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安与宋婆子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是方仕仁做的见证,里长并不在场,所以不知其中原委,见刘氏哭闹,没办法,只得叫人去请宋乔安。
来的年轻人将情况说了一遍,宋乔安便明白了刘氏的目的。随即拿上当初双方按了手印的契约,还有那块地的地契,又去找了方仕仁,这才一道来到里长家中。
当初,为了能低价买到那块瓜地,宋乔安没有在意宋婆子对外怎么说的,村里人只以为宋家还算有点良心,那地有些邪性,便顺水推舟送给了乔氏母子俩。
此时,不明真相的村民聚集在里长家门外,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
“大家评评理,如今我家里得老娘要死不活躺在床上,老二疯疯癫癫,这家里就两张吃闲饭的嘴。那丫头如今风光了,凭啥还霸着咱家的地,这让咱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宋乔安进来时,正好见那刘氏抱着孩子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明真相的人还觉得有那么点可怜。
“刘文秀!这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那块地是我花二两银子买的,你看不懂字,总认得这手印!这是宋婆子当着方老先生的面按下的,别在这丢人现眼!”
“原来是这样!”村民们渐渐明白了,纷纷指责刘氏。
“二两银子就买块那么好的地?你想的倒美!”刘氏看向众人,又开始哭诉:“众位乡邻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娘告诉我,如今宋家日子艰难,便要我将那瓜地收回来。我当时想着既送出去了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如今人家成了有钱人,我也不指望她能记得当时的恩情,就想要回这地,有错吗?”
宋乔安冷笑一声,这刘氏撒起谎来还真是一点不脸红。
“你既然说是宋婆子要你将地收回去,那好,咱们一起找她当面对质便是!”
“对质?你还好意思说!”刘氏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前两日就不该放你们去气她,虽说没被你们气死,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还敢去找她,是想存心气死她是不是?”
宋乔安实在听不下去,“你别血口喷人,若不是我娘喂了宋婆子几口粥,恐怕她熬不到今日!”
村里人都知道刘氏怎么对待宋婆子的。刘氏刚开始还想着遮掩下,怕让人知道她苛待老人,好歹还让其吃个饱饭。可自打宋婆子摔倒,卧床动都动不了后,刘氏预计她活不长了,她知道宋婆子这些年攒了钱,便三天两头逼问她的钱放哪了。宋婆子不说,便饿着她。
村里人路过宋家门外,时常都听到她的咒骂声。
这般狠毒之人,自然无人为她说话。
刘氏见状,又开始哭闹,“反正我娘这样说了,我今日必要把地要回来,不然娘就算死也死不瞑目,你们不怕她半夜找你们,便尽管帮着那小蹄子!”
众人依旧无动于衷,刘氏心里想什么,他们都清楚,她不是要那块地,而是那口井!
宋乔安挖井是为了村人,可刘氏这种人吃人不吐骨头的,若要了去,只会拒为已有,才不管别人是否有水喝!
可刘氏一个劲哭闹,连带着那几个月大的孩子也哭起来,里长也不知如何是好!
宋乔安懒得看她撒泼打滚,正欲离开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大喊着:“里长!死人了!死人了!”
里长腾的站起来,“李老三,你胡说什么?这大白天的,什么死人?”这死人是大事,若是人命官司,就更了不得了。
李老三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新打的那口井……淹……淹死人了!”
……
瓜地里的那口井水依旧清澈纯净,阳光下,像一面镜子。
而在井里,却泡着一个面朝下的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溺毙身亡。
里长吓得赶紧让人打捞上来,死者竟然是宋老二。眼珠子翻着,很是吓人。身体未见肿胀,看样子刚淹死不久。
村民们议论开了,这宋老二自打一年前在这瓜地里见了鬼,便一直疯疯癫癫,后来伤了几个村民,刘氏便将他关屋子里,不让出门。怎的今日却跑了出来?还偏偏来了瓜地,淹死在这井里。那井里的水是满的,即便不小心掉进去,也能爬上来!
这刘氏今日非要将地要回去,为的就是这口井。却赶巧宋老二竟死在这井里……
难不成冥冥当中是宋老大在天有灵?当初宋乔安执意要在这地里挖井,说定会有水,最后果真挖到了水!保不齐就是宋老大托的梦。
这样,一切便都合情合理了!
“哎呦!二哥哎!是谁害死你的?”刘氏跑过来,哭倒在地,“老三不中用,你要死了,以后咱老宋家得让人欺负成啥样啊?”
里长紧张道:“宋刘氏!你别乱说?这宋老二分明就是自己淹死的!谁会害他一个疯子?”
“谁?哼!”刘氏冷笑着看向宋乔安,“我二哥虽说疯了,却一直安然无恙!怎的,他们一回来,就莫名其妙死了!村里的人自然不会加害于他,可保不齐有人怀恨在心!”
“宋刘氏!”方仕仁喝道:没有证据的事,切莫胡说!”
“证据?”刘氏冷哼一声,“今日我也不怕什么家丑外扬,证据便是我二哥被那乔氏迷惑,那宋家小蹄子为保她老娘名声,杀人灭口!”
宋乔安看她一眼,淡淡道:“刘文秀,你可真能编故事!宋老二这条贱命,我宋乔安还看不上!我若真要他命,岂容他活到现在!”
“里长,你听听!”刘氏像是抓到了把柄,“这小蹄子自己都承认了!”
里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刘氏摆明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奈何自己平时收了她不少的孝敬,如今也有些为难。
宋乔安摇摇头,心里大概也知晓八九分。刘氏一有事,便找里长,是人也看出来,这里长是收了她好处了。
“里长,刘氏说宋老二是我害死的,可有人证?她若真要污蔑我,大可以报官!依我看,这宋老二死了不超过两个时辰,让仵作一验便知。而今日一早,我与娘就去了张大叔家看张婆婆,期间并未离开,直到您让人来叫我前来。试问,我又哪来时间去害那宋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