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拉着天之佛的手走着走着,欣喜的眸光却在站立在青芜堤中时微微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什么,神智仿佛受到牵引般,突然挣开了天之佛,向空旷无物的一处飞奔而去。
天之佛神色怔了怔,定住了步子。
他要去什么地方?
魔皇质辛飞奔到了所在募然停下步子,焦急四顾,定定凝视。
放眼只有如茵的绿草遍地。
怎么会?这里的石床呢?娘抱着自己睡过的石床,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的!
怎么不见了?
质辛眸光不禁一黯,失落地回眸望向天之佛,轻声问道:“天佛娘,我们的石床去哪儿了?”
天之佛顺着魔皇的视线扫过清风吹拂的草地。
草含甘露,晶莹剔透,泛着淡雅的仙灵之气。
这片清灵所在自己修行了几百年,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从未有过什么石床,况且质辛也并未来过此处,怎会认为此处应该有一个石床?
这孩子与自己萍水相逢,可说的好些话却总是莫名其妙。
石床?他定又是幻觉将此地错认为自己熟悉的地方。
想到此,天之佛抬眸缓缓走到魔皇身边,按在他肩上轻语:“质辛,这里从未有过石床,吾休息不需此物的。”
平稳陈述事实的口吻,不带一丝欺骗,然听在心绪已受突来记忆干扰将现实与过往混淆的魔皇心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本已被封印的痛心记忆瞬间全部突破牢笼,一涌而出,如失了控制的狂潮般席卷了而来,涨满了质辛的思绪。
“宙王,此子性命交你处置,吾会满足你之条件……”
清冷无情的嗓音回荡在中阴界皇宫内。
……
“娘!你为何要抛弃我……”
襁褓中的他,绝望祈求地凝视着天之佛威严圣洁的身影,越去越远,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眸光中只剩下那缓缓扼住自己天灵的巨手,冰冷刺骨,寒气阴森。
一股刺痛钻心而来,质辛手募得揪紧了胸口,眼前发黑,身子一晃,颓然倒向地上。
娘原来是彻彻底底的抛弃了自己,连带青芜堤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抛弃了!
天之佛神色突变,电光火石间伸手接住了魔皇,魔皇眼角划落的一滴泪水“啪”的落在了她手心。
竟是那般的灼烫,瞬间烧痛了天之佛清净平淡的心。
抱着魔皇的手难以抑制的一颤,本还清明的双眸突然模糊,天之佛只觉眼前发白,脑中竟似然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石床之影。
意随心起,募然掌运佛力,砰然击向草地。
青芜堤地脉受震,地动山摇,草皮如受狂风剧烈波动,地层中倏然窜出一阵冷冽刺骨的寒气浓雾,冷雾过处,青草甘露瞬间凝结成冰,在日光下泛出冷光。
浓雾缓缓散去,方才空旷的草地上赫然竟多了一张万年寒冰佛咒冰封的石床,血色图纹盘旋环绕在四周。
天之佛凝眸再催佛力,解咒力,化封印。
片刻之间,冰冷的石床竟褪去寒衣,露出巍峨身形。
寒冰之下的石床竟然散发着柔和热气,源源不断的热流盘旋缠绕,萦绕在石床周身,柔和温暖。
天之佛触手唯觉温暖绵柔,顾不得细思怎会有此物,急忙将魔皇轻抱着放在上面。
石床如有所感,散出的热气募然增强,股股绵绵浑厚暖气紧紧旋绕在魔皇身上,将其包围护在其中。
魔皇受暖意沁透肌肤,直直渗入心头,竟仿佛回到了襁褓之中时被天之佛搂在怀中的柔软温暖,揪住胸口的手不禁轻轻放开,紧皱的眉心慢慢舒缓开来,片刻后缓缓睁开双眸,对上了坐在石床旁焦急凝望自己的天之佛。
嘴唇无声的唤了声:“娘!”
此情此情,仿佛多年前的那日,天之佛楼至韦陀将襁褓中的他放在石床上,抚着他的小身子温柔道:
“质辛,娘不得不将你一人留此片时。吾之身份,不能时刻在你身旁,这石床由吾诞你之血晶胎烙与化外之天陨石合吾功体全部佛力共铸而成,之中点有吾心头佛血,无人可伤害于你,吾不在时便让这石床代吾护你!”
……
天之佛见他终于清醒,思念下一松,出声道:“感觉如何?”
魔皇彻底从恍惚中回神,已然忘却了方才脑中闪过的过往情形,冲着天之佛的方向翻了个身子,手眷念怀恋地轻轻抚着身下的床。
半晌后竟似忘了方才的痛楚,抬眸凝视着天之佛惊讶道:“天佛娘,你和爹爹一样厉害,这么快就给我变出一张床来,简直和我以前睡过的一模一样!”
天之佛眸光微闪,颔首以示,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此时心静下来,她才发觉此床的怪异。
里面怎会有自己的佛力和佛血?
这床自己何时封印在青芜堤下的?
为何自己一丝印象也无?
质辛为何会知道此处有石床?
自己分明并不曾在以往见过他,更不可能将他带到青芜堤,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质辛似乎知道一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难道是血傀师蓄意?
想到这,天之佛的眸光倏然一沉,眸色复杂地凝在质辛身上,覆在他身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魔皇感觉身上手突然变得僵硬发冷,募然收回了抚摸石床的手,回眸按住了天之佛手上,半坐起身子关心道:“天佛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是不是很冷,你快上石床来躺着,石床可暖和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澄净无垢的黑瞳,关心急促的声音。
天之佛眸光一闪不禁微微垂下,避开了质辛纯净的双眸,紧绷的身子这才微微放松。
荒谬!自己怎会怀疑质辛,他是最不会伤害自己之人!
只是质辛如何会知道此处有石床?
“质辛,你方才说以前见过与身下石床一模一样的,是在何处所见?”
“呃!”魔皇闻言一愣,眉心不由蹙到了一起,挠挠后脑勺。
也是,在哪儿见过来着……
他肯定见过……
好像是在异诞之脉的禁地,好像,不是好像,就是在异诞之脉。哎呀,自己的记性真不好,怪不得他觉得青芜堤这么熟悉,原来禁地里面和青芜堤就是一模一样。只是天厉爹平日决不让自己进去。除非自己生病,天厉爹才会带着自己进去治病,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床是冷的。为了让自己病愈,爹每次都要发功让石床变得温暖,再让自己躺上去。
想到这儿,魔皇抬眸看向天之佛一五一十道来。
天之佛神色一震,心头突然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凝向魔皇凝眉不觉调高了声音道:“你是说你家,也就是异诞之脉的禁地和此处一样?”
魔皇睁着亮晶晶的双眸开心地点点头。
天之佛强压下心中突然的波动,凝视着魔皇势要问出究竟:“你爹可曾向你说过,为何要将禁地造成此地模样?”
如此做法定有缘由!若非见过青芜堤并且知晓自己往事之人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此人是敌是友暂且不论,至少除了血傀师,还有人知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