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K小说 > 其他类型 > 仙姬 > 030.最真实的我和痛到极致不想活的我

030.最真实的我和痛到极致不想活的我(1 / 1)

卫澈的目光扫了过来,神情中难掩诧异和惊讶。

他以为顾凉最多只能止步十五丈。

顾凉走到了距离小湖只有十丈的位置,也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

七窍流血是轻的,身上每一寸皮肤出现的裂痕也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五脏六腑承受不住重力逐渐破碎,骨头也在裂开,根根欲断。

顾凉已到了强弩之末,意识昏沉,就像还没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那只骆驼。

还要走下去吗?

当然要!

最后一根稻草会压死骆驼,但是没有这最后的一根稻草,骆驼也会被压死,区别只在于时间的长短。

顾凉鲜血淋漓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温柔的笑。

她记得这个故事。

妈妈讲这个典故的时候,尚秋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调皮捣蛋,总想着与住在隔壁的“别人家孩子”打架。

那一年,妈妈去世了,原因是心脏衰竭。

在那以后,尚秋磨去坚硬的棱角,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又往后,她溺亡海中,醒来后有了新的身份,有了与前世不一样的母亲。

记忆中妈妈的脸已经模糊得只剩下概念,母亲纪珊的面容清晰如昨。

顾凉出现在距离湖岸九丈的位置上,与卫澈相隔仅一丈,而且这距离在不断地缩短。

她与卫澈并肩,鲜血淋漓淌下,染红了脚下土壤,模糊了视线感知,可她的脊背笔直得像剑。

顾凉还在往前走。

卫澈也在往前走。

两个人一样的狼狈,一样的坚持。

七丈、六丈、五丈……

距离湖岸只剩下五丈,咫尺天涯的五丈,几乎无法跨越。

在踏上五丈距离的时候,“咔——”地一声,顾凉的腿骨齐齐断为两节,再也不能站立,眼眶中的眼珠深度充血,似乎下一刻会从里面掉出来……

似乎不能再向前了……

可她还能爬……

顾凉伸出手,十根手指寸寸断开,被可怕的重力碾碎。

真是不甘心呢,真是没用呢,连一条炼心之路都走不下去,难道就只能顺从剧情被顾天阳斩首吗?

她怕死。

她想活。

“阿凉,你放弃吧……”有人叹息。

顾凉不解。

卫澈要杀她,她连一丝反抗的可能都没有,谈何放弃?

所以,顾凉继续往前爬,即便着力的双臂也在重力下粉碎,心中一口气也始终不散。

她心里想,就算真的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反正尚秋已经溺亡海中,顾凉这辈子是上天的恩赐,该满足。

这样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念头有点儿好笑。

她是一个人,人怎么甘于满足?

诚如某个名人所说:面对百分之五十的利润,有人可以铤而走险;面对百分之百的利润,有人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面对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有些人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再活三十年怎么够?

她要再活三百年、三千年、三万年!

因为贪得无厌想活更久,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爬到湖岸,即便心中清楚地知道失败的结果就是死亡。

承认吧,你想要的不是死水般平静的生活!

承认吧,在与妖兽、与人厮杀的时候,你嗜血而疯狂!

承认吧,你不是好人,即便没有剧情左右,你也能冷漠旁观顾天阳被凌`虐欺侮,你心里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对顾天阳和他的母亲施恩,甚至思考过杀死他们!

贪婪、冷漠、残忍、自私,这就是你的本性,这就是最真实的你!

若不然,哪一个善良的普通人能对顾弦的示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将他接受?

若不然,哪一个有良知的人能对卫澈几乎倾其所有的耐心教导受之无愧,甚至从未考虑过报答和回应?

顾凉木然地想:是的,这就是我。

她坦诚地承认了内心的阴暗面,承认了理性下横流的欲望。

她想活着,之所以不顾一切地爬向湖岸,即便小腿断折不能行走、即便手指头和手臂骨都碎了,是想变得更强大,而强大的目的,只是为了痛快地活着。

疯狂吗?

不,这是最真实的我。

顾凉露齿一笑,凶狠得就像一只野狼。

她并不知道,现在的她与一滩模糊的血肉没有太多区别,虽然还有气儿,但是死神已经在她身上留下烙印。

顾凉一点点地向前爬行。

卫澈站在距离湖岸五丈的地方,沉默地看着她身后留下的血路。

他无法分辨自己此时的情绪,是震惊?是不忍?是诧异?是后悔?或者以上全不是,是敬意和尊重?

他也无法理解顾凉的选择,一个习惯了安逸、追求平静生活的人,她怎能有如此坚定的意志?

轻微波动传来,卫澈定神望去。

因为明悟了本心,顾凉顿悟了。

卫澈心中犹豫片刻,取出五颗极品灵石,再将腰间的一块佩玉解下,一起丢在那团看不清仔细的血肉上。

卫澈继续向前走。

顾凉能做到的,他当然也能做到。

……

当顾凉逐渐清醒,她发现自己已经是炼气十二层巅峰的修为,浅金色的湖水近在咫尺,美得仿佛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

她拿自己的生命作赌,赢了。

顾凉很高兴,眉头却迅速皱了起来。

无它,皆因身上遍布的脏污黏腻物太臭,按小说一般设定,她应该是洗髓伐骨了。

卫澈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衣衫整洁姿态优雅,听到动静很寻常地看来一眼,解释了一句道:“你的身体受损太重,只有九品续骨生肌丹才能救命,记得还我。”

九品丹药?

卖了她都还不起。

顾凉很忧伤地进空间里收拾,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把自己洗得干净喷香。

回到湖畔,卫澈依然坐在哪里,神情罕见地露出几分疲惫,脸色也白得吓人,就像生了一场大病刚刚痊愈的病人。

觉察到顾凉的出现,他睁眼看来,眼瞳仿佛水晶琉璃般清透明澈:“只差临门一脚没有突破,甘心吗?”

顾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回答道:“我走完这段路,从炼气九层进阶到炼气大圆满,已经觉得很好了。”

属于她的就是她的,不属于她的,去争去抢去怨恨都徒劳。

贪婪不可怕,可怕的是贪婪没有克制。

顾凉知道自己的斤两,勉强筑基多半不能成事。

“呵。”卫澈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顾凉侧头去看他,他的目光已淡淡扫过她,若无其事地落在湖面上,仿佛不曾做过偷看她的勾当。

等等,偷看?

想到这个词语也能与卫澈拉上关系,顾凉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悚感和荒谬。

她本能地将其忽略。

“对了,谢谢你救我,谢谢你助我突破。”沉默了一会儿,顾凉态度诚恳地说谢谢,态度疏离仿佛对待陌生人。

自看到雾涧那一刻开始,她与他的关系已经成为过去。

“不用谢,你也在某些方面帮了我。”卫澈如是说,“除了那颗九品续骨生肌丹,你什么都不欠我。”

能不提起她的债务吗?

顾凉蹲下身子,着迷地看着金色的湖水,拉起袖子把手掌浸入其中。

“这个湖泊叫什么名字?”她转移话题,并且希望与卫澈深入地讨论这个话题,“为什么它如此美丽动人?”

假设湖泊也能修炼成精,顾凉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嫁给它,这种冲动完全就是本能。

“因为它是遮天湖。”卫澈淡淡说道,“世间最具有欺骗性的东西就是它,就连无所不知的天道都不能看穿被它掩盖的真实。”

“真实?”顾凉重复着这个词语,想到失去意识前近乎严刑拷问的心境经历,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我觉得它就是真实,天道不知道的,它能知道。”

卫澈又笑了一下,问道:“听说过天机门吗?”

顾凉点头。

卫澈说道:“天机门是传承最久远的门派,没有之一。但是,从古至今,这个门派的门人都活不长,死于非命者不计其数,因为他们泄露天机,遭天谴。”

这是修真界的常识,看到未来、透露未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卫澈看着顾凉的眼,抓小鸡一样把她抓到身旁,说道:“唯有在这里,他们可以畅所欲言,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

“说吧,你是不是能看到我的命数?”

实力不如人,顾凉老实承认:“不是看到,是知道。”

“哦?”卫澈用一个音节表示疑惑。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曾经看过书写着未来的天书。”顾凉想说这个世界是一部小说衍生而来,临出口时又改了口,因为她有种说出真实将会万劫不复的危险预感,所以她也补充了一句,“天道有局限,遮天湖也有局限。”

“哗啦——”

卫澈毫无征兆地扬手,淡金色湖水泼了顾凉一身,把她淋成落汤鸡。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饶是顾凉脾气再好,这时候也受不住了,对他怒目而视:“卫澈,你够了吧?”

卫澈平静地看着她,问道:“天书是什么?我的命数是什么?你在哪里看到的天书?”

顾凉被看得心头一凉,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

“天书是一本书,你可以将它看做话本故事。”她说道,“你的命数,昙花一现。”

昙花很美,从绽放到凋零,只有短短的三四个小时。

卫澈天才,奈何英年早逝,宛如流星划过天际,在极尽绚丽的燃烧结束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在哪看的天书?”卫澈重复了第三个问题,眼神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我……”前世……

顾凉正欲说出真相,心脏却突兀一跳,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令她不由自主地再次改口:“抱歉,我不能说。”

卫澈冷笑。

“你看过天书,也相信它写的狗屁?”他问。

“我不相信,然而事实逼得我不得不相信。”顾凉如此说道,“它甚至阻止我接近遮天湖,一个劲地命令我、叱骂我、恳求我、哀求我离开。”

是的,响在心底的那个声音不属于她,可笑顾凉直到它消失才看清真相。

“我不信命。”卫澈注视着顾凉,冷冷说道,“把你的玉瓶给我。”

看到他陌生的眼神,顾凉便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

卫澈接过小玉瓶,将其悬空于眼前,伸出透着淡淡光辉的双手。

他的双手长得极美,甚至可以用完美无瑕这个词语形容,给予顾凉的吸引力几乎与遮天湖等同。

顾凉很快移开了目光,因为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痛,就像整个人掉进沸腾的油锅里,转瞬间就被烫熟,疼得连知觉都已失去。

太痛了!

粉身碎骨不足以形容百分之一!

“你……”你在干什么?

顾凉张嘴想质问,然而完整的音节还未形成,已经变成破碎的呻`吟。

卫澈忽然伸来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拍,再一推一按,顾凉便躺倒在地,纹丝不能动,海啸般的剧痛随之卷来,顷刻间把她淹没,连痛苦呻`吟都无力。

这种痛苦赛过了任何酷刑的一千倍一万倍,它超出了顾凉所能承受的极限,初次踏入雾涧、作死没及时捏碎玉珏造就的痛根本微不足道!

看到顾凉痛得扭曲的脸,卫澈不为所动,神情肃然地对玉瓶打出一道又一道的法诀,仿佛顾凉承受的无边痛楚根本不存在。

朦胧中,顾凉看到玉瓶折射出红色的蓝色的光辉,映得卫澈的脸格外好看,但随之袭来的痛苦一浪高过一浪,让她连念头都无法维持。

痛。

很痛。

痛到了极致。

痛得她怀疑自己下一刻会活生生地痛死过去,可死亡却迟迟不肯来。

她想陷入昏迷,但刚刚沉浸在黑暗之中,立刻又被剧痛唤醒。

如此往复,如同身在地狱,看不到任何希望,唯有永无止境的黑暗和绝望。

疼痛中的顾凉生出极尽的怨恨。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要杀了她,出手便是,何必用如此可怕的疼痛来折磨她?只因为她修为不如他,便要忍受这无穷无尽的痛苦?只因她欠他一颗九品丹,便要用如此残酷的代价偿还?

凭什么?

凭什么!

好痛……

真的好痛……

痛得她想死……

娘亲,表哥,哥哥……

谁能救救她?

好可怕……

顾凉无神地看着天上洒下的月光,魂儿轻飘飘地离开肉身桎梏。

要死了吗?

要结束苦难,真是高兴呢……

卫澈伸手把她拉回去。

苦海再次把她淹没。

无所谓了。

她痛着痛着,似乎就这样习惯了。

但是,真的很想死……

活着太痛苦,她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

小玉瓶掉了下来,摔在顾凉身上。

卫澈噗地吐出几口血,污血中的内脏碎片清晰可见。

他怔怔地看着这些秽物,忽然偏头去看顾凉。

小姑娘凄惨极了,浑身被汗水湿透,瞳孔几近涣散,脸上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泥塑木偶般无神地躺着,气若游丝。

卫澈摸了摸她油腻脏污的头发,说道:“阿凉,对不起。”

我必须这样做。

我没有选择。

不要恨我,也不要怨我。

你看过天书,也知道我最想得到的不是证道成仙,而是渡过死劫。

你也询问过是否能帮我,所以你会体谅的,不是吗?

卫澈取出一粒丹,伸手拨开顾凉血肉模糊的两片嘴唇,把入口即化的丹药塞进去,又取出一个小瓶,把蕴含了无尽生机的淡绿色液体滴在她的唇上。

顾凉慢慢阖了眼睛。

卫澈温柔地擦了擦她的嘴角,却被毫无征兆地咬住一根手指。

顾凉恨极。

她咬断了卫澈的手指,用他的血和着他的骨头和肉,嚼碎了吞下去。

卫澈没有反抗。

他把剩下的手指也放进她嘴里。

如果可以得到你的谅解,请咬吧。

顾凉屈辱地别过头,含糊不清地痛骂:“滚!”

说出这个字后,她如愿以偿地晕过去了。

明月升起的时候,她又醒过来了。

卫澈坐在旁边修炼。

从天上洒下来的深深浅浅蓝色光点仿佛萤火虫,一只又一只地环绕在他身旁,就这样以仰望的角度看着,顾凉觉得这个残忍的少年就像神话中的月神望舒。

她对他只有恨。

她想杀了他。

非常想,做梦都想。

卫澈停止修炼,专注地盯了她一眼。

他抬起手,想安抚一下这个小姑娘,却因她眼中刻骨的仇恨放弃了想法。

“子夜时分,遮天湖开。”他平静说道,“既然你有本事走过炼心路,去遮天湖里走一遭应该也能顺利出来。”

“是,谢谢。”

顾凉起身对他拜谢,客气而疏离。

卫澈的心脏轻轻抽痛了一下,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飘忽远去了,再也回不来。

掐了避尘诀将身上的脏污清理干净,顾凉没有进空间沐浴,连衣服都没有换,拿出聚灵阵阵盘就地恢复实力。

她要变强。

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着,必须得强大。

修真界多险恶,顾凉拥有玉瓶空间这样的至宝,拥有丹修都羡慕的天赋,拥有罕见的出色容貌,偏偏没有足以捍卫这一切的实力。

倘若失去门派的庇护,她将置身刀俎,任人鱼肉。

可笑的是,她居然很天真地认为自己能玩得过人家,一心只想与纪珊离开门派,甚至幻想出无限光辉的未来。

瞧,多愚蠢的人,她怎么就没有考虑过,一味的逃避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顾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仿佛舌尖还能尝到腥甜的血的味道。

那是卫澈的施舍。

如果他不愿意,她咬碎了一口牙都无法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丝毫痕迹。

三个时辰后,子时来临。

遮天湖中出现了一个看不到底的漩涡,飓风猎猎,吹得湖畔的顾凉连站都站不稳。

“跳下去。”卫澈说道。

顾凉顺从地应声,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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