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卿侧首望见狱卫还未走远,温柔的开口唤道:“这位大哥,可是允得我们进里头?”
狱卫蹙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下苏暮卿,终是走来,替她们开了‘门’。
苏暮卿向着他感‘激’的点点头,而后示意绿儿取了点碎银‘交’给狱卫:“大哥,你收着,也不过是让你买壶酒。”
这一次,倒没像之前那般拒绝,淡漠的收下,临走时道:“一刻钟的时间。”
苏暮卿笑着点头,而后便是进了屋子,撩起紫儿的衣袖,见其没得受到刑法,方才松了口气,心下的疑‘惑’却是更甚。她压着声音道:“紫儿,你为什么执意要来这儿?其实你若不来,我自也会想办法让你平安无事。”
紫儿抿了抿‘唇’,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为难,好久才开口:“小姐,你要相信奴婢,奴婢绝不会伤害小姐你。奴婢来这儿,只不过是趁机想保得自己安全。”
甚是细小的声音传入到苏暮卿三人的耳中,面上都‘露’出了疑‘惑’。
苏暮卿柳眉紧皱,明亮的眸子里含着丝丝探究与疑‘惑’,她压着声音焦急道:“紫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紫儿轻颔首,身子微倾,附在苏暮卿的耳畔上嘀咕了一阵。
苏暮卿的眸‘色’渐渐由疑‘惑’转为震惊,直到紫儿说完,她还处在惊诧之中,幸得中间横了一事儿,给她们缓了一口气。
不过,有些事儿似乎需要改变下了。
苏暮卿蹙着眉头,幽幽道:“可若要他们不出现,你一直在牢狱中也不是个事儿。”
紫儿摇摇头,眸‘色’中闪烁着坚定的信念,肯定道:“小姐,不会的。”
苏暮卿轻咬着嘴‘唇’。终道:“那你在里头也注意着些。这儿虽是晋王所管之地,但牢狱里总归是有各‘色’人员,难保不会有人故意‘混’进来。”
“紫儿明白,多谢小姐能够来看紫儿。”紫儿恭敬的应声,“小姐,这儿太过污秽,你们还是早些回去。绿儿,照顾好小姐,多留意着点周围。”
苏暮卿暗叹一声,她终归是只有两只手。两只眼睛,没能注意到那么多的事儿。不过当真没想到当初在安侯府疏离紫儿,会是埋下这事儿。她淡淡道:“紫儿。近些日子我怕是不会来看你,但我尽量让人天天往这儿跑一趟。”
“好。”
后院的姨娘们原来都不怎么安分啊。
苏暮卿三人回到偏堂,屋子里飘着浓浓的饭香,只见晋王俯首一边翻着案卷,一边吃着饭菜。神情不似先前看她那般凌冽,更多的是专注,就连筷子伸向了砚台他都不曾注意。
幸得边上的小厮急急地开口:“王爷,那是砚台。”
“哦!”晋王淡淡的应声道,但似乎并没有缩手的意思,就直直地停在那儿。不上不下。
苏暮卿嘴角暗‘抽’,心下再一次对晋王刮目相看,虽没有到达废寝忘食的地步。却也是心系大事:“王爷,你的东西。”说着,将手中的令牌小心的搁放在桌上。
晋王抬眸瞧了她一眼,黑眸平‘波’无痕,只是声音冷却:“放着就是。”
苏暮卿微点头。示意绿儿他们取过自己的东西便是可离去。
“王爷,暮卿就此告退。”
跨出‘门’槛时。苏暮卿觉得背脊一冷,有一道如针尖麦芒般的视线盯着她,猛地转头,扫了眼屋中的两人,一人垂首看着案卷,姿势还是先前那般,一人垂首恭敬的望着晋王用餐。
苏暮卿收回视线,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几乎是要连在一起。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很不对劲。
绿儿瞧得小姐停下脚步,疑‘惑’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还是落下了什么?”
苏暮卿刚想摇头,眸间却是闪过恍然,她抬眸望向案桌,那令牌的位置移动了。她睨了眼立在一侧的小厮,这人的背脊似乎太过‘挺’直,整一副不卑不亢的背影,和解永浩等‘侍’卫一样,全然不像小厮,是习武之人。
若是寻常,她觉得晋王身边有个习武之人在,也是极为正常。可眼下,她却是甚觉奇怪。
因为她发现桌上的饭菜,晋王尽是不曾吃一口,虽然手上捏着筷子。
有问题,这小厮和饭菜怕都有问题。
苏暮卿轻咬着‘唇’,犹豫着该不该与晋王提个醒。
“看够了没?”晋王抬首冷冷地望着苏暮卿,眸如霜寒,声音如冰。
苏暮卿冷哼一声,明眸中含着一丝恼意,转身拔‘腿’就走,她本是好心想要提醒他,他竟是不领情。
她走得很快,嘴巴微嘟着,整个像是与人赌气的孩子,与平日里优雅端庄的形象甚是有差别,‘弄’得身后之人有些莫名其妙。
忽而,绿儿疑‘惑’地开口道:“怎么食盒变轻了呢?”
闻言,苏暮卿倏然停下脚步,回身望着绿儿手中的食盒,道:“打开。”
“哦!”绿儿恭敬的应声,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眸‘色’瞬间满是惊诧,“小姐,饭菜让纸条给吃了。”
苏暮卿嘴角一‘抽’,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不思议,堂堂晋王需要这般偷吃吗?她淡淡地开口道:“把纸条取出来,看看写了什么。”
绿儿取出纸条,轻声读道:“味道不错,淡了些,多谢款待。”
这下,不只苏暮卿,就连绿儿与解永浩嘴角也是跟着‘抽’了几下,晋王的形象似乎跌破了她们的想象。
绿儿鼓了鼓嘴,抱怨道:“这哪是不能携带东西去看紫儿,铁定是王爷嘴馋想要敲诈吃的,真过分。”
解永浩暗笑,这话儿若是为晋王听到,不晓得他会说什么。
“过分吗?”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一袭镶金丝线绣墨竹蓝衫在日光照耀下,散着明晃晃的光芒,衬得他整个人甚是华贵。
苏暮卿低笑,清浅的声音如水滴‘玉’石般动听。缓缓溢出:“不过分,晋王吃怎会过分呢。”
晋王瞥了她一眼,不多言,擦肩而过,只留得他们一尊贵不容侵犯的背影。
苏暮卿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似觉相识。
这时,绿儿满是诧异的开口道:“那小厮呢?晋王都出来了,他怎还没有出来,晋王那么放心让他在里头?”
此话一出,苏暮卿也不禁觉得奇怪。眉眼间缭绕着浓浓的疑‘惑’,果然晋王这人让人看不透。
解永浩锁眉片刻,淡淡道:“应该是死了。”
“啊!”绿儿惊叫。这前一刻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会死呢?难道是晋王杀了他,好凶残。
苏暮卿侧首望向解永浩,询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得。”解永浩如实道,以晋王的个‘性’怎允许自己身边有危险人物。明显刚才他是在试探那人的反应,方才伸错筷子,且那么急着将郡主赶走怕是不想让郡主瞧见他杀人。
如此,苏暮卿也不再多问,平静道:“我们回去。”
绿儿收拾好食盒,跟在苏暮卿身后。低声道:“小姐,以后还是少和这晋王走得近,这人也是那么凶残。”
一回到落松院。朱儿便是迎上来,恭敬道:“小姐,青菊姑娘来找过你,说是二夫人同意你先前说的事儿。”
苏暮卿轻颔首,这她早已猜得。李氏怎会不同意呢。她说得那般冠冕堂皇,况乎张姨娘于李氏来说是那么大的一个隐患。若要是她和张姨娘拴在一起,李氏怕是只能在暗中祈祷着菩萨保佑。
突然,苏暮卿又想起紫儿说得话,淡淡的道:“可是还有其他什么人来过这儿?”
朱儿摇摇头:“没有。若要硬要说有,那只有刘妈妈来找过奴婢,她向奴婢道声谢谢。”
苏暮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如水般平静:“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说过会与那边的人关系断得干干净净。”
朱儿一惊,跪在地上,诚恳道:“小姐,奴婢知错。只是……”
她咬了咬‘唇’,继续道:“奴婢毕竟是刘妈妈一手带大,还是有所不忍心看她那般为之。以后,以后奴婢再也不会了。”
苏暮卿扫了她一眼,淡漠的从她身边走过,径直的向着里屋走去。
不是她无情,是她给她机会,她不曾好好的把握,如果是绿儿,是紫儿,她也许愿意再多给几次机会,但她是朱儿,原来是青萝。
苏暮卿回到屋里后,便是和衣躺下。脑海中的疑‘惑’太多,让她很是疲惫,‘精’疲力尽。她该是需要好好休息,如此方能在人前保持绝好的‘精’力。
未过多久,苏暮卿就沉沉睡去,只是,她睡得极其不安稳。
梦中,那一片在夕阳映照下,如血‘色’般鲜‘艳’的怒江掀起巨大的水‘花’,将岸边的她淋得浑身湿透,冷意从头顶漫向四肢,将她冻结住。她好想跑,不要留在这儿,不要让他们追上……可双脚却怎么都挪不开。
绿儿轻轻地拍着苏暮卿的‘胸’口,低低地唤道:“小姐,醒醒,醒醒。”
苏暮卿猛地惊坐起,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是凌‘乱’不堪,她惶恐地向着四周张望着,待得发现是躺在屋子里,方才松了一口气,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绿儿取过丝绢温柔的擦拭去暮卿的冷汗,安慰道:“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不要怕,那不过是梦而已。”
不,那不是梦,那是她经历过的最悲伤的一天。
但苏暮卿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时,绿儿双眼满含请求,声音却有些细小:“小姐,朱儿还跪在外头,你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