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他站在了公堂之上,他想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后悔,后悔抛下他。
他又道,“我如今孑然一身,又怎在意生死,你们将我抛下,自然也要尝尝被抛弃的后果。”
此时此刻,苏拂已经不知再说些什么是好。
“方通判。”她唤了一声,方永便从旁处现身。
“带我走吧!”
她重新回了牢房,这地方好似让她回到了几年前,在汀州长汀县的牢狱里,怀着满腔的恨意,过着一日接着一日无望的日子,好在她选择了解脱,可解脱也是需要勇气的。
她自然是希望范丘放下,可现下,总归是不现实的。
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疲惫,就蜷在一处眯了一会儿。
东城苏宅。
十三自苏拂被带走之后便离开了宅子。
玉容则是按着苏拂的吩咐,去车马行找了宋辰,宋辰得知之后,便去打听此事如何,最后才知道苏拂被暂时收押了。
得知苏拂没有被安上罪名,宋辰倒是松了心,对玉容说他会想办法,就让玉容先回去了。
红缨接近傍晚时回到了苏宅,得知了苏拂被带走的事,和苏拂预想的一样,红缨几乎就想直接过去将她带出来。
但好在,苏拂离开时给红缨留了信件,红缨将将被玉容拉住。
于是第二日一早,红缨也骑马离开了。
宅子里一下子去了三个人,苏宅也越发冷清了。
此后的两日,玉容一直在江宁府内打听消息,看着案子是否会有新的进展,而自家郎君又能何时归来。
可惜的是,这两日江宁府内关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动静。
苏沅办这件事时,是悄无声息办的,是以苏氏一族并无人知道,苏瑁见苏沅这两日待在家中老实的很,还以为他这是转了性子。
因此,江宁府内风平浪静,却好似在等着一场轩然大波。
可第三日,却有人带了几人到了府衙。
这几人便是苏沅口中的证人了。
他们见到苏拂皆是一副惊惧面孔,吓得跪在原地,一边奇怪的念叨,嘉南郡主不是被郡主府的一场大火烧死了,怎么又会在唐国出现。
苏拂先前为闽国嘉南郡主的身份算是被人坐定了。
可这么一来,不论范丘口中所说,她命范丘到吴越送信此事是真是假,也分外顺理成章的安到了她的身上。
府尹虽有意保她,可在众口一词的状况之下,却也有些有心无力。
这一日公堂之上,府尹坐在高堂之上,瞧着在狱中待了三日却依旧如最初那一日风采的苏拂,却也觉得有些可惜。
尤其不同的是,她先前蒙着白纱的眼眸,此刻却暴露在众人眼前。
她是因着这双眸子才在闽地做了郡主,自然也是因为这双眸子才得以使那几个来自长乐府的百姓认出了身份。
无论她伪装成什么样子,她的这双眸子终究是不会变的。
“你可认罪?”
苏拂站在一旁,视线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苏沅,淡淡的回了一句,“不认。”
“一来,我并非闽国皇室中人,不过是恰巧应了祥瑞之举,有人纵火害我,我才死里逃生的出来,自此之后隐性瞒名。二来,唐国同吴越交战之际,我曾舍了五千两白银充作军资,户部尚书清清楚楚,三来,这些人证证明的是我的身份,却并非是我通外地的证据。”
“府尹清正廉明,定然不会误判。”
她的从容应对,倒是让府尹刮目相看,可这个身份却是尴尬至极,无法定罪是因为没有证据,可若是不定罪她曾经的身份却在面前摆着,轻易隐藏不去。
她那双紫眸更加的清亮,冰冷,看着这公堂上的人,有跪着的范丘,有昔日长乐府的百姓,有虎视眈眈的苏沅,有一众面无表情的捕役。
这世上最难得一统的东西,便是人心。
此时的府尹着实是十分为难的。
他想了片刻,清了清嗓子道,“关乎通敌一事,证据不足,罪名不予成立,但因你曾为闽国郡主,身份不便在江宁多待,予你三日时间,从江宁离开。”
这是府尹想到最好的办法,既给了苏沅及民众的交代,又使得苏拂毫发无伤,最是两全其美。
可苏沅遭苏拂欺压已久,虽她被勒令离开江宁府,可又怎能让她全身而退,索性道,“府尹此为不足以平民愤,她先前捐助的那五千两银子,本就是我们本国的银子。”
府尹见苏沅当众反驳他,面色却难看的很,冷笑道,“你想如何?”
“至少也要杖打五十,以儆效尤。”苏沅提前算过,就依着苏拂的体格,五十大板足以让她香消玉殒。
府尹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苏沅,他这行为颇有些得寸进尺。
可还未等他开口,便由远至近的传来一句,“要仗打谁五十大板?”
这一声如利剑破空一般,凡是听闻之人皆有心悸,不约而同的向外看去,只见来人身穿玄色长袍,面目冷峻,大步向此处跨步而来。
府尹面色一滞,连忙走上堂前,行了个大礼,“下官参见燕王殿下。”
在场的人听府尹这么一说,纷纷跪了一地,“参见燕王殿下。”
纪韫无视这地上的乌央央的一群人,而是径直走到苏拂身旁,神色极为关切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除却那一双冰冷清凉的眸子,脊背依旧挺直,与他离开时想必,气色也不算差。
就算如此,他周身的冷气还是未曾松懈。
只不过面对着面前的人,他的面颊还是泛上了一丝笑,使人如沐春风一般,“我给你的玉牌,你怎么没用?”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算是用了吧!”
他们这厢说这话,跪在地上的府尹便抖了抖,他就说,燕王殿下和这个商贾女子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不然玉牌怎会是随意交给别人的?
纪韫扫了一眼堂前跪着的府尹,“既是用了,怎么还将人关着了?”
这话,自然是问府尹的。
府尹稍稍抬头,回道,“这位郎君请下官看在玉牌的面子上免她见官不用跪……”
纪韫干咳两声,他怎么不知道这玉牌是这样用的。
不过现下却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府尹,又扫了一眼堂前,淡淡道,“方才是哪个说要仗打五十大板的?”
他的语气虽然清淡,但常年身居上位,气势还是足足吓退不少人,在场的人都深深的低着头,不敢多言。
自然也无须人多言,他向一旁走了一步,踹在一个人的身上,吩咐一旁的捕役,“拉下去,给我仗打五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