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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幕 梅尔斯镇(1 / 1)

每每像今天这样捕获的肉食尚有富余时,沃尔夫便会花上一整天时间守在火堆旁将剩余的肉食风干熏熟,制成干肉带在身边,高地人的信仰使他们对食物有着与平原人完全不同的理解,任由多数吃不完的猎物在野外腐烂在他们看来,是对生命极大的亵渎。

得益于沃尔夫的好习惯,赞恩和卡尔一路上,几乎每餐都有着不错的各色干肉享用。运气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用这些野味从行走于公国周边属地的行脚商那里,换几瓶甘醇甜美的葡萄酒,如若同时佐以赞恩教授鉴定可食的各种野生浆果,这一餐的享受,绝不亚于瑟伐福尔城区最著名的餐厅。

白天的行程虽看似游山玩水般逍遥惬意,但随着太阳的下山,当丛林深处传来各种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时,旅途便变得不那么诗情画意了。通常,夜晚的守卫工作是由沃尔夫和卡尔轮流担任的,一开始,如若赞恩教授因过意不去执意要替两人顶班时,他们也会欣然接受。但随着队伍逐渐深入哥瑞齐亚境内,两人的警惕性也越来越高,介于该国目前的紧张局势,沃尔夫坚持,打猎露营这种张扬的行为并不明智。于是赞恩只得整天呆在马车里,看着他们原本富裕的食物一天天飞速消耗。

这天早晨,食水皆空的处境最终使得一行人不得不决定进入哥瑞齐亚境内的一座城镇进行补给。

马车行驶在一片狼藉的道路上,如同渔船行驶于布满暗礁的海湾一样,尽管沃尔夫驾车技术颇为优秀,但最终车轮还是没能侥幸逃脱,重重地碾过一块砖块并使得车身猛地腾空了一小会儿又接着落下,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使得赞恩被震得心都悬了起来,忍不住伸出脑袋一探究竟,这一眼不仅看到了那块引起马车弹跃的石块,也看到了这座唤作梅尔斯的小镇,满目疮痍的景象。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栋完好无损的建筑,墙面上爬满了疤痕般的龟裂,一块块粗糙的遮阳布如同伤口的纱布般,覆盖在这些建筑原本有着屋顶或围墙的地方。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了马车,卡尔立即满脸堆笑地上前与其交涉,他向来擅长与那些普通人看起来生人勿近的人物打交道,从对方脸上的笑容来看,一切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趁着卡尔与那些士兵套近乎的空闲,赞恩注意到就在小镇入口不远处,教会鲜红的十字旗帜飘扬在一系列白色帐篷顶端,象征纯洁的白色向来是教会喜欢的颜色。赞恩留意到帐篷门口排着冗长的队伍,似乎是在发放什么救助物资。

尽管教会总是尽心尽职地前去众多受难之地布施真神的恩泽,然而讽刺的是,对那些刚刚失去一切的难民而言,人们不禁想问为什么真神的恩泽总是跟着灾难后头迟来一步?难道仁慈的真神需要靠着痛苦的灾难来彰显自己的神迹么?

“好了教授,我们可以进去了。”卡尔重新跳上马车,打断了赞恩的沉思,“起义军和政府军几周前在这儿打了一仗,现在,这里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了。”

卡尔说着便驱使这马车在满是杂物的道路间缓缓而行。

沿途一片混乱衰败的模样使得赞恩不由感叹:“这些起义军或许挺能打,不过显然他们并不擅长治理城镇啊。。。”

“呵呵,随着队伍的不断壮大,他们自己也乱的很。。。”卡尔笑道,“这也是听刚才那队士兵说的,就小镇这么点地方,也被起义军几个首领分成了三块,分别由他们内部的三个派系管辖。。。。。。”

“等等,停车卡尔。。。”赞恩突然打断了卡尔的话语。

卡尔扭过头去,看见赞恩正注视着路边一名抱着婴儿的妇女,立即明白他们好心的赞恩教授又动了恻隐之心。

女人一身脏兮兮的衣物仅够蔽体,看上去是那么的疲倦无助,衣着褴褛的她浑身上下仅有那件斗篷看起来尚能御寒,而作为母亲,那件斗篷的大部分,自然结结实实地裹在她怀中那个婴儿身上。

见马车在自己眼前停了下来,女人试探性地一步步靠上前来,奇怪的是,女人并没有朝车内的教授伸手乞讨,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车内的教授,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除了疲惫和惊恐,更多的竟是种愤怒。

赞恩明白,或许不久前,这位女士还过着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一手纺着亚麻布,一手推着摇篮哄着婴儿入睡。然而忽然间,生活便变得一团糟了,而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尽管她站在赞恩面前挺直了腰杆,但是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却迫使她不得不用自己的尊严去换取他人的同情与施舍,她在为不属于自己的过错而付出代价,她当然。。。有愤怒的理由。。。

“您干什么!?教授!”卡尔一把按住赞恩不自觉间抓满钱币的手,见教授面露愠色,急忙接着说道,“您想吓死她么?”

“我只是想帮帮她,有什么问题么?”赞恩不解地问道。

卡尔无奈地摇摇头,一推手卸去了赞恩手中的多数钱币,解释道:“这么多就够了,太多的钱,她会以为您是要买她怀中的孩子。。。”

“怎么会?!”赞恩惊问道。

“这就是在战乱地区挣扎着的人们的思维,你不能拿在瑟伐福尔的行为准则来判断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卡尔接着说道,“而且,也许你不了解,目前镇上的物资都由起义军掌控,想要食物就必须加入他们,不想参战对抗政府军的,就只能靠教会提供的那丁点食物艰难度日,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一个妇人手里有太多钱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她会因此丧命的。”

意识到自己险些害了这位女士,赞恩懊丧地叹了口气,主动将手中寥寥几枚钱币递到妇女手中,女人默默地收起钱币,微微躬了躬身,不知是感谢赞恩的施舍,还是感谢赞恩顾及她的尊严。

“我只是想帮帮她。。。”目送妇女蹒跚离去的背影,赞恩心怀感慨地重复着。

“行了教授,这不是你的错。。。”卡尔劝慰道,“我们还是办正事吧,就某方面而言,这里被起义军占领也能为我们提供一些便利。”

“这话怎么说?”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沃尔夫开口问道。

“你也看到教会的帐篷了吧,为了保证援助工作能在战乱地区有序进行,教会一般都会出资雇一些佣兵随队行动,这些佣兵背靠教会,又面朝当地的武装势力,混得好的话,那可称得上能通鬼神,没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卡尔笑了笑说道:“我们运气好,我刚才打听了一下,驻扎在此的佣兵队队长,可是我的老朋友了。。。”

卡尔说着竟轻松愉快地哼起了小曲儿,看得出,能够见到这位老朋友对卡尔来说,是件多么值得期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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