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件事对吴皇后的打击还没完。
天顺帝没理她,反而问楚瑶道:“太子妃,你告诉朕,太子为何要闭门谢客三天?”
楚瑶刚要起身,却见天顺帝瞪了她一眼,这才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忧容,缓缓道:“回父皇,殿下他最近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偶尔还会觉得头痛,请刘太医看了,却什么都查不出来,殿下也就没太过在意。没想到几天之后,殿下的头痛突然加重了,而且越来越重,甚至到了殿下根本无法忍耐的地步。”
“什么,太子发生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向我们禀报?”吴皇后闻言大怒,也顾不得自责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似乎要将邪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咳!”天顺帝轻咳了一声,给了吴皇后一个不满地眼神。
吴皇后这才讪讪住了口,不再为难楚瑶了,只不过她看楚瑶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责怪。
吴皇后耳根软不假,但是,她同时又是非常自私的人。
对她有利的时候,她对你千般好万般好都不为过,就比如楚瑶怀孕后,她就屡屡照顾楚瑶,简直比楚瑶自己还细心。但是,当你侵犯了她的利益时,她则会不管不顾地将一切责任和过错都推到你身上,就比如现在。
而且,转移怒火也能让陛下对她的印象好一些,不再计较她之前做下的那些糟心事。
所以,楚瑶就成了她的替罪羊羔。
“太子妃,你继续说!”天顺帝不理吴皇后,对楚瑶说道。
楚瑶心里对吴皇后的行为十分不齿,面上却依旧一片恭敬之色,继续说道:“殿下终于忍不下去了,便让刘太医给他开了大量安神药,强行让自己晕了过去。而在这之前,殿下曾郑重告诫儿媳,千万不能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免得让父皇和母后担心,更得防备有些人会趁机作乱。所以,儿媳这才斗胆隐瞒住了这个消息,还请父皇和母后降罪!”
楚瑶缓缓将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心里暗暗期盼着齐烨能尽快醒过来。不然,那些太医只要一诊脉,就能察觉出齐烨并未服用过任何药物。
但是,如果齐烨醒过来,那就不一样了。那些太医或许能发现齐烨身上的一些不对,恐怕也只会觉得齐烨生命力更加旺盛罢了,其他的,恐怕还诊断不出来。所以,楚瑶并不怎么担心。
毕竟,这时代并没有什么人体实验室,最重要的是,齐烨的身份,让人也不敢对他做什么,更不会将他身上的异状说出去。
“胡闹,太子身体不适,为何不请宫中太医?万一太子出了事,谁都担当不起!”天顺帝训斥道,同时,他的脸上也添了几分忧虑,道:“什么都比不上太子的身体重要。来人,立即让太医院的御医去给太子看诊,务必要治好太子的头疾!”
有内侍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往外走去。
楚瑶却有些心神不宁,她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幸好,她来之前,让人去通知了刘太医,让他配合自己。只要他不出纰漏,应该能应付过去。
“太子身体一向很好?为什么突然会头痛,皇后你想过没有?”天顺帝语气冷淡地问道。
吴皇后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忐忑,此时听到天顺帝的问话,不由楞了一下,喃喃道:“这臣妾如何得知?”
“太子妃,你怎么认为?”天顺帝又问楚瑶。
楚瑶心里有些察觉天顺帝的想法,但她还是垂首答道:“儿媳以为,殿下或许是劳累过度所致,除此之外,儿媳实在想不到原因了。”
“劳累过度?莫不是你整天霸占着太子,才让他把身子弄垮了吧?”吴皇后依旧有些记恨楚瑶,没好气地说道。
“皇后,住口!”天顺帝见吴皇后越说越不像话,对她怒斥道,心里对她更是厌恶,有些后悔自己挑选的这个无能又自私的皇后了。
“陛下……”吴皇后委屈地看向天顺帝,在儿媳妇面前,他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吗?
楚瑶垂着头,充当聋子和哑巴。
天顺帝脸色却没有丝毫和缓,冷冷道:“依朕看,太子会突然头痛,怕是与皇后脱不了关系。”
“陛下,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太子是臣妾唯一的儿子啊,臣妾又怎么会去害她?”吴皇后见陛下怀疑自己,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忍着心中的委屈和愤恨,立刻给自己辩解起来。
“你还说自己没去害他?那你将那李氏强行塞给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天顺帝冷冷地看着她说道。
吴皇后顿时哑然,看着天顺帝那冷漠地目光,整颗心都凉透了。此时的她,哪还有对李婉秋的心疼和怜悯,简直都要把她给恨死了,恨她克病了太子,并且还牵连了自己。
早知如此,就让她给她的未婚夫婿陪葬去了,谁去管她的死活?
因此,她立刻跪下来,神色可怜的对天顺帝道:“陛下,臣妾是太子的母亲,臣妾就算是伤害自己,也不可能会伤害他呀!都怪那李氏利用臣妾对她的宠爱,蛊惑臣妾,臣妾见她无依无靠,又对太子情深意重,这才想要成全他们,臣妾都是一片好心啊!”
“照你这么说,你竟连一点错都没有了?将过错都推给一个病重的弱女子,你也好意思?”天顺帝简直一点都没给她留情面,一番话说的吴皇后面红耳赤。
楚瑶在皇后跪下的时候,也跟着跪了下来,不止是她,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也都跟着皇后跪了下来。皇后都跪下了,他们还站着或者坐着,岂不是打皇后的脸吗?
此刻听到天顺帝对吴皇后的斥责,众人噤若寒蝉,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给堵上。
天顺帝也是气得很了,在他眼里,是个皇后也抵不上一个太子重要。可以说,若非太子投生在她肚子里,吴皇后根本就坐不上后位。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楚瑶一眼,又对吴皇后道:“你起来吧,免得让别人都陪着你下跪。你不心疼儿子和孙子,朕可心疼得很!”
吴皇后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却不敢在坐下去了。
她对陛下是敬畏、惧怕多过爱慕,陛下心情好时,她还能与陛下说笑几句,陛下心情不好,她就畏畏缩缩地像个小媳妇,好像一下子就忘记了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皇后气度,仿佛又回到了刚进王府时的那骨子小家子气。
天顺帝根本不想看她的脸,和颜悦色地对楚瑶道:“太子妃,你也起身吧!”
“谢父皇!”楚瑶拜谢后,立即就有两个宫女上前将太子妃搀扶了起来。
见天顺帝这么看重太子妃,吴皇后也不敢迁怒她了,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讨好,脸上扯出一个微笑道:“太子妃,你还怀着身孕,赶快坐下,可千万别累着!”
如果她对太子妃好些,陛下是不是会对她改变一下印象?吴皇后心想。
“儿媳不敢!”楚瑶知道吴皇后的心胸并不宽广,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想起这一茬之后报复她。
就在这时,站在门口通传的小太监突然走了进来,跪下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太子妃,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太子来了?他的身体好了?”天顺帝一脸惊喜地说道,甚至激动地一下子就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快,快请太子进来!”
不止是天顺帝,就连吴皇后和楚瑶,都是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尤其是楚瑶,一直提着地心终于落了地,紧绷地神经一松懈下来,似乎所有的疲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整个人都感到非常困倦、乏力,连带着身子不由轻微地晃了一下。
要知道,她守着齐烨的这几天,根本没有吃多少,甚至连觉都睡地很少,整日担心受怕,又进宫折腾了这么一次,若不是她身体好,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何况,这种疲惫,还大部分来自于心里。
不过,当她看到齐烨平安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觉得什么都值了。
齐烨身上穿着绣着团龙图案的大红色太子常服,外面套着黑缎红边大氅,领口除有毛边,整个人显得比往常更加冷酷,周身都携带着无比的气势。
不过,他在看到楚瑶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顿时柔和了许多,脸色也好转了不少,就宛如一块寒冷地冰块,突然转化成温柔和顺的温水一般,从刚才的锋芒毕露到此刻的温润如玉,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齐烨给了楚瑶一个放心地眼神,嘴角略略勾起,楚瑶也眨了下眼睛,算是给他回应。
有太监上前帮齐烨除掉了身上的大氅,齐烨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稳稳走上前来,给天顺帝和吴皇后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免礼!”天顺帝之前还在担心齐烨的身体情况,没想到齐烨转眼就健康地出现在了他面前,甚至,齐烨还十分不错,让天顺帝也放下心来。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宫里的宫灯早已经点燃,坤宁宫里更是亮如白昼。
吴皇后也想关心太子两句,也在陛下那里挽回一点慈母的印象,可惜,天顺帝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太子,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被人给冲撞了?”天顺帝问道,顺便还瞪了吴皇后一眼。
齐烨其实在楚瑶离开后不久,就醒了过来,那时候,刘太医正遵守楚瑶的吩咐,刚给太子熬好了安神药,没想到齐烨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让刘太医简直又惊又喜。
齐烨却没顾得上他,忙问楚瑶去哪儿了?
刘太医倒也不罗嗦,直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烨。
齐烨当即便换了衣服,立即进宫。没想到,正好碰到了宫里来的御医,齐烨自然不会让他们为自己诊脉,打发走了他们,才急忙来到了宫里。
在路上时,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车驾如此之慢,皇宫距离如此的远。
他心急如焚,心里前所未有的暴躁。
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楚瑶出的什么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放过那些伤了她的人,无论那人是谁。
齐烨这才知道,楚瑶在自己心里竟然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似乎,离开她,他的心里就仿佛缺了一块,心里难受的厉害。
幸好,楚瑶没事。
齐烨见到她平安的那一刻,暴躁压抑的心情突然就安静下来,他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完美的太子。
“父皇,儿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病来的快,去得也快,简直莫名其妙!”齐烨自然知道如何说才对自己有利,虽然没有承认是被人冲撞,却让天顺帝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齐烨醒来的时间太巧了。
吴皇后刚放弃了将李氏送进太子府的想法,太子就痊愈了,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天顺帝没有怀疑太子和太子妃在联合欺骗他,毕竟,太子要对付李婉秋方法多得是,而且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而这个方法,却费时费力,还落不到什么好处,太子没道理这么做!
天顺帝闻言又看了吴皇后一眼,吴皇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懊恼,心里深深地后悔来,她张了张口,想要对齐烨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拉不下脸来在小辈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天顺帝对自己这个皇后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他只是说道:“太子妃之前说你头痛欲绝,现在如何了?”
“父皇不必担心,刘太医说,儿臣已经痊愈了。”
“如此朕就放心了。”天顺帝点了点头道。
齐烨笑了笑,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楚瑶,竟然毫无预兆地向一旁倒了过去,不由大惊失色,一个箭步来到楚瑶身边,在楚瑶还未落地前接住了她。
“阿瑶——”
齐烨轻轻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却见怀中的娇妻脸色发白,眉头微蹙,紧闭着眼睛,整个人就仿佛失去了生命气息一般。
齐烨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伸出手为楚瑶把了把脉,他粗通医理,一般的小毛病还是会看的。
他发现楚瑶脉象还算正常,只是因为劳累、忧思过度,这才晕了过去,这才微微放心。怀里的人儿像只乖巧的猫儿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齐烨抱着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分量,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心疼,他知道楚瑶这都是因为担心他,才会如此。
他发誓,今后必定不会让楚瑶再如此担心他!
“太子,太子妃如何了?”天顺帝让人去传太医,随即又问道。
“父皇,她只是太累了,因为担心儿臣,她这几天一直都没好好休息,再加上忧思过度,这才晕了过去。若非挂念儿臣的病情,她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齐烨的眼睛一直看着楚瑶,连回答父皇的话,都没有抬起头来。
“唉,你这个太子妃还算不错,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天顺帝知道他对楚瑶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计较他的失礼,何况,他自己也挺担心楚瑶,或者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好了,朕也不打扰你们了。天色晚了,今晚就住在宫里吧!等太子妃身体好了,你们再回太子府。”天顺帝很通情达理的说道。
从始自终,吴皇后就没插上话。
她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天顺帝对太子嘘寒问暖、父子情深;看太子妃晕倒后,太子心疼焦虑、小心照顾;看着太子小心翼翼地抱着太子妃离开;看着天顺帝招呼也打一声地离开……
吴皇后仿佛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失宠了。
不但失去了皇上的宠爱,甚至连太子殿下都怨上了她。这世上她最看重的两个男人都嫌弃了她,那她这一生,还有什么盼头?
不,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吴皇后的眼睛慢慢睁大了,她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是一国之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是未来的皇后,所有人都该跪在她的脚下,卑微地向她行礼,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要她还是皇后,无论皇上和太子喜不喜欢她,她都是他们的妻子和母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所以,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她有的是时间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吴皇后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神采,可是,她究竟该如何修复他们之前的关系呢?
还是从哪里摔倒哪里站起来吧!吴皇后的眼神渐渐冷厉起来。
她坐在宝座上,问朱嬷嬷道:“那小贱人醒了没有?”
“嗯?”朱嬷嬷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吴皇后说的人是谁?
吴皇后的眼神凌厉地看着她,道:“本宫问你话呢!”
朱嬷嬷脑袋急转,却不知道吴皇后说的到底是太子妃还是长乐县主。
其实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婉秋,可是,以前的吴皇后对李婉秋实在太好了,比起宝弦公主来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吴皇后用嫌恶语气问她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一点,这才犹豫起来。
但是,这种时候,却由不得她犹豫,反正她只了解长乐县主的情况,便破罐子破摔地道:“回娘娘,长乐县主的高热虽然退下去了,但是,还没有醒过来。”
吴皇后轻轻撇了下嘴,道:“真是便宜她了。”
朱嬷嬷这才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但是,皇后娘娘前后的变化也太大了,即便长乐县主是扫把星,态度也不能转变地如此彻底!简直让人适应不过来!
要知道,当时她还提醒过娘娘呢,可惜,当时的皇后眼中只看到了长乐县主的惨状,只记得可怜她,根本听不进去!她自然不会去做这个恶人。没想到,却差点害了太子殿下。
朱嬷嬷心里也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吴皇后打算撮合长乐县主和太子殿下时,她就该不顾一切地阻止才是,娘娘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朱嬷嬷,你立即派人将那个小贱人移出坤宁宫,别让她冲撞了本宫。”吴皇后厌弃的说道,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长乐县主而起,就忍不住从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来。而且,她也害怕长乐县主克到自己。
想到长乐县主已经死去的父母,吴皇后不由打了个冷战。幸亏她醒悟地早,不然,她恐怕到死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嬷嬷犹豫了一下:“娘娘,这么冷的天,长乐县主又病着……”
“朱嬷嬷,本宫怎么不知道你竟然如此有同情心?难道在你眼中,本宫还不如区区一个县主金贵吗?你非要让她把本宫克死你才开心吗?”吴皇后声色俱厉地说道,看着朱嬷嬷的眼神满是不赞同。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办!”朱嬷嬷吓得立刻跪下请罪,娘娘可是第一次这么对她发火,她心里也不好受,脸上更是羞得火燎火燎的,她甚至能够想象那些宫女太监看自己的目光了。
宫里最是捧高踩低的地方,没有皇后的宠信,她也只能任人欺凌,哪会获得如今的地位。
所以,她还是抱紧皇后的大腿要紧,同情心什么的,就赶快抛到一边吧!
朱嬷嬷去了宽敞、温暖、奢华的里后侧殿里,看到长乐县主一脸安逸地躺在床上,好梦正香,有两名宫女正在床边守着她。
见到她之后,那两名宫女立即迎上前来,其中一人非常熟稔地说道:“嬷嬷,县主她已经退烧了,真是谢天谢地。”
“幸亏县主身体好,不然,病得这么重,还不知道又要躺多久呢!”另一位宫女也说道。
“是啊,太子妃这次也太过分了,我看她就是嫉妒我们县主受宠,她怕县主进了太子府跟她争宠,这下毒手整治我们县主。嬷嬷,您一向跟我们县主关系颇好,可一定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多为我们县主多多美言几句啊,可不能县主白白受让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