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皇宫依旧有着它的磅礴大气,陈默跟着大太监赵德全熟门熟路地往元成帝的寝宫走去。『雅*文*言*情*首*发』
赵德全一路上给夏侯珏使了好多个眼色,可是这一惯懂他眼色的指挥使大人,这回就像变成了一个瞎子般,随便赵德全怎么挤眼睛,夏侯珏就是跟在陈默身后,寸步不离!
好嘛!这是当保镖当上瘾的意思?不过是去了一次东昌国,怎么就开始一副公主殿下护卫的架势?
一想到让夏侯珏成为陈默的护卫,赵德全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就是皇帝陛下,也极少有这个待遇啊!
夏侯珏一向都是处理极为机密的事情,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武功奇高,但是真要让指挥使大人做个护卫,那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只是此刻,指挥使大人不是应该却锦衣卫处述职吗?为何,偏偏也好像一点都不懂规矩似的,一步不落地跟在二公主身后?
难道,他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禀报皇上?赵德全想到这里,连忙神情一凛,不在朝着夏侯珏使眼色,而是疾步带着两人往前走。
只是赵德全想不到的是,这夏侯珏现在第一要务,还真是做陈默的护卫。
皇帝寝宫,飞龙殿。
皇帝寝宫外御林军守卫,不时有巡逻的军队路过,看清来人是赵德全和陈默之后,连忙跪下行礼。
元成帝的飞龙殿此刻灯火通明,看样子,是已经等待陈默许久了。
陈默刚进飞龙殿,还没等赵德全进去禀告,一位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就已经疾步迎了上来。
也不过就是三个月未见,再见阮玲,陈默却是觉得她长大不少。
在陈默心中,阮玲一直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虽然心不坏,但是却也不是良善之辈,骄纵跋扈起来那也够人喝一壶的了。
可是如今再看她,身量抽长了些,五官也更为明丽,和元成帝极为相像的眸子里少了那丝叫横跋扈之色,倒是沉稳了许多,看她举手投足间也越来越有上位者的风范,令人不可小觑。
陈默觉得阮玲变化很大,而在阮玲一看到陈默,更是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比陈默早三天收到密报,那个柳乘风为救陈默而死,陈默哀恸异常,可是真见到面的时候,阮玲还是大吃一惊。
陈默也比离开时长高了一些,五官像是又进行了一番精心的雕刻,显得更加绝美无双,可是浑身上下却是瘦了一大圈,陈默本就不胖,如今又是这么一番狠瘦,脸色又显得苍白了些,竟有了几分病弱西施的样子。
这可不是她印象中的陈默啊!什么时候,她竟然也有了这样脆弱的时候。
其实说来也简单,陈默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做噩梦,白日里没有什么异状,饮食春香也已经是尽量当心了,可是奈何陈默虽然都吃了,可是却食之无味,吃的也不多,心中又担了心事,这人,怎么会不瘦!
“呆子,你,没事吧?”阮玲握住了陈默冰凉的手,忍不住放低声音轻柔地问道。
陈默还真就是呆呆地摇了摇头。
阮玲被陈默的呆样弄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面无表情的摇头状,怎么看怎么可乐。
可是渐渐地阮玲又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也像陈默一般严肃,紧紧地握了握手道:“这次不管是谁,敢这么欺负本公主的妹妹,我有他好受的!”
阮玲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更难能可贵的是,陈默虽然也是父皇的女儿,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要和她争抢过什么,反而做了什么好事,都留下阮玲的名号。
阮玲心中本就对陈默有所愧疚,想他享受了父皇的爱17年,可是陈默却只有那么几天。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妹妹讨回公道!
阮玲的话,让陈默已经冰冷至极的心微微地有了点温度,正色地点了点头,毫无起伏道:“还站在这里干嘛?不进去吗?”
陈默的话永远是这么干脆利落,就算看上去柔弱不少,可是这一张嘴就知道,这人,永远和弱者搭不上边!
赵德全连忙将两人请了进去,只是没想到,夏侯珏根本看都不看赵德全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赵德全一拍大腿,恨不得将夏侯珏给扔出去--您老就是有要事禀报,也得先来后到吧?两位公主殿下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您老是来凑什么热闹啊!
只是夏侯珏在皇宫之中素有凶名,这人都已经进去了,难道你还要赶出来不曾?
只好无奈地跟在后面一同进去,只是着心中更加地惴惴不安了。
今天这事来的奇怪,皇上知道二公主回来了,就立马下了命令,让他将二公主给截住了,只是他居然也不知道为何皇上要这么晚了还让二公主进宫。
照理来说,他都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了,就是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可是让他传召个人,所谓何事,他还是摸地门清,可是今晚这事,还真是,蹊跷。
元成帝此刻正在御座上正襟危坐,一点都不似在自己寝宫中那般随意,反而是压抑着浓浓的怒气!
只是不知道,怒从何来。
看到自己两个女儿一起前来,元成帝的怒气稍微收敛了一些,带众人行完礼,元成帝这才缓缓地开口道:“默儿留下,其余人等在门外等候。”
这道命令一出,倒让所有人都心中有些不解,只是大家都不敢揣测皇帝的意思,还是依言退了下去。
临走前,夏侯珏对陈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一有危险,陈默就打出他们一路上做下的暗号。
明明是元成帝的指挥使,可是现在陈默的安危在他心中才是第一位的。
“默儿,过来给朕把把脉。”元成帝朝着陈默招招手,仿佛有些疲惫般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带陈默走的近了,元成帝才发现陈默竟是瘦了这么些许,眼中亦是一惊,还没等陈默准备给元成帝把脉,元成帝的手就落在了陈默的脑袋上,抚了抚陈默的脑袋,眼中的慈爱展露无遗:“好孩子,受苦了。如今,回来就好。”
陈默在东昌的事情,元成帝不是不知道,可是作为皇帝,最最不会的事情就是安慰他人,所以虽然心中也是心疼,只是这动作做起来和如今立在当地的陈默一般,僵硬。
陈默扣住了元成帝的手腕,将其放倒御座的扶手上,然后开始细细地为元成帝把脉。
陈默心中觉得奇怪,宫中名医圣手不少,虽然说自己的医术水平是不错,可是对付一般的头疼脑热之症,想来宫里的老御医一定不比自己差。
因为一看元成帝,就面色红润,毫无病重之感,怎么就想起找她来诊脉了?
“皇上您脉象平和,身体强健,应该--”陈默一边把脉一边下着论断,只是突然又皱了眉头,隐隐有些错愕,只是在那张面瘫脸上没有显现而已。
元成帝早就是人精了,虽然陈默脸上的表情没有显露,但是那眼中的错愕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发现真相了?是不是朕,不、能、生、育?!”
元成帝一字一顿地说着他这么多年来的噩梦,声音压得极低,可是那身上浓浓的上位者天生的气势,足以将人吓到腿软。
幸而,陈默也非胆怯之辈。
没有在意元成帝令人恐怖的气息,再次细心地把了脉,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默确认无误后,才正色地点了点头:“不错,皇上您确实无法在生育了。”
虽然仍然保持着男性的功能,但是想要孩子,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就是为什么元成帝这一辈子只能有两个孩子的原因了吧,否则为何后宫女子如此之多,但是却没有一个女子能怀上。
这也是为什么元成帝会找她来看诊的原因了。
今天元成帝已经找了他专属的御医诊过脉了,脉象和过去一般无二,可是……。元成帝不信这个邪,又不能找另外的大夫来看,只能找到这个刚回来的女儿。
如今听到陈默的确认,元成帝当即怒地腾身而起,将御案上的奏折统统都扫到地上!
就连陈默也被元成帝的怒意吓了一跳--不应该啊,看样子皇帝早就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那么为何今天这么愤怒?
“朕要杀了那个淫妇!”元成帝一声怒喝终于让陈默醒过味来。
看来,是皇宫中有女子对元成帝报了“喜讯”了,可是明明元成帝不能生育,现在却对他说自己怀上了,这不是天大的一顶绿帽子往元成帝头上戴么!
就是普通男子都受不了,更不要说是一国之主了!
“来人,将淑贵妃给朕押过来!”元成帝脸上的表情紧绷着,明显就是怒火中烧的样子,让领命进来的御林军首领战战兢兢。
淑贵妃?!原来是她!
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自己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后,陈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而也就是这件事情,本来元成帝还想听听淑贵妃怎么说的,现在却是连面都不曾见,直接打入冷宫!
那件事情,就是陈默曾经在一处偏僻的小花园和夏侯珏一通撞见的偷情事件!
虽然至始至终陈默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女主人公是谁,可是既然今天有这么个机会,不送百里家一程,都对不起他们当初费劲心思的围追堵截!
陈默面无表情地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不带个人色彩,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虽然元成帝知道这个小女儿和百里家不对付,可是陈默所说的事情,元成帝却一丝怀疑都没有--这个小女儿什么样的人品,不至于如此无中生有!
当然,如果那个奸夫,就是明成王世子的话,那么淑贵妃冒这么大的险的用意也就一目了然了。
明成王世子向来是色中饿鬼,极容易受人蛊惑,若是淑贵妃和他生下了孽种,那么无论怎么说,这个孽种流的血还是他们谢家的血!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就是滴血认亲都分辨不出来!
元成帝双眸狠厉微眯--什么人不选,偏偏选了明成王世子,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这皇位!
元成帝如今只有两个女儿,要是能一举得男,储君之位还不就是他们百里家的!真真是好算计啊!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元成帝是真的不能生!
元成帝将赵德全传唤了过来:“把那淫妇解决了。”
元成帝此刻已经压抑住自己的怒气,神色只是平淡,可是赵德全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抬起头看着元成帝,结结巴巴道:“淑,淑贵妃?”
元成帝一道冷眼射过来,吓得赵德全冷汗连连,赶紧低下头退了出去: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宠冠六宫的淑贵妃前脚被送到了冷宫,后脚就要被赐死,这真是……
赵德全收住了自己的想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立即带着人手往皇宫中最偏僻的冷宫疾行而去。
淑贵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早上还在皇帝面前装晕,让大夫诊断出自己有孕的好消息,谁知道元成帝只是面色平静地让大夫下去,然后说明天再封赏她。
谁知道,顷刻之间,自己的宫人统统被杀,而自己也被打入了冷宫,现在看着赵德全面无表情的脸,淑贵妃瞬间浑身颤抖,牙齿都在害怕地打颤--皇帝他,知道了!
几声凄厉的惨叫在这个夜色下的冷宫响起,周围除了一行围住冷宫的御林军,谁都没有在意。
第二天,元成帝下诏书--淑贵妃突发疾病,薨。
只隔了三天,从明成王府中找到了勾结外敌,叛国谋反的证据,明成王府被抄家除爵,世间再无明成王。
元成帝接二连三的举动让朝中大臣都吃惊不已,原本近些年来,元成帝已经仁慈了许多,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般腥风血雨,大家立即加紧了尾巴,小心做人。
有些人是开始收敛作风,但是有人却是嗅到了元成帝不同寻常的举动,知道下一个人,就该轮到他们了!
陈默对此冷眼旁观,但是私下里却是在动用柳乘风留给她的力量,不断地在搜索百里家和慕容家的罪证,力求将他们一网打尽。
上京都这潭水,更浑了。
西岚国朝堂不安稳,边关也是异动频频。
上次赫连平派出了五百人的先锋部队前往广灵城查探,结果却是发现是几小股蛮族军队在广灵城附近的小村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虽然守卫广灵城的民兵已经和他们屡次交锋,但是却都被打了回来,这让广陵城的城守大人心焦不已。
不是没有和这些蛮夷交手过,可是这次却十分奇怪,这些蛮夷骑兵过去虽然骑术强悍、但是武器装备却比他们差上许多,所以每每也就打个平手,这些蛮军基本上都是抢了就跑。
今年却是突然摇身一变,装备齐全,甚至要比他们还要好,骑兵战术又灵活,经常是神出鬼没,弄得广灵城附近的村落之人民不聊生。
等谢昭所在的军队赶到的时候,刚巧一个村落被蛮夷军洗劫一空,原本热闹的村落此刻只剩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剩至几个小孩的尸体也在其中,有一个孕妇模样的村妇直直地倒在她的家门口,整个人仰倒着,肚子被残忍地划开,血肉模糊、还是一个肉球的孩子被抛在一边,场景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谢昭的手掌慢慢地紧握成拳,血色的凤眼中燃起了浓浓的怒意,在场的任何一个儿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蛮夷竟然如此毫无人性,如此对待他们西岚的百姓!
如果说,以前谢昭只是为了陈默而想要参军,想要取得一番成绩的话,那么此刻,谢昭的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他从出生起就身居高位,从来不曾见过真正的民间疾苦,但是今天,他看到了。
原来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那无聊的皇权之争,不仅仅只有每天的纸醉金迷,不仅仅只有儿女情长,这个世界有更多的责任、更多的义务、更多的热血!
带领谢昭这个队伍的是一个新上任的校尉,名叫罗铭,此子甚是骁勇,见到这个情况,也是痛心不已,更是对着蛮族军队痛恨万分,当晚就和刘教官两人制定了讨伐敌人的策略。
谁知道敌人好像专门和他们搞捉迷藏一般,从不和西岚国的军队正面交锋,反而专打游击战,每次等到罗铭带着部下赶到的时候,那些蛮族军队之人又瞬间消失,让人感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就是使不上力气。
是夜,刘教官和罗铭正因为毫无对策而苦恼不已时,谢昭求见了他们两位。
谢昭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写下的计划呈给了刘教官。
刘教官细细读完,忍住眼中的异色,开口询问道:“这是你自己想的?”
谢昭虽然在军中毫无职位,可是在两位长官面前,他却一点都没有卑躬屈膝之色,而是胸膛挺直,毫无所惧地点了点头。
刘教官展颜大笑,只是询问了谢昭的名字后,就将人放了回去。
“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刘教官忍不住感叹道。
罗铭并不识字,见自己的手下走了,这才文刘教官上面写得是什么。
其实谢昭写得计策很简单,只有八个字:伪装百姓,一击毙命。
既然不敢正面交锋,那么大家都玩阴的好了。
你们不是要骚扰百姓吗?那么我们就是百姓!
刘教官事先从斥候那里得来了消息,确定了下次蛮夷将在哪里出没,便撤离了那个村落的老弱之人,而军队之人则伪装成了村民,悄悄将武器藏好,又在四周设下埋伏,只等蛮夷军一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到了晌午十分,果然那些蛮夷军就冒了出来,刚刚下马带着长枪短剑地就想冲进民居打家劫舍,谁知道冲出来的人竟然个个是身强力壮、手握大刀的汉子!
两方人马一番混战,将那些敌人杀地措手不及,谢昭更是英勇非常,一把长刀足有五十公斤重,挥舞起来、赫赫生风,将那些蛮军杀地片甲不留!
就连一开始一直在心底暗暗叫谢昭小白脸、瞧不起谢昭贵公子作态的赵老三,也在谢昭旁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中被谢昭杀红眼的凶狠姿态吓得心肝忍不住颤了颤!
这次双方交战,因为谢昭这一方事先有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占尽了上风,虽然有些伤亡,但已是少数。
平定了广灵城外的蛮夷骚乱,罗铭和刘教官上报了此次对敌的整个过程,并且着重提及了谢昭这个人。
还没等他们回归大部队,封赏的诏书已下,大部分有战绩的士兵都得到了封赏,而谢昭的封赏最为显著,白银若干,升为百夫长。
虽然众人都眼馋谢昭的封赏,但是心中也是极为服气的,谁让这次确实属他功劳最大呢!
有时候军营里的人,虽然粗鲁,但是也更加直白,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而不像那些武将,心中拐了十七八个弯,连话都听不明白。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刚刚回归大部队,马上就会遇到一场真正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