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厉影迷踪
第一章梦魇与心魔
看着夜色渐深,梓聿夜行衣的衣带,把换下的淡紫色襦裙叠好放在床上。
她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利落地拔下发上的一支支玉簪,被挽成流云髻的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她另取了一枝样式简单的银簪,把刚刚放下的头发绾成了一个男子的发髻。
虽然这两个发式的对於一向随意的她来说,有一点复杂丶也一有点麻烦,可是现在的她也总算是学会了。她对着铜镜转了一圈,确保无误,才转身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打开花窗,一跃而下。
她利用轻功跃上对街的房项,双脚稳稳地踩在瓦片之上,一路快速潜行。带着寒意的冷风迎面而来,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略过,她踏着夜色,终於来到京城近郊的一处江边。
一艘小小的渔船早已等在那里,依稀可见一个戴着草帽的男子正坐在船头。梓聿足尖轻点,身形轻巧地落在船上,恰恰正是男子跟前。船身随着她的到来轻轻摇晃,但见男子嘴里叼着一条干草,双目紧闭,双手交叠在胸前。他一动不动的,似无所觉。
这时候,是应该要说点什麽的吧?这样想着,便有一句说话在她的脑海中飘过,想来那应该便是女主的台词了。她便模仿着女主的语气,对坐在她面前的男人说道:「离恨天,今天有人买下了你的命,你乖乖的跟老子打一场,让老子也好交差!」本该强势的说话由淡淡的她淡淡地演译出来,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眼前的男子依旧一动不动的,恍若未闻。
梓聿见状,伸手狠狠地一把扯下离恨天叼在嘴里的干草。
「上官珏,一个女人家满口老子老子的,好听吗?你还是早点回家绣绣花吧!」草帽下传来不徐不疾的吵哑声音,话语间满是浓浓的不屑。
听罢,梓聿秀眉轻皱,回道:「废话少说,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再敢说,我让你看不见明天的日出。」
此时,江边忽然狂风大作,水面以她所立的渔船为中心,泛起了阵阵涟漪。狂风吹走了离恨天头上的草帽,一张让人移不开双眼的脸在月光的清辉之下,猛然进入了她的视线。
那张脸没有想像中的沧桑,也没有想像中的……
!!!
她现在才知道书评区的极品男神原来是这一个意思。苍白的皮肤丶圆圆的包子脸配上眼尾轻扬的丹鳯眼,左眼下方还有一颗小痣,让他的眼睛看起来甚是妖娆。偏生他又留了墨色长须,再加上那把吵哑的声音……
她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然的,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大吼,这丶这丶这丶这到底是那门子的性感了?
然,她很快便又收起了心神,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腰间的碧玉剑蓦地出鞘,直指离恨天的面门。
离恨天向後一跃,脚尖一蹬船头,竟是离开了渔船,双脚稳稳地踩在水面上。
随着离恨天的那一蹬,船身剧烈地摇晃,让梓聿差点跌入水中,她往空中一跃,正要追出去,脑海中便响起一把沉沉的声音:「姐,你又逃学了。」她的身形一窒,梓清带有愠色的脸在她的脑海略过,她的足尖险险落在船头上,一个重心不稳,便失足跌入了水中。
巨大的恐惧将她笼罩着,海水不停地涌入她的口鼻之中,手脚像是被固定住那般动弹不能。身子每向下沉一分,心中的绝望便更添一重。
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竟是连自救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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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咕....噜....
没过她头顶的冰凉感觉包围着她整个身体,她又再听到那不绝於耳的液体流动声。
她心中一惊,睁开了眼睛。
她最先听到的是那属於自己的心跳声,接下来才是古老大钟的声音。她发现自己躺在房里,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已然干透。想来,大约在她失去连识的那一瞬间,时空旅行仪便已将她身上的湿气抽走了。
九月份下旬分明已经过了中秋,然而於今天这样的午後,窗外传来的阳光依旧是明晃晃的,与盛夏无异。此刻照在她的脸上,实在是有些刺目,让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挡。
心中的惊惧彷佛犹未过去,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克服对水的恐惧。一旦落入水中,她便动弹不能。刚才在水里的感觉,依然非常清晰,清晰得只要一想起,便如置身其中。
光线自她的指缝间漏出,视线不经意间瞟到那只这半年来从未除下的尾戒。在阳光的映照下,尾戒上的暗纹显得刹是好看。
她刻意避开那一些她不愿去想的事情,猛地坐起身子,躲进後半张床的阴影里。心念一动,收在尾戒的那把短剑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吴佩芝死後,她第一次将这把短剑拿出来。她依照着记忆中吴佩芝教导她的那些招式,反覆地挥耍着短剑。
动作之间,阳光在短剑的折射下,在半明半暗的房间中明明灭灭的,让她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短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一直缩到半肘的长度才停了下来。她挥舞着短剑,及至短剑缩成了现在的匕首,她才注意到在阳光的照射下,剑身有一些刻印。
她不由停止了练习,使匕首在她的手下旋了一圈,放在阳光下仔细察看。直觉告诉她那是一种文字,可是却不是地下城的官方语言,也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
她又取下了手上的尾戒,放在阳光下。因为拿出了短剑,此时它原有的暗纹早已消失。然而,她却发现尾戒的内沿也有跟剑身相似的刻印。
她不有些好奇,这些刻印的意思到底为何。
思付间,她听到梯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便匆匆把尾戒戴上,重新平躺在床上。心念之间,手中的匕首便又化成了尾戒上的暗纹。
她躺好不久,房间的门锁一旋,梓清抬腿走了进来。
「别装了,醒了就起来吧!我刚刚还听到声音的。」耳边响起梓清的声音。
她不得已睁开眼睛,有些心虚的看向他。梓清身上还穿着校服,脸上似有愠色。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将她从时空旅行仪抱过来的,而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神便是毫不掩饰的指责。
从地下城回来之後,爸妈已然不在,那些令人为之烦乱的往事在相同的场景下总是一幕幕的重现心间,她无法像梓清般做到若无其事。毕竟在到达地下城以前,她从没有想过他们竟不是她的爸妈,他们竟会有害她之心。
最初的一个月,梓聿总是待在房里,连三餐也是梓清亲自拿到房里给她的。
五月的某一天,越发消沉的她躺在床上看着楼顶发呆,梓清像今天这般旋开了房门。
坐到她的床边,对她说道:「姐,你整天这样待在家中也不是办法,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也是好的。我跟班主任说过你的情况,她说可以让你到我们学校复课,你觉得怎麽样?」他的语气不硬,可言下之意正是要她结束掉她的家里蹲生涯,感觉在这一点上,他是毫不退让的。
她心下有些抗拒,可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在之後的六年也一直靠梓清养着。
军方给他们的工资再高,那也是三百年后的货币,这年代任何一个地方都用不着。虽然说方硕和吴佩芝也留下了一些钱,但是大概只能勉强支撑到他们毕业。
所以,她才唯有选择复课这一途。
在踏出房门之後,她才发现自己对「水」产生了心魔。沐浴还是可以接受的,她受不了的是让水没过自己的头顶。那样的话,她会变得周身僵硬,兼之动弹不能。真要遇上这样的情况,又没有人在身边的话,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她定睛看着站在床边的梓清,坐起了身子。
他恨声对她说道:「才刚开学一个月而已……这样下去,你便要留级了。」确实这两星期来,算上早退和请假的日子,她上学的日子不足上课日的一半。
她敛了眸光,谨小慎微地看向梓清,他并不知道她惧水的事情。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早退的原因是为了避开下午的游泳课。
梓清看着梓聿乖巧的模样,他感觉有些头痛。她大约就是看起来很纯良很无害,但是骨子里点子很多的那一种典型,尤其──是在躲懒的功夫上。
他扶额,说话的口气缓了缓:「姐,你不许再逃学了。明天给我好好上学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