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我叹了口气,事情终究是瞒不过肯尼,斯利安对他们而言可能只是一个新物种,那是因为他们的资料里不会写上“算力领域”的信息。我能确定,要不然以算力领域的潜力完全能用来制约赛博世界,就现在的赛博世界而言,已经是脱离联邦的控制了,如果不是说赛博世界和联邦还有最后一层关系——普德米拉·法尔莫纳。
联邦内部的事务无从打探,只能通过明面上的一些线索来分析,军方暂时没有参与到内部斗争,不然的话油田一役就该是我们落荒而逃,而不是目的得逞。
当然,情况可能是军方内部也存在矛盾,所以干脆就不干涉,反正死的都是雇佣兵,大家也都不心疼。
而按照肯尼的说法,军方现在用的可都是基因复刻体,他们虽然有完整的意识形态和记忆,换句话说就是人格,不变的是他们人类造物的本质。而雇佣兵可都是活生生的真人,他们不需要借助复刻别人的基因来到这个世界,他们体内的基因是远古人类一直流传下来的祖传染色体。
公民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了,人们过着被监视的生活,任何资料都只要一个权限就能调出,没有隐私才会要追求自由,自由不是无拘无束,仅仅只是一个安全感,一个隐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过去我想不明白像是阜南那些人,逃离都市,远离现代社会的做法是否值得,现在,我的内心也开始质疑,留在都市,遵循社会的规则——被监视,是否值得。
答案如果是用想的,一辈子都不会有准信,但一旦遇到了什么事,这个决定会非常的好做,就和阜南他们一样,我可能也只是需要一个刺激,也就会和现代社会分道扬镳。
不是说制度有问题,监视是可以有的,但是不能无孔不入,不能侵犯隐私,无视隐私的监视只会让人感到害怕,而不是被保护,是政府的公信力缺失,是联邦的不作为。
资本社会的发展注定了他们无法以人道的行为方式来执行一些人道的行为准则,在资本家的眼中,人本身就是财富的一部分,你的产值和可能产出为你打上了标签,划分好了阶层。
努力有用,但资源有限。
其实人类社会和智慧生命大同小异,智慧生命有“配额”,算力领域上限就只有一千,意味着再多的智慧生命出现只会成为累赘,在他们的认知中,同胞的数量就不应该超过这个数。
而资本主义同样如此,当资本阶层俨然形成壁垒的时候,有的人想突破壁垒跨越阶层,就会遭到排挤,遭到驱逐,因为上层已经有些拥挤,容不下更多的人前来分羹。
我是一名新晋者,我很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考验绝对比现在更加艰难,生物胶质的崛起虽然注定会势不可挡,但并不意味着不用交入门费。我们的团队尚且年轻,比起那些爬模滚打了几十上百年、把资本吃透了的企业肯定会有心无力,到时候该如何应对还是直接放弃我心里也没有底。
所以我在尽可能的让路,把蛋糕分给大家一起吃,尽量做个乖宝宝,而不是高傲的新人。
需求新产品的是市场,而不是控制市场的资本。
当我正受到肯尼的刺激头疼起未来的时候,测试场地里的战斗快到尾声,维纳在我不注意的情况下排名飙升到了前十五,能量剩余掉到了三十开外。
最后六十秒。
她的动作比以往更快,一招一式间毫不拖泥带水,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也让我看到了武术在实际应用时的表现,不能说很值得,但练了也不亏。
她的效率明显要比别人高,受限制的是力量层面,他们的机器人对手用我的视角来说就是生命值高,招式只能提高精准度而无法提高伤害,在面对伤害更高的竞争对手时,维纳的劣势就会被无限放大。
最终,维纳取得了第十一名的成绩,很可惜没有进入到前十,而她和第十名仅有两分之差。
在房间里呆得够久了,肯尼也已经出去了有一会儿,我再呆下去说不定要让莱斯奥他们担心了。
离开房间,推门而出的时候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场景,空间传送技术的实装大大缩短了移动速度,进而节省的时间是无法估量的。
时间是很宝贵的东西,人的一生都在与时间赛跑,不要觉得眼前的时间只是一秒一秒钟的在度过,它可是消耗品,每一秒都是宝贵的。
特别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每一秒都不会想要浪费。
不过我对时间看的并没有那么重,所以传送的便捷性不是节省了我的时间,只是节省了我的体力,走路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厌烦。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车出门绝不走路,都是我保留的好习惯。
“没事吧?”
莱斯奥看到我的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嗯。”
我找了一下,轻易在人群中找到了格格不入的斯利安。招呼他过来。
“我们先走了。”
莱斯奥反应迟钝了一下,道:“那……我让司机送一下你们。”
“好。”
这里人多眼杂,我不想解释什么,到时候有话在车里说,反正莱斯奥也能听见。
在司机的带领下,我们回到了来时的汽车。
斯利安此时也看出来了司机的不对劲,没有吭声。
我道:“肯尼知道了。”
现在也没必要再去隐瞒莱斯奥,肯尼能知道的事情,相信莱斯奥只要打听一下也不难知道。他只是没打听,可不代表他没有猜疑。
“知道?”
“嗯,你们的身份暴露了。”
斯利安的脸垮了下去,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放心吧,我已经摆平了。”
我没有说出与肯尼之间的交易,具体的事情还得看明天,明天一早很大概率会决定我的命运。
我的记忆全公开……他们是无法在复刻记忆的时候看到其中的内容,但是接受了我的基因与记忆的复刻体会发生什么呢?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自另一个时空,穿越的思想……小黑屋……
他们也会拥有跟我一样的特权吗?
这个问题让人感到费解,也是我想早点回去问问卡穆里的原因。
他有好几个基因复刻体来配合实验,而那些基因复刻体没有明线的人格特征,都只是作为工具人存在,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这一点。
“阉割记忆呗。”
卡穆里忙于手头的工作,在回答我的提问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阉割记忆?”我的脑子里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做?”
卡穆里抬起头,叹了口气道:“很简单啊,把你不想上传的记忆文件屏蔽掉不就行了吗?”
“文件屏蔽?”我依旧是一头雾水。
卡穆里动手拔出自己的植入式芯片,他的举动很大胆,一般人可下不了手。
虽然说没有痛感吧,但是把东西从脑子里拔出来在视觉上还是有些可怕的。
他比划着芯片,“看到上面的五条线路了吗?”
植入式芯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就跟过去手机的sim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塑料,一个是硅。
打磨到透明的绿色小芯片上面有五条隐隐发光的电路线,我注意到了卡穆里的植入式芯片上面有一个极小的黑点。
要不是我洞察力好是绝对发现不了的,而接下来卡穆里就指着那个小黑点道:“你可能看不清楚……”
“我看到了。”
卡穆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个黑点就是用来屏蔽记忆传输的。”
“哦?”
“你看到的表面上只有五条线路,实际上里面有着成千上万条肉眼看不到的线路,而我所做的就是屏蔽了其中的几条,让它的记忆上传功能失效了一部分。”
“一部分?”
“毕竟要是完全失效,会引人怀疑的不是吗?”
很明显我想说的不是这一点。
我道:“什么叫做一部分?”
“植入式芯片的程序语言很复杂,但用简单的话来解释就是,它能够通过分辨人类的情绪和思维波动来判断记忆的重要性,而让你在意的东西往往是你刻意想要藏起来的,所以每每你想到你心底的那些小秘密时,头脑就会特别活跃,而植入式芯片就会因此判断出这是重要信息,从而获取到了重要记忆中加密保存。”
他看了我一眼,道:“另一些不重要的就会分开保存,都有对应的渠道。”
“我明白了。”
“你自己来?”
我白了他一眼,默默拔出了植入式芯片,把它交给他。
卡穆里显然是有些意外,但他的接受能力很好,没有表现出来,默默接过我的植入式芯片后,低头正要开始的时候,又抬头道:“你要想清楚,这么做了以后的结果是不可逆的,如果你以后要重生……”
“不用说了,动手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和桑·卓尔一样买一块备用芯片,以后好让自己的基因复刻体重新来到人世,完成他生前的夙愿。
当然基因复刻体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拥有原主人的人格,只是多了一种发展可能,因为身体。
人类会因为自身的身体而受到很多的局限性,但是基因复刻体不同,他们拥有完美的身体,这种完美不是更换零件能做到的,他们是原装百分百契合的完美身体,是不需要经过任意改动。
而他们也会根据自身的需求去改变自身的环境,取决于他们被投放到了什么地方。
说到投放,我的情况似乎也是被投放到不同的地方,难道说……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却让我细思极恐。
而我尽力不去往坏的方面想,可是情况却只是越来越糟糕。
“你的脸色很差。”
斯利安来到我的旁边。
而卡穆里再次低下头忙碌了,他的桌上生物胶质的架构被拆分的非常细致,和我看到眼里像是一块凝胶一样的物体不同,在他桌子上呈现出来的生物胶质就和一个非常精密的仪器一样,只不过组成生物胶质的是非常多的分子与元素,而不是零件。本质上也能叫做零件。
看不懂。
“没事。”
斯利安少有的担心我让我感到了一丝温暖,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一开始的他只是伪装的一种人格,这不是说他闷罐子的性格是装出来的,就好像……就好像他在心里并不喜欢人类世界罢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适应与妥协,而不是本愿。
换做是我,可能也会自闭的不想说话。
没有必要就绝对不开口,很符合斯利安的行为模式。
当我路过月星的桌子时,把背包里四号的微晶体取了出来,交给她。
为了加快她的研究进度,我已经让她不要再参与其他不相干的项目,只要全力熟悉并掌握微晶体技术,生物胶质的问题除非必要也不用去做。
生物胶质注定只能以半成品的形式上市,这和我们一开始的宏图规划有区别,也是不可避免的,相信他们之后就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只不过在此之前,亲手毁了他们的心血肯定会对我怀恨在心,我也能理解。
科研人员的心思永远是很单纯的,他们只会想让自己的产品发挥其最大用处,而对于商业竞争这方面的思想很薄弱,薄弱到了只能给别人打工的程度。
我说这句话也是有依据才敢说,毕竟他们现在就是在为我打工不是吗?
我是他们的老板,我要做的不是监督他们的产品做得是否优秀,我的职责更应该是如何让他们的产品赚到大钱,注意,是不用担任何心的赚到大钱。
人的追求总是在不断追求的路上不断的延伸下去,而这条路是永无止境的,我不会停下脚步。
但是理智告诉我,是条路都会有尽头,地球是圆的,宇宙呢?
我过去不会去想宇宙之外的事情,因为觉得遥远,但现在在接触到了不存在的地球精灵之后……它真的不存在吗?
或许那片叶子给我解释了很多事情,它不是为了证明地球精灵的真实性,而是在诉说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着很多值得我去探索的东西。
也许,我追求的东西就藏在那未知中,等待着我去发掘,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