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一有危险马上撤走!”
“嗯,明白。”一支由五人组成的小队此刻正躲在一处茂密的杂草丛中,宽大修长的叶子成功把他们的身子遮挡住,看不到任何的影子,拓跋苦与叶客赫然在队伍中。
在这些少年的前方,是一个深潭,丝丝的水汽把水面覆盖的朦朦胧胧,极为的不真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某一刻,周围忽然变得寂静,鸟叫虫鸣,就连空气流动所产生的风声也没有了,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水潭的另一边。
水汽越来越多,一种炎热开始席卷到隐藏中的五人,一滴滴的汗水很快就打湿了各自的衣服。
“收敛气息,它已经来了。”叶客立即趴在地上,透过杂草的空隙看着水潭,其余人也都纷纷降低自己的高度。
每个人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团模糊的黄色,如同一个火球,被四周不断升起的水汽所遮盖,拓跋苦不敢使用法眼,深怕动用荒气会被对面那团“火焰”所察觉。
不过很快,这些升腾的气体消散了,大地变得十分的干燥,而一只灵动的小狐狸彻底暴露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是一只如同土狗般大小的狐狸,全身的毛发被一层橘红所渲染,四条修长的小腿正一步步走向潭边,优雅与高贵,赋予了它们妖狐一族的名气。
水面开始荡起了涟漪,一圈一圈,这只小狐狸愉快地喝着清亮的潭水。
“嗷~~~”一声如猫轻吟,如婴啜泣的狐叫回荡在幽潭的附近,原本只有一条娇小的尾巴,此刻摇摇挥舞,转眼之间,三条巨大的火红色狐尾笔直竖立,与它瘦小的躯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恐怖的灵气让躲在杂草中的五人不断吞咽着口水。
就连在枯木林时看到过白色三尾灵狐的拓跋苦,此刻也有了一种迥然的感觉。
这只神海境界的妖狐已经开启了灵智,古来的传承开始让它摆脱了那种靠吞噬血食修行的日子,现在的它依旧在喝着水,一道道火红色的明亮条纹开始出现在它的三条狐尾上,一点点的火星带着灰烬飘荡在这里,那似乎是一种妖法。
拓跋苦死死注视着灵狐的三条尾巴,希望它们能够有所动作,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在《灵狐》中,只差一点就可以习得第二式,但是总不得其门,这让拓跋苦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一路的修行也总不在精神。
而且最近一直在下雨,整只队伍都停滞不前,在附近零散驻扎着。
直到一日,一个人族少年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告诉叶客看到了一只灵狐,而叶客也十分想要一睹这未曾见过的妖族风采,但又怕被八祖知道,于是在夜晚,偷偷叫上了几个相伴正准备溜走,却被冥想中的拓跋苦发现,几番对话下来,五个身影彻底隐没在了黑暗里……
此时此刻,三条尾巴上的纹路似乎要脱体而飞,妖异非常,海量的灵气开始从四周的空气中汇入,原地刮起了一场妖风。
忽然,正在喝水的狐头微微抬起,低沉冲着前方茂密的树林咆哮,三条摇曳的巨尾瞬间直直对向!
一阵窸窸窣窣的杂响开始出现,很快,一只乌龟慢慢悠悠地爬出,坚硬的龟壳上三道隆起的黑色纵线十分的显眼,每个甲片隐隐刻印着某些痕迹,让拓跋苦的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了甲骨文。
那种古老的文字,作为中国最古来的事物载体,拓跋苦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于此,虽然算不上精湛,但还是能略懂其中的一二。
只不过那些龟甲上的痕迹被一层毛茸茸的绿毛所覆盖,看见的并不是很清楚。
巨大的乌*颅足足可以吞下这只灵狐,脖子的两侧竟还生起了一层层的尖刺,刺与刺之间连接着透明的物质,呼吸之间带起微妙的风声。
不断朝着中央的清潭爬去,粗壮的四肢拍打着地面,隆隆的地震使得尘土飞扬。
终于,这只大龟四肢同时捍地,越过清潭,紧闭的大嘴顿时闪烁着呲牙的寒芒,朝着灵狐咬去!
“咻!咻!咻!”
三道虹光毫无声息,直接对上了袭来中的巨龟。
“噹————”三条遮天的巨尾稳稳落在了龟壳上,顿时火星四射,硝烟弥漫。大龟竟然一个照面被直接击飞,落在地上,滑稽的旋转了多圈之后才沉重的倒下。
晕头晕脑,那只狰狞的乌*颅才幽幽伸出,看了一眼身后的妖狐正欲逃走,一道灵巧的身影化为一道闪电再次落在它的面前!
一根接一根的狐尾缠绕着咋呼中的大龟,一次次扔向高空,无数的火星从那些闪烁的条纹中出现,然后飘进大龟的体内。慢慢的,一阵烤肉的幽香弥漫开来,滋滋的爆炸也接连的出现,一片片的焦黑开始从空中落下。
拓跋苦看了一阵,突然灵犀乍现,但还是压制着心中的喜悦,看着接下来的战局。
“啪!”狐尾如同一道鞭子把空中打转的乌龟狠狠抽下,落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死的不能再死。
身形优雅的三尾灵狐轻轻踏着碎步,敏感的鼻尖嗅着死去的龟身,过了半响,衔起乌黑的龟壳,一转眼消失的无隐无踪。
“呼————”压在所有人的心头上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拍拍身上的衣服,拭去尘土,大家欲要转身离去,却看见拓跋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那把七尺长的斩尘,原地慢慢挥舞起来。
“这是,一遇见喜。”一条粉红色螺纹的白色狐尾代替了原先长剑的位置,周围的四个人齐齐一退,因为那些充满了喜意的氤氲此刻正把方圆十米的空间笼罩。
“这是,两途……”轻微的抖动从最初的那根狐尾中部延伸,七尺长度顿时隐隐变长了几分,同时,一根虚化的红色狐尾分离而出,两条灵狐之尾此刻正轻轻挥舞,飘逸灵动,让叶客他们看得虚虚实实,不知真假。
两途,两次的相遇?还是其它什么意思……拓跋苦不明所以,新延伸出来的那不稳定的狐尾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
两途,应该是一个转折点吧……
拓跋苦的脑海里开始想起了传说中的那一幕:在那血色满天的夜晚,那名人族的少年强者抱着那具冰冷的尸身,踏着脚下无尽的尸骨,化身为九尾,一剑一收割,杀尽天下之蛮族!
滔天的怒意!杀光所有蛮族都难以消他心头之怒火!
两途为怒吗?
怒,我也是有的!
平静的双眸忽然掀起了一层波澜,心中被积压着的三世悲伤瞬间成为了导火索,一股无名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那条新出来的狐尾刹那之间就被凝固,猩红的颜色褪去,纯净的白色取而代之,随后依旧是那旋转的螺纹,开始从尾端蔓延而上,颜色是如此的鲜红,炙热的气息从这些纹路中散发,伴随着刺鼻的硝烟味。
“一遇,见喜。”
“两途,为怒!”
两条形貌一致,但意境迥异的狐尾从他的右手延伸,如若两只手臂,挥动自如,喜意与怒意交织交错,使得这片十米的空间中竟然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而叶客四人也早已退出了十米的范围,惊讶的看向他。
左半边是粉红色的氤氲,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喜悦,右半边是不断涌起的火星,灰白色的硝烟,刺鼻的味道飘向很远。
位于中央的拓跋苦仍在挥动着手中的七尺长剑,两条独立的狐尾畅游在这片方圆十米的范围,随着他的不停行走,四周粗壮的树干上很快便留下清晰可见的剑痕,尤其是那条蕴含了怒意的巨尾,所过之处冒着淡淡的黑烟。
怒意,不同于杀意的冰冷刺骨,它有着灼人心神般的温度!
粉红色的氤氲退去,附近渐渐只剩下飞舞的火星和一条条黑灰色的硝烟,炙烤的干燥使这片大地很快就失去了水分,这片空间中就只有那条新生的狐尾在翻滚。
一簇簇的火苗开始在这片树林中生起,大量的浓烟不断产生,逐渐就遮盖住了这里,这下使叶客他们忙了起来,纷纷用深潭的水浇灭这些突然形成的山火。
不过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拓跋苦喘着粗气跪倒在地面,方才未曾出现的汗水瞬间就打湿了身上的衣服,一只手扶着剑,一只手撑着大地。
“蛮拓你没事吧?”叶客四人担心走了过来,架起他的手臂才发现竟然颤抖如此厉害!
“没事,我们快点回去吧,估计他们也快醒了。”拓跋苦看起来非常的虚弱,方才对《灵狐》的参悟竟然使丹田中的荒晶消耗一空,而且就连那些蕴藏在穴道中的荒气都被动用了,身体严重透支着。
目睹了灵狐的绝美身姿,五人飞快朝着驻扎的大部队飞奔而去。
不久,一些简易的帐篷已经隐约可以见到了。
渐渐的,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拓跋苦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杂乱的声音也开始传了出来。
“都是剑客,你怎么就跟我们两个过不去!”
“蛮尔,这家伙不会是哑巴吧......”
“我怎么知道!妈的,又来了!”
拓跋苦被叶客搀扶着到了这里,八祖不知去了哪里,已经从睡梦中醒来的少年们零零散散站在四周,面带愕然看着中间三个人。
突然,拓跋苦疲惫的瞳孔瞬间一缩,差点喊出声来!
竟然是拓跋不攻!!!
十几年前就被送走的他,终于见到了一位拓跋氏的人族,只不过现在,他还是人族,自己却是蛮族……暂时的蛮族。
多年未见的拓跋不攻早已摆脱了少年时的一丝稚嫩,胡子肯定许久未处理了,长得很茂密,斑驳的血迹四溢分布在身体上,看上去还是湿润润的。
“你发现没,那个使大剑的人,平平常常的一剑很有味道…..跟你平时切磋时很像啊!”叶客目光炯炯看着场内的厮杀。
拓跋苦一时之间沉浸在了那段夜晚,指导拓跋不攻剑术,那一年是最充实的日子,每天除了修炼,就是跑到拓跋雪儿那里,安安静静看她作画......拓跋不攻的剑术其实并没什么变化,一招一式依旧是当初那般,根本就近不了蛮尔与蛮刺的身体,但是拓跋氏独有的石碑功法却让他们两个感到棘手。
“这是哪个人族部落的功法?!”
“诶呦!烫死老子了!”
一只只小巧精致的火红色石碑不断从那柄大剑中飞起,朝着两人砸去,所过之处,空气变得黏稠,碰到蛮尔的身体立刻就会升起一个个水泡,不过石质的波纹过后,一切如初,但是那种灼烧依然传递到了神经,刺激着大脑。
“星火连天九万里,斩尽蛮族方止戈!”海量的灵气忽然气势磅礴从大剑上涌起,一颗无尽虚空中才能见到的星辰竟然悬浮在宽大的剑身!
一道剑光,盖世威能,直接劈向了蛮尔!
“哼,中看不中用!”蛮尔的火气渐渐上来,全身闪过一道琉璃的色泽,两个灿烂的手指直接夹中迎面的剑锋,星辰顷刻之间统统消失不见。
身边的蛮刺直接一个闪身,右手劈中拓跋不攻的脖颈,彻底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拓跋苦疑惑地看着蛮尔。
“天还没亮的时候,这个人族就提着一把剑,发了疯朝我跟蛮刺杀来。要不是顾及到我们最近与人族的关系,我早就一拳头送他上天了。”
这时候,几个人已经把昏迷的拓跋不攻抬进了帐篷,八祖也在此时从远处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个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刚才那块被灵狐叼走的龟壳!
“你们五个混小子!叶客,你再敢擅自离队,回到剑阁,我非把你关入墓地!”
“切,不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吗!叶客,下次你出去记得叫上我!”蛮刺随手一拍叶客的肩膀,这次,大大咧咧的性格却没能得到那些少年剑客的认同。
“八祖,我们下次不会了!”叶客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风儿一吹,丝丝的凉意便从头冷到脚,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的拓跋苦从回忆中醒来,好奇地问向叶客:“你们剑阁的墓地是怎么回事?”
“那是个魔窟,传说里面埋葬了一具尸体,终年被剑气环绕,里面的尸瘴甚至都衍生出了一丝丝的邪念,侵蚀人的意志,而剑阁每年都有人进入其中,磨练自己的心智。”
“但是里面的邪念会把任何人的负面情绪所强化,对于我们来说,危害远远大于对个人的磨练!”
“我那个时候还小,有一次,我看见一个披头发散的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守剑阁的八祖直接就把他劈死,露出的那张脸,我到现在都在做着恶梦......”
说完,叶客再次打了个寒颤,直接夹着拓跋苦进了帐篷,外面依旧在下着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