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敢的?他们两口子逼着我大孙子帮忙把小孙子捞出来呢,说是不给捞出来,就不让我家老头子进祖坟。Www..Com我虽然不认得字,可杀人偿命的道理我是懂的,他杀了两个人,哪里能捞得出来?这不是把我孙子往绝路上逼嘛?趁着我还能动弹,我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了,就是来讨你一句明话:我和我家老头子,到底能不能进祖坟?”***声音满是悲戚,一字一泪,把在场的人都听得红了眼睛。
大爷爷更是一跺脚:“村里的事情我还能讲上两句,老弟妹你的心事我懂了,这样,灵棚我这就叫村里的壮丁帮忙搭,他们帮手就帮手,他们不帮手,村里也断不会少了做事的人,我让村里的汉子婆娘们一起帮手,把这丧事热热闹闹地办起来。少了孝子贤孙不要紧,所有邓姓人家的晚辈,都去给老二当孝子贤孙,全部戴重孝。你那个小崽懂事的话,我们还认得他是邓家人,如果不懂事,事情做绝了,忤逆不孝的话。我做主,以后邓家没有这个人!”
邓鸣贺在一旁听得也是眉头一挑:这个家务长做事还是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气概。
“就是有一点啊,老弟妹,这个办丧事的钱哪个出?”表态完毕后,大爷爷眉头紧皱问道。
“我来出,大爷爷,要花销多少,都由我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特意地省钱。”邓鸣贺忙站出来表态。
“这可是要花不少钱呢!加上摆酒、加上水陆法会、加上棺木香烛纸钱等等的,杂七杂八地算下来。两三万是要的。”大爷爷也是主持过这种事情许多次了,心里都有谱,把最低限度的花销报了出来,邓鸣贺忙点头:“我来出。”
奶奶在一旁垂泪帮腔:“老哥哥啊,当着你们一家子的面,我也不怕丢丑,这两年我们在那边的养老院。两口子一个月花销一千多块钱,药费吃住陪护都是我这个孙子一个人掏的,我那个儿子儿媳妇指不上。还总想着从我那里刮点儿油水。多亏了有我这个大孙子,我们才过了两年人过的日子。可我那个老头子不晓事,硬是寻了短见呢!没办法了。我这大孙子出去得早,在村里没得几个熟悉的人,我只好来卖我这张老脸。”
“老弟妹你讲这个话就见外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邓字,既然挂了这个家务长的名头,我总要给你一个交代。你讲这事情怎么办,就怎么办。”大爷爷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也不想别的,他修的那个屋子,虽然修得好,可那是我大儿子大儿媳妇的卖命钱。他们住得习惯,我住不习惯,他要是不乐意我家老头子从新屋子发丧,我们就在牛棚发丧也没关系。天上老天爷看着的,这算是当年我们不帮着大孙子的报应。我没怨言。可有一点。还要老哥哥你帮忙。”奶奶抹了一把眼泪嘟囔道。
“老弟妹你尽管讲。”大爷爷也大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我们都是这邓家村人,村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眼下我家老头子过世了,我这个孤老婆子在家讲话向来也没人听,借着这个机会。我要把话和村里人、亲戚朋友的,都讲清楚明白,就是这一回,以后我也没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讲这个话了。你也晓得我腿脚不方便,在村里又少走动,还求老哥哥你帮忙把村里人都给招呼过来,听我讲一回。”奶奶絮絮叨叨地讲着,把一院子的人都讲得有些伤感。
因都估摸着老太太是想要当着众人的面批判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不孝,想给大孙子和孙媳妇正名,众人也都理解,大爷爷更是立刻就答应下来:“老弟妹,你放心,你想请哪个,你告诉我一声,村里的保证全部叫到场,外面的你给个名单,我一个一个给你叫人去请,肯定尽量帮忙。”
“有你老哥哥这句话,我也就放了心了,外地的也没有什么人了,就是我们邓家村这些乡亲邻居吧!”奶奶点点头,似乎放下了心。
在大爷爷的大力支持下,灵棚很快就搭了起来,叔叔婶婶果然是不让把灵棚搭在自己家,因有了***话,大爷爷也不与他计较,就地搭在了地势空旷的村头晒谷坪上。村里的晚辈汉子们集体戴孝,分班给老人轮流守灵。
邓鸣贺的钱发挥了关键作用:吹打手呜呜咽咽地将一只唢呐吹得肝肠寸断,让人闻之泫然欲泣。一天三顿饭的所有用的肉菜米酒都是从周围村里人手头买来的,也不曾断了各项供给。爷爷的寿材早年被叔叔婶婶卖了花销掉了,邓鸣贺又给买了一副上好的柳州棺材,瞧着有模有样的,村里人都啧啧叹息:这个邓永福的大孙子倒是真有钱!
婶婶更是从村里有见识的人嘴里听说了:那辆坐着很舒服的车子是宝马越野车,要买下来最便宜的也要八十几万,如果是最好的配置,居然是一百多万!婶婶听完了这个数,以为人家是哄她逗乐子的,还跟人急眼了,人家指天赌咒地表明没有讲谎话,婶婶这才作罢。可瞧着那车子的眼神却不同起来。
奈何郭子这些天压根就没往前凑,每天都在车上坐着,就是吃饭也是让人送到车上。他只是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的热闹,冷冰冰的神色就连好奇的孩子也只敢远远地看着,并不敢靠近。婶婶愣是没找到机会靠近,反倒是为了接近车子,不得不当了一回孝子贤孙,在棺材前面起起伏伏地给来行礼的人回礼,累了个腰酸背痛。
到了发丧那天的正餐,村里人都聚拢过来,也就是这一天的人最齐全,按理说早早起来是要钉棺材的,把棺材盖子揭开了,让家属瞻仰一番遗容,随后就钉棺材,这叫盖棺论定。可奶奶却制止了,而是说她要先和大家把话说明白了。
奶奶这些天虽然神色悲戚,却并不怎么掉眼泪,这样的神色反倒是让村里人瞧着更加伤感:老人这是连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呀!纷纷拉着她陪着讲话,如今见她要讲话,也都十分顺从,有帮着搬凳子的,有帮着铺垫子的,还有帮着把奶奶搀扶到凳子上去的。
大爷爷作为家务长,这些天的丧事几乎都是他在命令操持着,邓鸣贺和李小小对这些民俗一窍不通,只管掏钱跟着起起伏伏地跪也就是了。
如今奶奶要讲话,大爷爷也先站出来把大家的议论声压了下去:“大伙儿静一下,二弟妹今天想和大家伙儿讲一些事情,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声音也不大,大家伙给个我个老脸,都安静一下,等听完了二弟妹的话,大家再继续东家长西家短的,行不行?”
“行!你是家务长,你讲了就算数!”一个汉子在人群中应诺道,随后许多人附和。
大爷爷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站到了一边:“那我们就听二弟妹讲。”
奶奶一辈子这是第一回在众人面前这样露脸,可惜却是在自家老头子的葬礼上。个中滋味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了。
当下奶奶眼含泪光开了腔:“各位乡亲父老,还有很多都是本宗的亲戚,今天是我家老头子上山的日子,大家来,就是给我家老头子面子,这些天招待不周的地方大家多包涵,我一个孤老婆子,是做不得什么事情了。”
“二奶奶,你老人家做什么?都应该是我们小辈做的事情,不必你老人家操心呢!”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开口道。
众人纷纷附和,大爷爷不得不出面再次维持秩序,随后奶奶才接着说:“我今天有几件事要当着大伙儿的面澄清一下。我的老头子是自杀的,吃了很多安眠药。他想不开,觉得救不了小孙子。可我的想法和他不一样,老先生都讲子不教父之过,我这小儿子没教好,是我和老头子的错,可我小孙子没教好,却是我小儿子两口子的错,我们没有错。我老头子死得冤枉!”
这话一落音,下面顿时鼓噪起来:邓鸣贺和李小小乍一回来,不认识村里的人,自然也没有跟人详细解释其中缘由,叔叔婶婶人缘本来就不好,也没人去问他们,虽说奶奶跟大爷爷解释了一通,却也有些地方语焉不详。是以真正完整详实地状况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许多人听了大爷爷家的春雷夫妇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加上自身的丰富想象力,各种版本就都出来了,可任何版本都抵不过从奶奶自己嘴里讲出来的版本。
听了***话,村里人立刻炸开了锅,有说爷爷糊涂的,有说奶奶应该劝住爷爷的。有扼腕叹息的,可也有表示理解的。
小小在一旁倒是发现村民们有一点意见格外统一:都一致看不起叔叔婶婶的不孝行径。饶是叔叔脸皮子厚,也经不住众口一辞地批评,有些难堪地垂下了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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