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社会,到处是一片群情激扬,破四旧的运动搞得如火如荼。时至一九六六年,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文化革命又拉开了帷幕,先是红卫兵一通乱打乱砸;后来,又出了个组织名曰造反兵团,闻名知义,所有的文化教派无一幸免,道家终于受到了致命一击。
羽传甲本来一门心思要加入这个组织,却因为此事而回了头……
言归正传,当日深夜,三人一路急行,到了前些天来过的那个山洞。这是一座一人来高的洞穴,外小里大,不知是何时形成的。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三个人什么也看不见。还是羽传甲想得周到,一支松油火把被点燃了,他们的眼前终于亮堂了起来。
“哎,毛驴子。你是在哪里看到鬼的?”
“就在前面不远。”魏宪武手指前面的一块大石道:“当时它就站在石头旁边,周围全是猪……”
“这哪儿有啊?不会是你讲故事呢吧?”刘小蝶怀疑的道。
“有啊!当时就在这儿来着。”魏宪武快步跑了过去,在石头旁边一站,一通比划。“当时,他就这样对着那群猪叫喊着,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你大爷的!”
就在魏宪武神气活现的学着那晚的情形,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道:“可是,我并没有说你大爷的!”
一句话可不得了,当时刘小蝶就休克了。原来,那个挽着发髻的老头此刻就坐在大石上,笑眯眯的望着他。
“你大爷的是我说的,”魏宪武讪笑着回过头,讨好的道:“我还不是为了突显您的英武吗?”
“去他妈的吧!”羽传甲头皮都发麻了,伸手就去掏太爷爷给他的布袋儿。可奇怪的是,那袋子竟然只有一片,也就是说,那不是一个袋子,分明就是一块布!羽传甲的头当时就大了N圈,心道:不会是太爷爷老糊涂搞错了吧!
这在羽传甲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想不到魏宪武早就动了手。刚才,他还是一脸的狗奴才样,可只这么会儿,一柄牛耳尖刀“唰——”的就刺进了老头的肚子。
羽传甲忍不住失语道:“真他妈够阴险的!”
放下那鬼如何吃惊不提,单说毛驴子也真是够狠的,刀头瞬间就没进了老头的身体,随后,他竟一刻不停,双手一较劲,口中大喝一声:“开!”
一阵“呲啦啦——”的声音过后,老头的肚子竟然一下子就被划开了,刀口从下至上,一直划到了老头的脖子下面。大堆的肠子肚子转眼就流了一地,魏宪武神经质的干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你大爷的,这回看你还害我不!完蛋了吧你?”
魏宪武兴奋的回过头,看着羽传甲,一付小人得志的神态。
可是,就在这时,羽传甲却惊叫一声,一团黑乎乎的液体瞬间就泼了出去,魏宪武来不及躲闪,竟被淋了一身一脸。
“你大爷的小羽子,疯了你!”魏宪武才要破口大骂,一条软乎乎湿辘辘的绳子却一下子缠住了他的脖子,竟是那个老头儿。
原来,老头竟没有死,一条血淋淋的肠子就那么一圈一圈的往毛驴子的脖子上绕,勒了他脸都成茄子色儿了。
羽传甲此刻眼睛都红了,抄了毛驴子包裹里的一把斧子就冲了过去。老头子与魏宪武缠斗,那家伙本来就劲儿大,哪里抽得开手,一斧子下去,脑袋早被羽传甲劈掉了一半,身子转眼就倒了下去。
毛驴子终于得救了,踉跄着身子不住的咳嗽。羽传甲忙过去帮他解肠子。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鬼竟突然又从两人的身后站了起来,半个脑袋一声暴吼,震得洞穴上面的灰土扑扑鲁鲁落了一地。
紧接着,那个血淋淋的家伙一手一个,竟一下子就掐住了两人的脖子,用力向上一提,竟生生的把他们举了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
刘小蝶终于醒了过来,远远的连声尖叫,却根本就不敢过来。
两个人的双腿一个劲儿的乱扑腾,看样子挺不了多久了。可是,对于那鬼魂来说,一件无比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它猛的一甩,二人应声坠地,摔得大便都快出来了。
当它们终于回过了神,只见一道写着密密麻麻符咒的黄纸早已卷住了老者的脖子,那正是羽传甲从家里带来的。
黄符不停的卷裹,顷刻就把老头缠了个严严实实。随着它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符咒越绕越紧。老头的身体开始大股大股的冒白烟,好像马上就要着了似的。
“去你大爷的吧!”
毛驴子早已爬了起来,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一把从小蝶身边抄起了那柄大锤,跑了过去。这回老头可惨了,只不消一根烟功夫,其身就被夯成了肉饼,血溅得魏宪武满头满脸都是。
站在一边的刘小蝶哪里见过这种阵式,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作呕。
“这次还能活过来?”魏宪武发着狠又锤巴了几下,气喘吁吁的道:“这回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你大爷的!”
可是,这次真要令这位大爷失望了,那鬼果然没有死,一股黑气从肉堆里突涌而出,顷刻就没了影子。
三个人聚在一处,面对不同的方向,不约而同的发着抖。
“它跑到哪里去了?”羽传甲惊惧的道:“看来那不过是一具它用过的肉身,就算没遇上我们,看来那个身体也快烂掉了。”
三个人满头满脸的汗渍,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洞内黑漆漆的一片,滴哒的水声时隐时现,伴着洞外如潮的闷雷,雨怕是很快就要下来了,三个人觉得在此处多呆无意,商量着都想快点跑。
“好,”一道闪电过后,羽传甲惊恐的面庞在两人眼前忽闪了一下。“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往外跑。听好了,一,二,三!”
洞口并不远,三个人刚跑到那里,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落了下来,要不是刘小蝶眼尖,他们一准儿得被砸成肉饼。三个人又想往回跑,又是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刹那间,伴着一阵诡异的笑声,洞体震动,落石不断。他们就如三只仓皇的老鼠左冲右突,可怎么也逃不出去。
就在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刘小蝶突然尖叫一声:“羽哥哥,你的袋子!”
羽传甲躲闪之余偷眼观瞧,只见那袋子突然胀起来了,里面满满腾腾的也不知都装了什么。
羽传甲如临大赦,一把就把袋口扯开了。可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里面竟是一大堆纸钱。
“你大爷的小羽子,难道你太爷爷想好了我们活不了了,连这个都给我们准备好了?”毛驴子苦着脸大吼一声,眼睛都直了。
不对,羽传甲心思飞转,既然太爷爷说了这东西有用就肯定有用!要怎么做来着,要怎么做来着……
人就是这样,一紧张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羽传甲双手扯着袋口,和两个伙伴机械似的左冲右突,躲避着石块。
还是小蝶反应快,只见她一把抓出了一张冥币飞快的扔了出去。说来也怪,再没有石头落下来了。不但如此,随着一声惊呼,那个诡异的笑声竟然也没了。可怪事还在后面,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鬼魂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钱!钱!”它双手颤抖的把那张冥币拾了起来。
刘小蝶终于全明白了,马上又扔出去一张。就这样,三个人一路扔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洞。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雷,滂沱大雨如期而至,三个人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冒雨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雷声轰轰电光涌动,两男一女在前面撒着纸钱,后面跟着一个像狗一样的鬼魂,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啊!如果再有这么一回,估计三个人谁也不会来了。
可是,眼前的平衡只是暂时的,袋子里装的纸钱再多,也总有空的时候。刘小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发现袋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张了。
“小羽哥,没了,只剩下最后一张黄的了,还扔不扔?”
那鬼连泥带水的早把纸钱兜了一大抱,哀声道:“求求你们了,给我,把它给我……”
此刻的羽传甲早已冷静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甩手就抛出了最后一张冥币。那只像狗一样的鬼魂见冥币抛出,着魔了似的一把就接住了它。可令他万分意外的是,那张纸怎么也装不进它的怀里了,鬼魂几次抽出了手,那张怪纸就是摆脱不了,总是沾在他的手上,甩也甩不掉,抖也抖不开。
终于,一件让三人大为吃惊的事发生了,羽传甲手中的袋子突然抖动起来,紧接着,那个捡冥币的鬼魂突然怔了一下,被最后一张黄纸钱带着飞进了布袋。
羽传甲如释重负的收紧了袋口,也不管那鬼在袋子里如何折腾如何求饶了,叫上两人飞快的跑回了家。
当三个人终于推开了羽家的大门时,太爷爷就笑咪咪的站在屋檐下,旁边就是羽家一大堆傻子。
“太爷爷!我们捉到它了。”羽传甲兴奋的道:“您快看一看,我们后面该怎么做才能解去毛驴子身上的桃煞。”
“别急,别急!都进屋再说。”羽老爷子笑了一下,拄着拐杖一个人先向里面去了。他今天格外高兴,倒不是因为捉住了那鬼,实在是因为羽传甲终于相信了。
老爷子进了屋,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才寻出一个陶瓷盆来。盆子被放在了一张桌上,袋子口解开了,倒霉的鬼魂一下子被倒进了盆子。那鬼入得盆后,竟好像被什么封在里面了似的,怎么也逃不脱。
“别白费劲儿了,快说吧!你是谁?”羽老爷不停的敲打着拐杖,道:“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或许会放了你。”
已经到了此般田地,那鬼魂再也不折腾了,老实的跪于盆内道:“不要杀我,我都说,我就是狗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