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天之厉当未看见,笑放开了她,道:“站离三步远,我让你看祭台显示出的五剑克吾命之文。”
天之佛怔了下,本做决定后已平静许久的心底一沉,手指无意识扣住了他的胳膊。
天之厉怔了下,落在她手指上:“怎么了?”
天之佛这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一松,骤转身走了三步,阖眸压了压心绪,重复平静看去:“动手吧。”
天之厉深凝她一眼,若有所思收回视线,双掌顿运雄浑功力推出,本已恢复的青铜色祭台上突然闇气汹涌,片刻后出现一道瀑布般的黑色帘幕。
并无何惊异之处,用功力可轻易为之,天之佛如是想法尚未散去,突见他自心口取出一滴血,眸色一变,刚要移步,“莫动!”天之厉已知她心思,安抚看她一眼:“无妨!”眸底笑意却是突然间如云堆叠。
天之佛发觉他如此,陡移开了视线,皱眉道:“日后再要用血,提前让吾知晓。”嗓音掩着一丝压不住的关切紧张。
天之厉点了点头,笑着不假思索道:“日后一切都听你的。”说着转身背对她,急速推血入幕。
一个个的朱红血字,开始在帘幕上浮现。
天之佛听得他嗓音中的欢喜,皱住的眉头一拧,瞥向他的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无奈,嘴角忍不住动了动。
血字片刻后全部出现。
“五剑齐用,天之厉亡。”
天之佛转眸凝神看去,诧异怔了怔:“只有八个字?”
天之厉一掌推功祭台,一掌维持血字现形,摇了摇头:“不止八字,吾告诉你的那些内容全部都是如此得知,若想看到后面的,须要继续以吾心血注入。”
见他说完,指尖又去引血,天之佛一惊,骤急步一掌插入按住。
天之厉的手指毫无阻拦戳在了她手背上,肌肤柔腻,顺势改为掌心覆上,紧紧按着,低沉笑唤道:“楼至!”
天之佛愣了下,见他得意,也不知他今日为何如此欢愉,垂眸侧身,觉得自己举动意味明显,说不出的别扭抽手:“言而无信。吾对已经知晓的东西没有兴趣,不需要。”
天之厉干脆撤功扣住了她的手腕儿,阻止她离开:“你还不知祭台为何有限制,并非无所不能。”
天之佛见他目光直直盯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挣扎下去亦无用,终究停住了手,皱眉看他:“你的血并非取之不竭,用无不尽,限制所在。还有其他事情问你,祭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了。”
天之厉这才撤了功力:“其实神祖留下的预言只有那么多,纵使我将所有心血都滴上去,也不会再显示,吾已将所知都告诉了你。”
天之佛僵怔,突然间醒悟那时她对他的忌惮多么荒谬!不由瞪着他。
天之厉见她如此,眸底笑意流淌,轻咳一声,道:“兵不厌诈,吾已在你心中非同一般,稍使些手段,你会忌惮也正常,败在吾手中不算什么。若实在气不过,让你打回来也可。”
天之佛暗咬了咬牙,恢复平静:“现在不想动手,日后再说。”
言罢看他按着手指的手,才想起要问:“方才融血之时,你的手可有何异常?”
天之厉愣了下:“并无,为何如此问?”
天之佛暗怔,压下狐疑,道:“吾见你当时眸色欢喜,额上却有薄汗。”
天之厉皱眉:“怎有可能?吾从来不出汗。”
天之佛按在他心口的指尖一僵,每次那般她带汗时,他确实没有,垂眸,轻抚了抚他胸口,将揉皱的王袍弄展:“当时盈光闪烁,极有可能看错了,吾本非厉族,对厉族之物不甚适应。”只有她掌心灼烧,这是怎么回事?
天之厉初次见她如此亲昵动作,往常皆他强迫下,她才会配合,笑出了声,也未在意她明显在诳语,任由她抚着:“多犯几次也无妨,错了吾也知你与什么相冲。除了饮食,其他不会伤了你。”
天之佛闻言骤想到了他心思,抚动的手指一顿,抬眸见他眸光幽深期待,心头微动,嘴角不由勾了勾,才又继续:“出了事,你也陪着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刚落,二人不由同时想到了那次山洞之事,天之厉眸光一暗,天之佛刷得垂下了眸,急转身欲离,腰身却早被他一扣,天之厉准确吻住了她的唇,沉笑出声:“若是没有事前,只有事后,确实愿意陪着,几日都可。”
天之佛怕被他挑起身子反应,睁着眼死死盯着他,你答应了吾!片刻后,天之厉在这么如狼似虎的注视下,挫败一咬她的唇,退了出来,埋首在她颈窝平复。
二十日,他忍得起,二十日后,她答应了他为所欲为,再补偿回来。
二人随后用了一日,将荒神禁地神殿各处看过,直到深夜才返回了乾天殿,第二日又继续将去其荒神禁地他地方,天之厉毫不隐瞒,她问或者不问,只要是厉族王后该知晓的,他都说出。
劫尘自这日后便闭关地厉宫,不日不夜的提升剑法,一晃十日过去。
天之佛也用了十日才对荒神禁地彻底了解。这日沐浴后晚上临睡前,天之佛转眸看天之厉道:“明日为吾传封信。”
她要传信的地方,只有天佛原乡,天之厉本还欢愉的眸色顿现沉意,飞功灭了晶石,帘帷落下,卧房内一片黑暗。
“给何人?”
“天佛原乡代领首,蕴果谛魂。”
话音尚未落尽,天之佛身子突然被压住,天之厉灼热强硬的吻落在她耳边:“你答应了吾与天佛原乡再无瓜葛!”
手指在她腰间紧紧搂着,一动不动,似乎想把她绑住,可又不像他往日作风,否则这会儿早如言动作,天之佛猜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垂眸顺着心思,移手抵在了二人身间,垂眸道:“三剑在蕴果谛魂手中。”
天之厉所有动作突然一顿:“三剑?”
天之佛手指轻动,寻到了他上身至今未愈合的伤处:“吾给你治好它们,上次若没有这三处,你在地脉也不会出事。”
话音落后,卧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皎洁的月辉洒落。
良久后,天之厉移动指尖按在她心口,吻着她垂下的眸子:“你在做蠢事。”
天之佛平静道:“是吗?”
“嗯,一件会威胁你性命的蠢事。”
“为何?”
天之厉吻在她唇边的气息一顿:“没了它们,你便没了存在价值,吾会对你更加肆无忌惮,何时想杀何时杀。吾费尽心思夺你的身子,要你的心,就是为了这一日。”
天之佛唇齿间的气息微有了波动,“嗯。”
天之厉继续道:“可还记得吾在苦境对你所言?”
天之佛唇贴着他灼热的唇开合:“有一日你会让吾心甘情愿……”
尚未说完,唇已被他舌尖抵开,唇齿相依,深深吻住,良久后才放过气息微乱的她,天之厉沙哑贴在她耳边道:“吾本是按方才所言计划,却不料……”说着一顿,翻身离开,只侧身将平静的她搂在怀中,手指在她背上轻抚着:“你心甘情愿,吾却不愿接受了,伤留着吧,有封印在,近期不碍。”
他想让她来日省下些功夫,天之佛披散发丝的头在他下颌处,闻言怔然笑笑:“现在吾是你之妻,自然想治好你,来日是天之佛,再杀你,留着伤和再有伤意义不同,吾不想留下遗憾。蠢事便蠢事吧,自从那日泉池后,吾做的皆不是明智之事。”
天之厉突然死死搂紧了她的身子:“你为何不能一直愚蠢下去?”
天之佛阖眸,良久后启唇:“你呢?又是为何?”
天之厉出声:“吾从未愚蠢过。”
天之佛轻嗯一声,平静贴着他跳动的胸口:“故吾也不能一直如此。”
天之厉突然沉沉笑了一声,轻吻吻她的发丝,手指深嵌入她肌肤内:“吾让你治,明天一早醒来便为你传信,用吾和你的联合印信,让天佛原乡知你是吾的王后。”
天之佛僵了身子:“你在生气?”
天之厉笑着平静出声:“没有。”
余音袅袅,散去后,一股冷窒弥漫在二人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后,“天之厉,”天之佛终究还是开了口:“蕴果谛魂是吾知己好友,此事只能让他一人知晓。”
天之厉这才微松手指,低沉出声:“有他已足够。”说完,他又突然意味不明道,“你的灵识借体招提可以去传信。”
天之佛怔住,片刻后,伸手抵在他胸口叹了一声:“你应当不会拒绝给吾传信,一时将招提放在了最后考虑。”
果然,一阵低沉笑声传出,天之佛安心阖住了眼。
一日后,天佛原乡天佛殿,看完信的蕴果谛魂面色先是震惊,继而怒火烧红了眼,攥着信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鼓裂,另一手中众相枯轮禅杖刺耳嗡鸣。简直荒谬!至佛怎有可能做了厉族王后?天之厉竟侮辱她至此!至佛索要三剑,必然是受他卑鄙手段胁迫!可字迹又是她所写?难道当真如信中所言?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突然传入,蕴果谛魂回思,看看佛乡天时,竟过了一日,垂眸平复了心绪,才道:“进来。”
一身披棕色袈裟的僧人推门进入,双手合十平静启唇:“蕴果谛魂!”
蕴果谛魂拿着禅杖陡然转身,阔别许久相见,本该高兴,却此时对上他圣洁依然,并未蒙尘的双目,他不由绷紧了面色:“招提。”
天之佛灵识借体见此,平静启唇:“你往日见此灵识借体,皆称至佛。”
蕴果谛魂垂眸,将还在手中的信飞过去,毫无情绪道:“天之厉信中所言可是真?”
天之佛灵识借体接过,看亦未看,一化火光便将信纸烧成了灰烬:“信是吾亲笔所写,他装入信封,利用王厉厉元之气亲送,不必怀疑。”
蕴果谛魂刷的抬眸,对上他沉静异常的眸子,全是刚硬怒气:“他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毁了你一身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