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城,紫禁。
一个老太监恭谨的抱着一个檀木盒子,跪在地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老人,那老人普通装束,但眉目间不怒自威。正是当今大明的皇帝。
“皇上,这是太子殿下送上的天山雪莲,千年雪莲。”
“试过了吗?”
“奴才亲自试的。”
“以后让下面的人试就行,你我都老了。”
“奴才怎能和皇上万金之躯相提并论,皇上必会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没有回答老太监的话,不过他的脸上笑意满满,问道:“收了多少过手钱?”
本应以雷霆震怒说出的这句话拉家常般说了出来。
而更奇特的是那老太监一点也不惊恐,他平静的答道:“回皇上,太子殿下给了老奴百两,打点了老奴手下的侍应十两。”
皇上点了点头,揉了揉眉心,问道:“蓬莱那边如何?”
老太监磕了个头,“安如泰山,不足为患。”
皇上轻呼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态。他平素庄重严肃,唯有在这个老奴面前能稍微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他信任这个奴才,不只是因为这老奴服侍自己长大,也不是因为老奴救过他的命。
是因为这个老太监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过继子嗣,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这就是皇帝的心思。
皇上重新回复了庄严,对着老太监说道:“下去吧,我歇会儿。”
“是,皇上。”
待老太监从身边退下,皇上打开了檀木盒。一股至精纯的天然气息从檀木盒中溢出,冰冷如酝酿了数千年的寒息。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纯净的东西,验毒效果绝对要比白银强千倍。哪怕其中藏了微末之毒,雪莲也会变色。
皇上轻轻捻了捻手指,只见雪莲倏然一亮。然后,一丝柔美的光流从雪莲中散出,轻轻的飘入他的口中。
即便雪莲有毒,也无所谓。
“你可以掌御林卫,可以掌蓬莱,但是不能越线。”皇上轻声道,“等不及也得等。”
······
大牢之中,楚偏狂看着自己的右臂,他的右臂,已没有了右手。
楚偏狂一笑,用左手拿起一块鸡腿,大嚼起来。但他的嘴中,已没有了舌头。
太子不想让他说话,皇上也不想让他说话。太子不想让他死,皇上也不想让他死。太子不想让皇上杀了他,而皇上更不能让太子杀了他。
奇怪的事。
于是在这两股势力的周转之下,天牢中的锦衣卫一个个如履薄冰。他们警惕的注意着身边的同事,紧张的度过一天又一天,谁知道身边的锦衣卫同仁们是哪个势力的间谍呢?
不是不管是不是间谍,不管是哪个势力的间谍。所有的锦衣卫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一定要伺候好大牢最深处,那个符门内的人。
所以,楚偏狂的生活过的相当滋润,有酒有肉,呼之即来。
只可惜食之无味,没有舌头,哪还能有味?
舌头和手,换来了肉和酒。
楚偏狂看了一眼画满禁制的牢门,闭上了眼睛。他静坐于软塌之上,嘴中残舌微动。
一丝微弱不可寻的真气从地面渗出,飘入他的口中。
··········
与此同时,九原,约墨书院。
一股股真气正温和的汇入风前的气府丹田,而风前,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身边的墨小小。
“听说你要给我写三百万字?老婆··”
墨小小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风前,没有说话,更没有脸红。她的声音淡淡的,说道:“这不好笑。”
话音刚落,温和缓慢的经由伤口汇入风前体内的真气,突然加快了速度。
“疼疼疼!”
真气立刻放缓了速度,而墨小小安然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风前心中暗火,在柳阳的时候,他叫一声“老婆”墨小小就能脸红半天,现在竟然不管用了!
“老婆,你得多吃肉,屁股真是太小,还不够我一握····”
守在门口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听到了一声惨叫,风前的惨叫。
风前倒吸着冷气,感受着腰侧传来的剧痛。他的暗火终于变成了明火,他半不满半恼怒的嘟囔:“这么烦我就让那两个呆头鹅来啊···”话还没说完,风前便惊喜的发现,墨小小的脸上浮出一抹桃红。
实在让人心动。
心动这种感觉,说起来很是复杂。眼下风前的这种心动,属于心脏被轻轻的握住那种。
只是想这么简单的看着,简单的看着就行。
而反观开始脸红的墨小小,我们又不禁明白了一个道理。脸红在很大程度上和流泪是一样的。要流出第一滴泪很难,但一旦第一滴泪水悄然滑下,接下来,落泪便是件太简单的事。
同理,一旦脸红了,脸就会越来越红。
就像现在的墨小小。
风前呆呆的看着墨小小,一句话不自觉的从他的嘴中掉了出来。
“九原桃花发,元在美人面。”
墨小小站起转身离开,晕红的面庞在连贯的动作中画出了一抹红云。
风前VS墨小小,风前再胜。
门口的两只呆头鹅正紧贴房门,想“旁听”几句谈话,却不料门突然被打开了。
扑通扑通栽一地。
真是混乱不堪。
与混乱不堪的后院相比,夫子和斋主正处置着正事。
拔刀卫被坚韧的牛皮绳捆成了粽子,只露出来一个脑袋。他冷冷的看着夫子和斋主,问道:“为何不杀我?”
斋主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派你来这的,是太子吧。”
“不知道。”
“奥,那便是了。”
“江笑言是因为在辽地抽不开身,所以朝廷先派你来的吧。”
“不知道。”
“奥,那便是了。”
“蓬莱神兵营是天下九地之一吧。”
拔刀卫紧紧的闭上了嘴,没有说话。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了,说道:“不知道。”
夫子哈哈大笑,说道:“那便真的是了。”
拔刀卫的心中一阵气血翻涌,哪有这么审俘虏的!但要命的是,他竟然还招了!
拔刀卫只知道斋主是个贬官,却忘了斋主以前是个什么官。
斋主被贬之前,是大明御史府左御史,简而言之,就是个言官,再简而言之,就是个靠嘴吃饭的人。
普天之下,用嘴吃饭的人何其多也,但靠嘴吃饭的人少之又少。
夫子敬佩的看了一样斋主,他也尝试性的说道:“江笑言明年冬天才会来吧。”夫子看到斋主神威,自己也不禁手痒。
“滚。”拔刀卫简简单单的回了他一个字。
夫子满脸土色,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止夫子吃瘪,风前也在遭受着折磨。大师兄和二师兄正一句接一句的审问他,至于审问的内容,当然是墨小小为什么会脸红。
风前终于忍无可忍,说道:“大呆,二呆,让我问一句成不?”
大师兄和二师兄愣了愣,齐齐说道:“问吧。”
“九原城外有三千桃树,到了春天,便会结出千万桃花。我要问,夏天秋天和冬天,那千万桃花去了哪儿?”
大师兄抚掌而笑,“自然是夏日一树叶,秋天一枝桃,冬风一扇雪。”
风前挠了挠头,嘻嘻笑了。
“什么时候你们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们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愣了一愣,开始埋头思考。
风前兀自走出房门,走到了夫子和斋主审问犯人的地方,他看着茧中的拔刀卫,问道:“你也是从蓬莱神兵营来的?”
在风前问大师兄和二师兄问题的时候,拔刀卫也被斋主连珠炮似的审问着,现在的拔刀卫已经完全逻辑混乱了。
“我没去,但太子殿下让我去。”
风前看着夫子和斋主,严肃的说道:“我要去一趟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