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白毛耗子却不见了。老爷子四处寻找,后来,竟在后院的一个墙角发现了它的尸骨。原来,白毛耗子竟然早已毒发身亡了。
老爷子不念旧恶只感前恩,少不了痛哭了一场,烧了些许纸钱。
可这样一来,这女娃子又该怎么办呢?
老爷子别无他法,只好又带着小孩无可奈何的又回转家中。
结果,他前脚才一进门,王二愣子后脚就来找茬儿。王顺他爹也真是个老鬼头,凭了三寸不烂之舌晓以厉害,并威胁说,若事情败露就把王二愣子一起供出来。老头儿软硬兼施,又给了王二愣子好大一笔钱。言道,事到如今早无回头之路,叫他现在就把孩子带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时候,王顺也不小了,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自然记在心上。说起来,王顺小时候也算得上天性纯良,可是,那么小的孩子有了此种负担,又常以人骨为食,怎么可能不变化?这才使他渐渐竟养成了颇深的城府,也渐渐有了这种双面的性格。
听了王顺之言,羽传甲恍然大悟,言道:“我知道了,孩子的亲娘舅就是杂耍团的班主,对不对!”
王顺点了一下头,道:“正是。”
女鬼听至此处,栖身上前,哀求道:“法师,请现在就告诉我女儿的下落,我这里多谢您了。”
羽传甲毫无隐瞒,合盘告知了她前番在蒋庄巧遇之事。
女鬼得知了女儿的下落,还真就没为难王顺。但谁也没有想到,此刻发生了一件颇为离奇的怪事。
正在烟消云散之际,河水突然翻滚不止,就连那女鬼也是大吃一惊。紧接着,河里突然冒出来一条大鱼。那鱼生得颇为怪异,胸前竟长着两只和身体很不相配的小手。当此物蓦然间扒着船沿探出头的时候,众人皆是惊叫出声。
那鱼毫不迟疑,嘴里瞬间就喷出了一片汁液,顷刻就淋了王顺一身一脸。与此同时,众人就听王顺突然惨叫不已,头上、身上的皮肉刹时就被化了个一干二净!
事情的发展太快,众人皆来不及反应,一时呆立当场!再后来,那条怪鱼一口就将王顺的骨头架子衔去了……
时至今日,羽传甲每一静下来,便能听见怪鱼狂嚼王顺尸骨的声音,琐碎之声动人心扉不绝于耳。谁又能想到,以人骨为食的王顺竟会落得此般下场。
女鬼一心想着孩子,又见王顺已死,一门心思要去寻子。羽传甲担心她以后又去害人,忙道自己可以帮忙,但有一条,他要她答应,见过了孩子之后万不可再去害人了!女鬼连声应允喏喏连声。羽传甲知她道行高深,便叫她隐身于包内不可作声。一干人匆匆打扫了一下木船,叫醒了船公又折了回去。
折腾了整整一个早晨,羽传甲上岸时天色早已大亮。
羽传甲心想如果王顺所言不假,女鬼的孩子必定就是杂耍团的那个蛇孩儿。于是,带了女鬼等人急向来时路逆向而去。
话不累述,也就是半日光景,羽传甲众人来至一片杨树林前面,远远的望见十余个男子和两、三辆大车正停于林边纳凉。
羽传甲还未来得及上前看个究竟,只听女鬼厉声道:“畜生!竟是你害了我们母女!”
黄河女鬼聚气成形,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就是一巴掌。
羽传甲和魏宪武赶过去时,见方才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的正是王二愣子。
此刻,班主王二愣子正与其他人谈笑风生,猛然间挨了这么一下被打得眼冒金星。王二愣子哪里吃过这种亏,不由得心头火起。可他刚要站起来便看清了来人!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早吓得魂飞天外。
“姐姐,你不是死了么?”王二愣子磕头就如捣祘一般,连声道:“……姐姐,那日你和侄女去寻姐夫,久去不归。弟弟心里别提多着急了,后来……”
“闭嘴!”女鬼望着跪在地上的人面畜生心如刀绞,声音颤抖的道:“爹妈死得早,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本是我在这世上至亲之人却怎么如此害我,为何,为何?”
女鬼绝望的咆哮着,仿佛心都碎了。
“姐,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被猪油蒙了良心。看在爹妈和姐弟的情份上,你还要高抬贵手呀!”王二愣子知道再也蒙不住了,连声哀求道:“姐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爹娘临死之前说什么来着?他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好好待我!我再不是人却还是你的亲弟弟啊……”
“好,好,好!”女鬼此刻也不哭了,颤声道:“说得好!爹娘养我们一场这个情面我不能不看?姐弟是一奶同胞这个更要顾虑……只是这几年,姐姐在那寒可刺骨的河里也泡得久了,深感寂寞。竟然你说我们有姐弟之情,下来陪陪姐姐才是。你说呢?”
女鬼言罢,一声怪叫,竟双目喷火,刹时变得和魔兽相仿!在场之人无不骇然。
正当一双如钩的双爪马上就要接近他的咽喉时,一个大大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了。王二愣子身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影子。众人定睛看时,竟是先前那个耍蛇的女娃。女娃厉声喊道:“谁也不能碰我的爹爹!”
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女鬼,竟毫无惧色!
此刻,女鬼就如泥塑石雕般定住了,两行热泪随及喷涌而出。
世间哪有女儿不认得亲娘的?而如今我们眼前的正是这样的一幕!
毛驴子看到此般情景,不由得想起自家之事,心中不觉一阵酸楚。忙上前一步,附身道:“娃儿,她才是你的亲娘啊!而他却并非你爹,而是你的畜牲舅舅。”
“胡说!他就是我爹,我哪里有娘?我娘不要我了,早跑了!”
女孩敌视的瞪着众人,哪里肯听。
“这,这,这孩子怎么这么拗,拗呢!怎,怎,怎么还好不分,分了……”多福撇着嘴无可奈何的道。
“妖怪狗!”多福并没有说完,那女娃探身就踢了它一脚。
说起来,那娃子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此番举动谁也没当回事。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一脚,竟把多福踢得下巴也合不上了,舌头也出来了,两只眼睛瞪得就跟驴蛋似的。
“怎么啦?”羽传甲看见多福还声都没了,惊恐的去看它。
多福足足干瞪了十余秒眼,才“哎哟”一声叫出来:“她,她,她……有,有刺!”
一句话说得众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身上怎么会有刺儿呢?
此刻,女鬼却早已没了耐性,急声道:“丫头,你还小,不懂事!等娘先收拾了这个畜牲再和你说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女鬼一把抓向其弟,羽传甲心道:以已观之,便是女娃再怎么厉害,她娘想杀王二愣子恐怕也是易如反掌。换句话说,王二愣子此番必死无疑,一点儿活下来的希望也没有。
可现实总是与想像相去甚远,王二愣子并没有死,而且,可以说毫发无损!但是,他的姐姐却老老实实的跪下了,这还不算,竟然头胪触地有声,连声求饶。
此番场景不由得羽传甲他们不信,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
何以如此?原因很简单,王二愣子的一把钢刀此刻就架在他“女儿”的脖子上,而且已经见了血!
此事过去多年之后,多福竟比较生动的形容过此事,很能说明问题!多福言道,此事就好比它和别的狗打架,对方弱得不能再弱了,而自己正在洋洋得意八面威风之时,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捏住了蛋子儿。
坏人总有他存在的方法和理由,这个完全不以善良人们的意志为转移。
一大群法力高强之人就是这样被一个什么也不是的混混着实的捏了一下,而且捏得还作实!
眼下,双方的态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王二愣子的姐姐老老实实的跪下了,平伸着双手,一脸乞讨的架势。其他人也一个劲儿说别冲动!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王二愣子大笑一声,仿佛做了一件一生中最漂亮的事,得意之情一时溢于言表。
“你们都挺英雄是吧?不是要杀我吗?来呀,来呀,都过来呀!怎么都不动了?”
王二愣子又是一阵狞笑,转而对女鬼道:“不可否认,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但是,我从小就被你管教,直到大了你也还是左右看我也不顺眼,动不动就拿祖训压我……那年,你有了这个孽种,你知道人家背后都说你什么吗?骚女人,不要脸……是谁为了你和人家打架、玩命?是谁不顾己身的护着这个家?你以为你是谁呀?我早就受够你了,从小就受够了!”
王二愣子仿佛终于得到了发泄的机会,满口的咒骂,全不顾姐姐带大之情、养育之恩。
面对着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众人无不摩拳擦掌气愤填膺!但是,说实话,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呢?出手不难,可伤了无辜的孩子就不好了。大家此时全是这个心理,情况终于僵住了。
王二愣子发了疯似的又大骂了一阵儿,然后,连声叫早已吓傻了的班众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开溜。
可是,也就在王二愣子稍一转头的十分之一秒不到,羽传甲亲眼见到,他握刀的五根手指瞬间就划过了一道红线,随之,手指尽数折断,那把刀也当即就掉了下来。
在场的哪个不是颇有根基之人,可是,奇怪的是,竟无一人看清是何人下的手!
此刻,王二愣子疼得早已没了人色,丢了女孩,竟然托着那只没了手指的杵子杀猪般惨叫!
黄河女鬼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就跳了过去,将其摁于地上一通乱咬……
随着王二愣子哀嚎不断,只不过一分来钟的样子,他的胸前早已见了森森白骨,一命呜呼了!
杂耍班众人哪里还顾得收拾什么东西,早吓得没魂儿,一时如鸟兽散跑得没了影儿……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正在一干人还在为眼前的一幕嗟叹不已之时,羽传甲忽然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影子。
时近黄昏,但是光线还是很好。羽传甲清楚的看见,那人穿了一件梭衣,光着个脑袋顶了一个斗笠,好像是一名僧人。他远远的望了这里一眼,又对着众人深深的施了一礼就默默的走开了。
“等等,高僧请留步!”
羽传甲一心想着刚才解围之人,急急的追了上去。和尚并没有走多远就被一行人追上了。
“大师,刚刚出手救人的可是您吗?”
“非也,非也。”和尚轻声道:“此番非我所为。不过,鉴于前事,贫僧倒有一言相禀,救人害人本就在一念之间,女孩儿得救了,却间接的害死了她舅舅。你们说,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听大师之言,那个人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羽传甲不平的道。
和尚脸上忽现一片愁云,哀伤的道:“为善成业,为恶也成业,因果循环实如车轮,周而复始,始而复周,因果循环,哪有什么对错之分?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只是常人不知罢了……还有,若非论对错,罪有应得之人又何止他一个?这女人之前种种遭遇,还有那么多无辜被害的家庭,实与贫僧脱不去干息!若细道根苗,贫僧才是大大的罪人一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