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岳灵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她体内也含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寒毒,可是不知为何起初一天发作七八次渐渐一天天减少发作的次数,并且每一次发作都没有之前的凶险。等到第七日之后,她体内的寒毒竟然再也没有发作了。
最后岳灵惜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原因,便将这一切归咎在她运功疗伤的成效。
另外让岳灵惜讶异的是,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叶问尘总是一天往她这边跑上三四次,惹得她不胜其烦,没想到后来四五天叶问尘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到她这边来过。没有叶问尘前来打扰,她乐得清静。她只将这一切认为是叶问尘被朝中的一切政事干扰,所以无暇抽身跑来她这里罢了。
不过岳灵惜凭心而论,叶问尘除了有些聒噪外,倒不失是一个睿智明理、胸有沟壑的太子,他日若是登上皇位,必有一番大作为。
依她对极乐散的所知,也该是“毒发”的日子了。这日早晨,如往常一般燕窝送来后,岳灵惜对着采茵耳语了几句,随即她屏退了所有伺候她的宫女,之后采茵匆匆地跑了出去。
寝殿里,所有的轩窗都紧紧关闭,闷得人不消片刻就会出一身热汗。此刻叶闻辰半躺在梅花檀木长榻上,用厚厚的蚕丝锦被狠狠地裹住自己,却仍是感觉浑身发冷。
那种冷寒之意就像是被浸泡在千年寒潭之中,似无双银针穿过他的皮肤扎在他的骨头之上。这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他已经有七年的时间没有尝过了。
犹记得在他七岁那年,当时正值父皇准备立太子,后宫中一个宠妃想除去他来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于是给他下了天下至阴至毒的噬骨冰魄散。当时好在他被及时发现,御医抢救了三天三夜才捡回了他的一条命。可是从此却落下了每到阴雨天气时他身体里的寒毒就会发作。
有句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因为他被这个宠妃毒害,父皇出于内疚,刺死了那个宠妃,并将宠妃的儿子贬为庶民,立他做了太子。之后他的寒毒屡屡发作,父皇用了三年的时间派人在南海之外终于搜寻到了一些鲛人珍珠。
后来御医将这些鲛人珍珠磨成粉,每次等到天气突变时就放进他的饮食中让他服下。所以之后的七年他再也没有受过寒毒的折磨。
玉墨站在一边时不时用绢帕替叶问尘拭去额头的冷汗,心有不忍道:“主子,当时您不该将那些鲛人珍珠……”
“好了,别说了。”不等玉墨说完,叶问尘就冷冷打断。
从天山族地牢救出岳灵惜的时候,他替她把过脉,那时他发现她身体里已经蕴含了不少寒毒。此刻,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寒毒的折磨他早已经习惯了,而他却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饱受寒毒之苦。所以他宁愿用那些鲛人珍珠换会她的健康。
玉墨眼见他家主子受此折磨,还袒护着岳灵惜,顿时心有不甘地狠狠咬唇,当她忽然想到什么时,脸上一瞬间掠过一抹某种快意的笑容。
“叶太子,叶太子,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
玉墨分神间,殿门口传来一阵高唤声,当听到是岳灵惜身边那个婢女采茵的声音时,她顿时惊喜交加,不过很快她便掩去了脸上的那抹喜色。
采茵声音很大,即便隔着层层叠叠的帐幔,叶问尘也听清了采茵的声音,当下他心中猛地一紧,下一刻连忙扔下盖在身上的锦被,迅速起身,便快步往殿外走去。就连他原本寒毒发作的痛楚似乎在这一刻也消失了一样。
玉墨见她家主子如此紧张岳灵惜,眸子里闪过一抹深刻的怨怒,不过想到岳灵惜也许已经是死人了,自己又何必去和一个死人计较。当下她心情大好,看着叶问尘急忙步出寝殿的身影,连忙唤道:“主子,您慢点儿。”
“采茵,你家小姐怎么了?”叶问尘一出殿门,看到气喘吁吁一脸焦灼的采茵,顿时心急如焚地询问。
“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采茵看到叶问尘如此紧张她家小姐,顿时有种负罪感,不过一想到此刻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她顿时拿定主意守口如瓶。
“到底怎么了?”看采茵如此吞吞吐吐,叶问尘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你们家小姐是不是晕倒了?”玉墨一出殿门,看到采茵如此反应,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时脱口问道。
“咦,玉墨姑娘怎么知道?”采茵心中好笑,脸上故作不解地向玉墨询问。
玉墨顿时脸色一僵,慌乱地解释道:“我只是猜测而已,岳小姐不是之前元气一直没有恢复吗?所以晕倒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玉墨快速地给自己找借口,心里却窃喜不已,看来她猜得准没错,一定是毒素发作了,所以岳灵惜才会晕倒,说不定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呢。
玉墨说完,见采茵没有再说什么,她家主子也只是一脸担忧,没有对她露出任何怀疑的表情,玉墨顿时安心下来。
“走吧,去看看你家小姐。”听到玉娆猜测岳灵惜晕倒了,而见采茵也没有否定,叶问尘顿时急不可耐地想看到岳灵惜。
当下三人各怀心思地朝岳灵惜所住的寝殿而去。
到了岳灵惜所在的寝殿,看着所有下人都守在殿外,叶问尘脸色一沉,但也没工夫计较这几人的罪责。他脸色一沉,疾步进入殿中。
刚才被岳灵惜支出去守在殿外的几个宫女见太子匆匆到来,还不及向太子行礼,太子便如一阵风般刮进了殿中,看着太子刚才眉宇间显而易见的担忧之情,她们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岳小姐,岳小姐……”叶问尘一进殿里便四下搜寻岳灵惜。
当看到岳灵惜完好无恙地坐在梨花木芙蓉椅上时,他顿时惊喜道:“岳小姐,原来你没事,真是担心死我了。”
话一出口,叶问尘又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强烈了,于是连忙轻咳来掩饰尴尬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此刻,随后进来的玉墨当看到岳灵惜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儿,如见鬼魅般顿时身子一僵,一时间大脑里只有一个疑问在不断地盘旋。明明她服了掺有极乐散的燕窝,为什么她竟然没事?
玉墨首先想到的是会不会岳灵惜没有服用她送去的燕窝,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好几次她旁敲侧击向伺候岳灵惜的宫女询问,都说是岳灵惜每次都服用了那些燕窝。而且有一次她专门挑着岳灵惜吃燕窝的时间来这里送了一些点心,当时她是睁大眼睛看着岳灵惜将那些燕窝服下去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毒死岳灵惜?而且看起来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咦?玉墨姑娘看到我家小姐恢复如初了似乎不太高兴呢。”采茵看着此刻脸色十分难看的玉墨,忍不住讽刺道。
“咳咳,怎么会呢!岳小姐如今恢复了元气,可喜可贺,我家主子也就不用再担心了。”玉墨被采茵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调整自己的情绪,只是此刻脸上挤出来的笑意比哭还难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问尘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采茵十万火急地跑去找他,看采茵的神色分明就是她家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叶太子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早上我家小姐起床告诉奴婢她的元气已经恢复了。奴婢一时高兴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叶太子,感谢叶太子这么多天对我家小姐的关照,可是谁知道奴婢一时太过激动,所以口齿不清没有向叶太子讲明白,害得叶太子白担心了一场。还请叶太子恕罪。”一番话侃侃说完,采茵瞥了一眼玉墨气得快要吐血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爽。
叶问尘闻言,顿时伸手扶了扶额头,哭笑不得道:“虚惊一场总比你家小姐真有事要好。”说完,叶问尘坐在了旁边的芙蓉椅上。
叶问尘刚才一心记挂着岳灵惜,所以刚才他一路上是飞速跑过来的,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身上寒毒的发作倒并没有让他感到多少难过。
采茵替叶问尘倒了一盏茶,转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伫立在叶问尘旁边的玉墨,似笑非笑道:“奴婢还要多谢玉墨姑娘这些天关心我家小姐,时不时就过来打听我们家小姐有没有按时服用燕窝,真是用心良苦啊!”
“啊!”玉墨听言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不过随即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家主子一直关心岳小姐的身体,所以奴婢自然要上心一些。”
“叶太子,你身边有如此忠心的婢女真是好福气。”岳灵惜瞥了一眼玉墨,玉墨顿时觉得她整个身子都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毕竟是在宫中长大,从小见过的大小宫闱斗争不计其数,叶问尘顿时听出岳灵惜话中有话,于是狐疑地看向玉墨,这才发现玉墨的脸色十分难看。叶问尘不由得皱起眉头,遂又看向采茵,发觉采茵双手环胸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略一思忖,便想到原来今日采茵跑去找他奇怪的表现并非是偶然。当下他脸色一沉,落在玉墨身上的眸光如刀光一般寒冽逼人。
玉墨顿时心中一慌,只感到来自她家主人的一股无形压力瞬间向她包围而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