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航之后又是见了苏惊蛰一回。【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那是在一场湿润的小雪之后的午后。是苏惊蛰主动来找的沈卓航。他好不容易抽了个空,主要是想看看沈卓航是否有什么麻烦。那日她匆匆的离开,仍旧叫苏惊蛰心有余悸。
沈卓航气色明显比以往好了许多,不似那日那般的恐人。这也叫苏惊蛰稍放心了一些。两人一块儿到了茶楼喝着茶。
沈卓航淡笑着轻抿一口,道:“桂花虽不是时令,可仍旧那么可口。”
苏惊蛰看着沈卓航,笑道:“你喜欢秋天?”
沈卓航点点头,道:“对啊。那可是万里飘香的季节。”
苏惊蛰的脸色仍旧是暗淡,整个人亦是消瘦了一大圈。失了往日的光彩。沈卓航略显担忧的问道:“家中一切可好?”
苏惊蛰淡淡回答道:“挺好的。”眉头却是不自觉的皱在一块儿。说是挺好,可哪里好的了。里里外外的忙,他每天都只能小憩几个小时。可偏偏这几个小时耳根子中还伴随着那永无止境的诵经声音。时不时的,还伴随着苏太太的哭声。真真是烦透了心。
沈卓航轻点头,道:“看来你是有些时日无法回上海了。”
苏惊蛰叹了口气,疲惫的说道:“是啊。来来回回太费时间了。家里只有女人跟小孩,也离不开人。”
沈卓航淡淡的说道:“就算如此,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千万不能病倒了。”
苏惊蛰笑着说道:“谢谢,有心了。”
看着外头的明朗的天气,沈卓航长长的舒了口气,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十分的惬意。
她问道:“你可曾知会周小姐?”
“恩,她这两日就会来宁波。”
沈卓航不知说些什么。感叹道:“周小姐真是位好女子。”
看着手上的戒指,苏惊蛰淡笑道:“的确。我有幸了。”
此时此刻,苏惊蛰想到周曼清接到电话时候的着急语气,至少在最困难的时候,身边有一位不离不弃的,这总是好的。
两人之间一度又陷入了沉默。可却不会显得尴尬。良久,沈卓航说道:“我明日就要回上海了。”
“哦。”随即,他嘱咐道:“路上小心。”
沈卓航笑道:“我会的。”
她笑的是,如今两人竟好似垂暮的老者那样互相的关怀。随即,她道:“真希望若干年后。你我都变老人家了。还能坐在这儿喝着一壶暖茶。”
苏惊蛰笑着说道:“怎突然想到这了。”
沈卓航耸耸肩,道:“有感而发罢了。”
一件又一件事情的追加,沈卓航发现只有在宁波才是最安然的时候。想到要回上海。沈卓航便又是觉得自己要进入了战斗状态,那儿是离不开的名利场,自己要背负的太多。浑然没有在宁波的惬意舒坦。
苏惊蛰取笑着说道:“你瞧,如今讲话可越来越似老者了。只差白发苍苍罢了。你的愿望已达成了一半。”
第二日,沈卓航是安排在下午坐船离开。苏惊蛰并没有去送她。家里人也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来来往往。都显得十分释然。倒是沈卓航一一与他们拥抱告别。又是惹了沈太太一顿眼泪。
一番嘱咐后。沈卓航终于还是离开了这宁静处。即便她再喜欢,可内心深知,不知何时,自己大半的根已深在那繁华都市。
踏上上海坚实的土地,已又费了大半日的时间。
沈卓航深深的吸了一口江边的冷风。原来自己竟还怀念这股混杂的味道。
但一想到回到家中,是冷冷清清的,她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不似苏惊蛰那样幸运,身边总有人陪着。她只有自己。
可却没想到,一回到家中。竟是听得厨房有水声。周遭环境也与自己走时无异。【高品质更新】因为有声音。所以感觉有人气,也并不似自己想的那样冷静。她会心一笑。想着,惠姐还真是贴心呢。即便自己没通知她几时回家。她却每日还是来公寓中打扫打扫。
沈卓航放下箱子,舒服的躺在沙发上,说道:“惠姐。请给我一杯热茶。”
随即,她舒服的闭上眼睛。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热茶已成了冷茶,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模样,传来了红烧肉的香味。眼瞧已经傍晚时分,沈卓航的肚子顿时不争气的‘咕嘟’叫了一声。
她笑着说道:“惠姐,我来帮你开饭。”
却不想,走到厨房门口却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小矮凳上,拿着大锅铲在卖力的挥舞。
沈卓航惊呼,“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那小丫头此时脸上有些油灰,她咧着嘴笑道:“沈老板,你醒啦。”
说话间,她艰辛的将大锅子里的红烧肉给盛到了盘子中。沈卓航连忙接过,扶着她走下了小矮凳,一块儿走到了客厅中。此时,饭香飘飘。沈卓航这才意识到,原来一切全是这小丫头的功劳啊。
看着小丫头稚气未脱却分明熟练的模样。沈卓航惊讶的说道:“我不是叫了程小仪照顾你吗。你怎回来了?惠姐人呢?”
小丫头腆着脸笑笑,道:“程小姐离家出走了。路先生也不在,我有些怕,就跑回来了。惠姐每天给买些菜来,我就自己做着吃。”
随即,又讪讪的说道:“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大概不太好吃的。”
沈卓航心中却是有些气愤。他们竟连一个小丫头都照顾不好。她吃了块红烧肉,微笑着说道:“很好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丫头老老实实的答道:“大年初一。”
看着窗明几近的屋子,沈卓航问道:“家里都是你打扫的?”
小丫头站在一旁,点点头。
不知为何,沈卓航此时此刻心中却是暖暖的。她招了招手,叫小丫头拿副碗筷一起吃,道:“以后就别在厨房吃了。一块儿上桌子吃吧。”
小丫头却是立刻诚惶诚恐的说道:“这怎么成。”
沈卓航挑眉笑着说道:“你是我的客人,又不是下人。我说可以就可以。”
小丫头听了立刻咧着嘴笑道:“那好。我去洗手。”
她坐在沈卓航身边默默的吃着饭。多少有些拘束。却不想,沈卓航瞧着她脸上有些黑黑的脏,用自己的手帕替她仔细的擦了擦脸。许是那温柔的动作,叫小丫头想起了自己已离开人世的亲娘。小丫头竟是一下红了眼眶,说道:“我妈走了之后,很久没人对我这样好了。沈老板,谢谢你。”
这一下,沈卓航亦是红了眼眶,终究还是个孩子。
她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说道:“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
小丫头连连点头。竟是突然离开了座位,跪在地上,重重的给沈卓航磕了个头。随即。她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想办法杀我小弟弟了。对不起。”
沈卓航‘噗’一声笑了出来,道:“那你可想他?”
小丫头转着眼咕噜,认真的回答道:“还好。有那么一点点。”
沈卓航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柔声说道:“来,坐下。给我说说。路先生跟程小姐怎么吵架的?”
随即,小丫头将她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也并非她偷听抑或打听。而是那日,路云霄与程小仪吵架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听完后,沈卓航无奈的摇摇头,感叹的说道:“穷人为米所困,富人为情所困。”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之后,便是乖巧的主动去收拾碗筷。又是给沈卓航泡上了一壶热茶。
沈卓航看着近几日的报纸。一条引人注目的消息,便是袁光启寻女。寻人启事登了有足足半个页面。可想而知,那袁亭婉现在应仍旧在孟归处。这也是一个麻烦。想着许久未与孟归通电话了。沈卓航想。今日总该去探听探听消息。总不好叫人家女儿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每日给孟归烧着锅底焦吃吧。
只是,在这之前,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朋友。
寻思着有回与程小仪谈话。程小仪说。每次她与路云霄闹了矛盾便会去霞飞路的房子住上一段时间。她便是找出了电话本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毕竟这大过年的吵架实在是有煞风景。只是,却没料到,根本无人应答。
不安的放下电话后,沈卓航又是打了个电话去路宅。不仅没有程小仪,听佣人说,就连路先生都两三日没有回来了。
两人竟都离家出走了。这可真真是笑话,看着勤勤恳恳在擦沈卓航鞋子的小丫头,沈卓航心中却是有些责备那两个不负责任的大人。小孩儿都这样努力,那两个大人却有些不知所谓。
随即,她又是打了个电话给孟归。
电话那头,孟归的声音不似之前几日那样苦闷,多少有些神清气爽。
她打趣的说道:“怎的。袁大小姐已成功俘虏了你的心?”
孟归急切的说道:“沈老板,你这是说什么呢。袁大小姐已不在我处。”
沈卓航皱眉说道:“什么?那她去哪里了?”
孟归轻松的说道:“她跟我妈去疗养院住了。最近袁先生的寻人启事登的全上海人尽皆知。我这儿怎说都是旺区。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袁小姐她生怕被发现了,我妈就提议跟她会疗养院。那儿地处偏僻。我也算是能清清耳根子了。”
沈卓航点点头,笑道:“怪不得你声音听上去那样喜悦。”
孟归含糊的说着‘是’。可真正叫他如此喜悦的怎回事袁亭婉。只是,他不愿说出来罢了。
沈卓航继续问道:“那日叫你去路宅寻程小仪,可有找到?”
“没……没有。我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孟归说这话是有些心虚的。可他心想,只能守着一方的诺言。而两边一权衡,他更想守的,是程小仪的。
而这边厢,沈卓航也从来不会对孟归起疑心。程小仪是有自己想法的,她也并不担心。她想。袁家的女儿,总是要还给袁家的。问了孟归要了孟妈妈疗养院的地址,便是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又是响了。仍旧是孟归,他说道:“对了沈老板。我忘了告诉您。我从袁小姐那儿得到了一些风声。是关于袁老板的。”
这便是她最想要的消息呀。
她赶紧说道:“哦?赶紧给我说说。”
“恩!”电话那头,孟归也不含糊,将前两日好不容易套听来的消息全讲给了沈卓航听。
虽是不太确定,可这消息来自袁亭婉之后,沈卓航想,便有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
袁亭婉平日里就爱到袁光启的书房。翻弄翻弄他的东西,给捣捣乱什么的。那日,她在抽屉最底部发现了一封封了蜡的信。已是打开的,她便是鬼使神差般的拆开。内容是用日文书写的。十分正规的模样。因大学里无聊,又是知道日本人在东北作恶的,袁亭婉想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便是学了一段时间的日文。最后还是没了兴趣。便是不了了之。
却不想,到这时候,也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从信中,袁亭婉甚至透过字体,可以看出写信的人,是十分暴躁脾气的。
那封信,袁亭婉只看的懂个百分之五十。可信息量却足以叫她震惊。可以归纳为三点。
首先,是日本人强烈谴责袁光启主动辞去上海商会会长一职。并要求他重新担任。
第二,便是要袁光启将手中袁氏的百分之三十股份卖给他们。
第三。他们要经营一艘赌船。
沈卓航亦是有些震惊。她脑中仿佛也浮现了那封信的模样。愣愣的说道:“你怎不早说。”
“我……我忘了。”
电话那头,孟归老实回答。最近几日,他几乎日日与程小仪在一块儿。快乐的忘乎所以。这些正经事自然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沈卓航长长舒了口气,道:“没事。阿归,这件事情,要保密。”
孟归那边坚定的点头,道:“我听到之后,也问了袁小姐是否还有告诉别人。她说没有。因为她看信后知道事态严重,自己爸爸或许已经成为日本人的走狗。所以她谁都不敢说。”
沈卓航感叹道:“那她可真是信任你啊。”
挂了电话后。沈卓航陷入了长长的沉思。要说日本人既然那么反对,那袁光启究竟辞去上海商会会长一职是为何。照理说若是他还霸着这职位,能行使的权利可是比现在多得多啊。
沈卓航细细的回想一番。如今的袁光启,就好似被人卸了脚的螃蟹那样。曾经的耀武扬威,在上海滩横着走的模样早已不见了。而如今看来,最有可能卸了他八只脚的,竟是他自己。
这么一想,沈卓航终于觉得有些理清了思绪。
为何谴责?只因袁光启不听他们的话。
为何不听话?只因袁光启还是一个中国人,还有一颗中国魂。
他也深知上海商会会长一职责任重大。若是会长成了日本人的傀儡,那么上海商圈迟早是要完蛋。
沈卓航记得了曾经一度风靡的口号‘实业救国’。在如今整个环境岌岌可危之际,沈卓航不知袁光启是否能顶得住。
而那之后的两条又算什么?日本人定是与袁光启之前有了交流,不然怎会贸贸然开出这样的条件。
难不成袁光启有何把柄落在日本人手中?
原本第二日沈卓航是想去见袁亭婉的,可最终,她还是决定,直接约见袁光启。
可却没料到。第二日拜会袁家之时才知道,袁光启生病了。
二太太抱着孩子,脸色憔悴。也不见大太太。
即便是对沈卓航带来的珍珠亦不似往日那般痴迷。视若无睹的模样。
沈卓航试探的问道:“那袁先生如今住在哪家医院?我也才知道,总是要去看看的。”
二太太整个人精神不足,回答道:“住在远东医院。你也别去了。有心就好。自从老爷入了医院,我们家里人都好几天没有见着人影了。医生说是恶性传染病。哎。”
沈卓航感叹道:“怎么会这样……”
“是啊。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大过年的,却不想老爷就这样病倒了。分明之前还好好的。这一别,也不知道还见不见得到。”
说着,二太太却是扯着帕子哭了起来。瞧得出,她是真的伤了心,动了情。
沈卓航安慰道:“二太太您别这么说,袁先生叱咤一生,怎那么容易有事啊。不会输给这点小病呢。况且这才几日呢。”
看着冷冷清清的袁家大宅。彼时的光芒四射在此时仿佛是失去了光彩那般。显得暗淡。
随即,她问道:“那袁太太呢?”
二太太分明厌恶的表情,语带责怪的说道:“她去报社的。她那个不省心的女儿哟!家里都这样了,还玩什么离家出走!”
随即,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定定看着沈卓航,一把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激动的说道:“沈小姐!你在上海滩识得的人定是比我们多得呀。有没有认识什么医生的?可以去看看我家老爷?我不相信远东医院那帮医生。他们一点儿都不近人情。我最怕的是,老爷的仇家,想弄死他。”
她说话接近偏执。多少是有些吓到了沈卓航。
可细一想,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谁知道袁光启到底是不是真病,还是遭人软禁。恶性传染病?沈卓航至少从未见过是什么样的。
随即,沈卓航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我尽量一试。您多保重身子。”
告别了袁家。沈卓航看着那黑漆漆的宅子,竟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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