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儿媳)拜见阿娘……”司马昀带着妻子弟弟向母亲躬身行礼问安。平时问安,是不必双膝跪下的。
司马老夫人却象是没有听到儿子媳妇问安似的,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满眼尽是怒色。司马昀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撩袍跪倒,他这一跪,于氏和司马昶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司马老夫人见儿子媳妇都跪下来,还是不说话,硬是足足晾了他们一柱香的时间,才冷森森的问道:“阿昀,你昨日出城,去了哪里,所为何事?”
司马昀心中暗暗叫苦,看样子他的母亲是知道自己出城退婚之事了,否则再不会用这样的语气问话。“回阿娘的话,昨天儿子出城,是去见宇文世叔了。”司马昀恭敬的说道。
“哦,是去见你宇文世叔了,是为了商议阿昶与佳娘的婚期么?可曾将日子定了下来?”司马老夫人怪声怪气的故意问道。
“回阿娘的话,儿子不想娶佳娘,便求阿兄去向宇文世叔退婚,阿兄拗不过儿子,生被儿子逼着去找世叔退婚的。世叔已经答应解除婚约。”司马昶立刻抢着回话,他不想让他阿兄一人承受他们阿娘怒火与责骂。
司马老夫人脸色黑沉的吓人,啪的一巴掌拍在身旁的几案上,震的几案上的土定瓶都跳了几跳。只听她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阿爷为你定下的亲事,你也敢说不要就不要,阿昀,你也是个糊涂虫,你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他要退亲你就去退亲,他要想上天你是不是立刻给他搭梯子!就算是宠弟弟,也没有你这样宠的!老身与你说过,与宇文世家的亲事是何等的要紧,你怎敢如此大胆,不经老身同意,就敢擅自退婚!”
司马昀深知一定不能对他阿娘实话实说,否则必会闹出更大的乱子。他只垂头虚应道:“阿娘教训的是,儿子糊涂。”
司马老夫人拍着几案喝骂道:“知道错了就赶紧去向你们宇文世叔请罪,你们宇文世叔不是那等小气之人,这婚无论如何都不能退!不定下婚期,你休要回来见老身!”
司马昀连连摇头,涩声问道:“阿娘,若是当初萧家在议亲之后突然提出退婚,后来又反悔了,要再结婚姻,您还会将阿奴嫁过去么?”
司马老夫人双眉竖起,怒喝道:“他们敢!阿奴不论出身门第人品样貌,那一点配不上他萧垣,凭什么他们要退亲就退亲,要结亲就结亲,真当我们司马世家是泥猪土狗不成!”
阿奴是司马老夫人最疼爱的女儿司马婵的小字,而萧垣则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子,也是一时俊杰。前些日子司马老夫人就是往兰陵探望女儿女婿外孙去了。
司马昶立刻抢着接口道:“正是这话,阿娘,宇文世叔疼爱佳娘的心,绝不比您疼阿姐少半点儿,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您要阿兄出尔反尔,岂不是让阿兄将宇文世家当成泥猪土狗么?宇文世叔为人再宽厚,也断断不肯受这等屈辱的。”
“混帐,都是你闯的祸,你还有脸说嘴!到底为什么要退亲,别拿什么你不想娶佳娘的话糊弄阿娘,你自小就恨不能天天和佳娘粘在一处,突然就能变了性子!”司马老夫人脑子可不糊涂,冲着小儿子厉声怒喝,直恨的咬牙切齿。
司马昶深知自家母亲的性情,自然要将实情死死瞒住,可他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退婚理由,干脆仗着自己是幼子耍起无赖来,蛮不讲理的叫道:“阿娘不用问了,没有原因,我就是想退亲!”
“你……你个混帐东西……啪……阿昀,快快请家法!今日老身要替你们阿爷,好好管教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子!”司马老夫人气的浑身乱颤,抓起手旁的土定瓶朝小儿子砸去,厉声喝斥的声音都破了腔。
“阿娘,千万不可请家法啊,阿昶他身子骨单薄,怎么能受得住啊……”一见婆婆要打小叔子,于氏心疼的眼泪哗哗直流,扑上前抱住小叔子,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只土定瓶。
司马昶赶紧将嫂子往兄长身边一推,侧身去挡那只土定瓶,土定瓶砸中他的右肩后跌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司马昀夫妻见弟弟被砸到了,两人心疼的赶紧上前查看,这一幕看上去,他们三个真是一家人,司马老夫人这个做娘亲的,倒象是不相干之人了。
“阿欣,阿昀,你们不许护这孽障,一只破瓶子砸不死他!他今儿不受家法,就不知道司马世家的规矩!都是你们素日里惯纵着他,他才敢这般无法无天,再不管教他,将来还不知会闯下什么滔天大祸!”从来不给长媳脸色看的司马老夫人真是气极了,头一回对于氏板着脸说出这番指责的话。
于氏一听婆婆说自己惯纵着小叔子,身子颤抖的厉害,不得不靠在丈夫的身上,紧紧抓着视若亲子的小叔子,眼泪流的更凶了。
想来于氏若是有自己的孩子,又岂会将一腔母爱全都放在小叔子身上呢。
于氏嫁入司马世家之时,小叔子司马昶才三岁,公公身子不好,婆婆便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公公身上,对三岁的司马昶难免有所疏忽,是于氏将小叔子带在身边精心照顾,后来又受了公公临终的嘱托,于氏更是将小叔子当儿子养,真真疼到骨子里了。
莫说是司马昶挨上一顿打,他那怕只是擦破点儿油皮,于氏都得心疼几天的。她是宁可自己受家法,也不舍得让小叔子吃半点儿苦头。
“阿娘,阿爷过世之前,儿子和阿欣在他老人家的病榻之前,是对天盟誓过的,照顾阿昶,是儿子和媳妇此生最大的责任。阿昶就算是做了错事,错也不在他,全在儿子和阿欣身上,是儿子没有尽到长兄之责。阿娘要请家法,就请对儿子用家法,您千万息怒,莫要气伤了身子,儿子这便去领八十大板,若是还不能让阿娘消气,儿子情愿再领八十大板。”司马昀将妻子和弟弟推到身后,望着他们的阿娘,满脸坚毅之色,说什么也不肯让弟弟去受家法。
“你……你……好你个司马昀,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阿娘的话都不听了……”司马老夫人气的浑身乱颤,指着长子的手哆嗦的厉害,她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喉头一阵哽咽,竟气的说不出话来。
“阿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怎么能让你替我受家法,阿娘,儿子这就去领家法……”司马昶一把抓住拔腿便走的兄长,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罚。
别看司马昶如今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可他自小打熬筋骨,习得一身好武功,他暗运内力,司马昀还真挣脱不开,只急的大叫:“阿昶你快放手!”
“阿兄,我不要你替我受家法……”司马昶亦大叫起来。
“行了!就显得你兄弟情深是吧,两个人都给老身滚去领家法,我倒要看看,八十板子打下来,你们还敢不敢这般忤逆!”倒过一口气的司马老夫人心中怒气更盛,啪啪的拍着桌子嘶声大叫,再没有半分优雅贵妇的样子。
“阿娘……昀郎和阿昶可是您的亲骨肉啊,他们……”于氏实在太过激动,话只说了一半,便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题外话------
亲们,走过路过别错过,收个藏留个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