神魂,呆立在门口的蛮征感觉到全身的血气隐隐在沸腾,像是要熔化,所幸的是老人瞬间化为了一道虹弧消失在天际。
不久,门内再次传来一阵稳健的步履声,又是一个老头走出,白发飘飘长至腰间,其身散发着淡淡水草的清香,使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亲近感。最让人惊讶的却是那一目双瞳!
“门口候着!”老头不耐烦的朝着蛮征扔下一句,凌空一指拓跋苦,跟着他一起飘进了屋内。
彪悍的石屋也不知有几层,一道阶梯绕着屋壁盘旋到屋顶,中间隔着很多石板,把屋子分成了许多层。第一层,水气很重,阴寒湿冷,四壁布满了水滴,但奇怪的却是并没有看见它们沿着石壁往下落,反而逆流成河汇聚在第一层的屋顶,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水膜,晶莹剔透,泛着光泽,里面盛满了水。
片刻,一动一静的两个人顺着阶梯来到了第二层。
波光粼粼,水雾迷蒙,眼前出现的一切过于绚烂。塔层的中央,一株如同水母的植物正身姿曼妙地漂浮在空中,全身呈绿色,玲珑剔透,八面莹澈。晶光夺目的圆伞状顶部张弛有度,从边缘的粉红小囊中吞吐烟霞,周围时常伴有一层淡薄的迷雾,轻盈笼罩。在底部还有着九道通明的“触手”,不时的碰触干燥的屋地,捕捉着来自第一层的水汽,并形成一个一个气泡吸附在“触手”上。
而在圆伞状顶部另有一朵虚幻的花相伴,像是宇宙星系大爆炸后的蒙蒙气息,红的、白的、绿的、灰的……若隐若现,飘忽不定,模糊的状态。
昏迷中的拓跋苦缓缓飘到了前方,从地面升起的五根石柱托住他的肉体。老人飘着来到他的身前,拿起那条不堪的右臂细细打量,翻起那些大战过后惨白的烂肉,其中晶莹的墨绿色骨头是如此刺人眉目,与众不同。
“可恶的蛮子!先天苦体啊!怎么可能在他十八岁之前入主蚩山,还要成为蛮子!”
“太可恶了?!你个老蛮子!!”
那老头像是发癫,对着那个骨头咆哮个半个时辰,全然没发现此时此刻的拓跋苦已经气若游丝,半只脚踏在了鬼门关。
老人丧气的放下那根手骨,一点翠绿的光芒顺着手指轻轻点在拓跋苦的胸前,涟漪四起,瞬间笼罩在拓跋苦的身上,朦胧梦幻,神妙莫测,而那些伤口又开始隐隐向往渗出鲜血。老人把拓跋苦翻了个身子,开始检查起他的后背脊骨。
“这些孩子实力不怎么样,可这下手真是够恨!差一点就断了。”老人小心轻捏着那粗壮的大脊骨,一道大致在腰部的细小裂痕透过血泥般的背部暴露在空气里。老人朝着那株奇异的植物就是一扯,呲的一声,一段“触手”出现在了手里,反观那株植物惊慌的缩在了房屋的角落,所有的“触角”也不知被它藏在了哪里,一点也看不到,甚是委屈至极。
“你小子幸好遇见老夫,不然以后大道之基受损,修行一路就更加坎坷了。”老人叹息着拿着那根触手,断口处泛着白色的晶光,小心的把触角抵在裂缝处,一股乳白色的汁液顺势从断口流进了骨骼里,点点星光在闪耀。伤口处浮现出了一幅貌似椭圆的黑色印记,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吸引着万千事物,不过其上有一个隐隐破裂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就从断裂的伤痕处传来,片刻一个完整的脊柱再次出现,而那黑色画面上的裂痕也消失了,愈合那刻,咻的一声消失在了脊柱里。
“大道之基怎么会只有一团黑色?难道是因为先天之体的原因?导致所有的一切都变慢了吗?”此刻,老人的内心惊疑不定。即便如此,该治愈的还是要治愈。
老人重新查看起了拓跋苦的右手。皮已不在,只剩下些腐烂的纤维组织,发散着臭鸡蛋味。老人双手紧紧按住拓跋苦的右胳膊,从那些烂肉中涌出一阵强烈的杀气,撕拉着老人的双手,不过片刻,杀气耗尽,右手只剩下了墨绿莹润的骨骼,诡秘而又不失美丽。
但此刻,老人满脸的激动与不可思议之色。
“变异了?!”
“先天之体竟然产生了异变!这是真的吗?”
整只右手的骨骼依旧是呈晶莹的墨绿色,不过老人万分的激动,压抑着内心的澎湃,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骨,整张脸庞都凑了上去,那双黑色的重眸神光熠熠,宛若星辰般闪耀。
“没错,变异了!真的变了!”两道明煌煌的光束照的骨骼内外通彻,可以清晰看到在墨绿色的骨髓中盘旋着一团团微小的黑色雾气,牢牢占据一方。
在苍茫岁月中,所有的先天之体都是最纯粹的体质,每一种体质都有各自的独特标志,也就是骨骼的颜色,如今的它们除了成功压制先天之体的成长,它们还保留着独特的效果,但是它们也容不下任何东西,至死都是一种光色。而如今,竟然让老人看到了一丝不同,除了自身的变异,老人实在想不到任何的可能。
“这变异是一个好的开端,还是一个更坏的开始?”冷静下来的老人放下手中的骨骼,眼中神辉隐去,谁都不知道,在那一刻,所有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去,背后隐藏着的“真相”展露无遗,那是一轮轮黑色的残月,静谧徘徊在骨髓中。
用同样的方法,老人迅速处理了左胳膊残留下来的杀气。然后,朝着那株卷缩蜷缩着的植物再一招手。只见它顶着一朵“彩云”别别扭扭地飞了过来,沿路留下一道水迹,像是受了委屈,正在哭泣的小孩模样。老人无奈的擦了擦额头,然后双手环抱住圆伞状的顶部,轻轻放在了拓跋苦的后背,而剩下的八根触角牢牢吸附在四周的皮肤上。
刹那之间,一滴滴翠绿色的液体从其顶部的“彩云”开始,一直往下延伸到柔软的触角,在拓跋苦的身上掀起了层层的涟漪,脊背上的皮肤和嫩肉以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接着是完全把骨骼暴露出来的右手骨,然后是左手臂……最后一直到全身大大小小的各种疤痕暗伤。
可是,就在那些涟漪抵达心脏时,却每次被一抹红色的涟漪所反弹。身旁的那位老头子,神色凝重异常,就当心脏处再次出现红光时,老人迅猛无比的一指,稳稳压在那光圈处,一股精神波动沿着指尖迅速传到老者的大脑:杀戮,血腥,忘乎所以的杀人,漫天的血雨,享受大地铺满鲜血泥泞的时刻,白骨如山,甚至看到了一条逐渐成长的黄泉......这一刻,老人心中一片唏嘘不定。
终于,所有的伤痕都消失不见,一具近乎完美的躯体离开了石柱的承托,在触角的牵扯下,飘在空中。“孩子,该醒醒了!”一道白练从老人的袖口中射出,朝着男孩飞去,同一时间那些触角也咻的一下撤出了背脊,继续在这个空间中到处游走。
“啊!”沉睡中的拓跋苦突然感觉一道白光袭来,顿时使人从昏迷中惊醒。
此刻,要不是身上血迹斑斑的破烂兽衣,拓跋苦似乎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进行了一场恶战,现在的他感觉神清气爽,气通全身,有种羽化登天的感觉。
醒转的拓跋苦静静打量着这里,除了一株奇葩的水母植物,就只剩下此刻满目凝重看着他的老者。
“你以后不能再使用那些剑法招式了!”
“这是为何?”从老人身上拓跋苦看不任何的敌意。
“这里!”老人面色严肃,指着心脏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剑法,但是有一点你必须了解,你的心脏已经种下了杀戮的种子,如果你下次再使用这种剑法,杀气会从这里流遍你的全身,让你迷失心智,堕入杀道,万劫不复!所以从现在起,在你没有完美掌控杀气时,绝对不能使用剑法。”
“难道就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吗?”如今,尝试到杀剑的凌冽杀伐,拓跋苦越加神往,除了心经,他不相信没有其他的方法。
“或许有,杀戮之心人皆有之!蒙蒙世界,大道何止三千,旷古以前强者如林,可是突然有那么一天很多不世强者纷纷离开,不知去向,有生灵走前向着这个世间留下了一本奇作,名叫《大世经》。里面记载了许多奇闻妙事,不乏一些隐秘,但是很少有人看到此书,日后有机缘或许可以一观,找到另外的解决之道。但是,在此之前千万不能再使用了!”
拓跋苦点了点头,此时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时候也不早了,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老夫与你相识一场,以后每年的今天都来这里一次,我也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我叫拓......叫蛮拓。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噢……别人都叫我老不死,你也将就着叫吧。”老头一脸的无所谓。
“…”
“走吧,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你了,老夫就不送了。”
“记住不要向任何说起我的存在,时间一到只要站在这片森林之外轻轻喊我的名字,到时候我自会出来。”
“孩子,走时送你一句忠告的话。”
“先天之体,世人皆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