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棚项目当成是扶贫项目来做,是沈一一这段时间以来考虑的一个想法。很多事情,纯粹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本来是很单纯的事情。比如说种菜,有了土壤,种子,水源还有阳光,再按照植物本来的生长规律来照顾,那就一定能够生长得出来。所以,技术上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往往某个项目在技术上没有什么问题,在实施的时候却会有其他的因素来干扰。这些因素一个是经济上的,也就是任何项目都需要的初期投入;而另一个就是社会学意义上的,也就是利益分配的问题。经济学家喜欢把社会学上的利益分配说成是也属于经济学范畴的问题。可是沈一一认为这样的说法固然有道理,可利益分配的问题更多的是宏观层面的一些东西。
后世的中国经济发展,各届政府一直在调控中注重的一个重要的经济社会指标就是基尼系数,也就是衡量社会财富分配中的贫富分化的问题。中国后世的基尼系数曾经一度到达过接近0.5,属于财富分配极度不均的范畴。后来,在她意外到来之前的新上任的国家领导人下大力气调结构其实部分的目的也是在要想把基尼系数给降下来。她有印象中的最后边一个基尼系数好像也确实是下降了一点,虽然和经济学家宣称要达到社会稳定的那0.35的指标来看还是显著偏高,但起码还是起了作用的。当然,身为一个研究科学的女生,沈一一也绝对不是一些后世网上的公知那样拘泥于这个指标不放的人。在沈一一看来,那些言必以什么中国基尼系数过高来抨击中国的发展模式的一些网上名人,其实就像是古代一的些腐儒那样可笑。她这个不是专修经济的人都看得出来,美国和中国的基尼系数都很高,就说明对于一个人口大国和面积大国而言,通常意义上的基尼系数有必要修正以后再来评价。可那些所谓的专家却死抱着一些书本上的指标不放,据此来批评我国的发展状况。对此有人说这些人是别有用心的,可在沈一一的眼中看来,这些人可能就是因为无知才会显得别有用心。
但是,沈一一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贫富差距扩大的事情,但在一个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环境中,本来财富就一定会走向分配不均。改革开放当初的一个口号就是“打破大锅饭,解放生产力”,所以分配不均本来就不是一个问题。真正值得关注的绝对不是一个基尼系数所指的分配不均,而应该是所谓的分配不公的问题。后世的一些网上专家,不管是因为个人水平所限还是别有用心,对于“分配不均”和“分配不公”从来不说清楚,在某种程度上误导了公众,在社会上制造了一种“仇富”的心理。其实,这种心理就像是罂粟的种子那样,对于国家和民族的进步是绝对的毒药。
沈一一信奉的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分配法则,就是多劳多得。她觉得一个好的经济政策应该是让勤劳的愿意工作的人能够得到收入增加的机会。可是,劳动的价值恰恰不是以你付出的劳动力来计算的,而是以你创造的财富多少来衡量的。市场经济下的资源配置恰恰是引导劳动者生产价值高的商品。也正基于此,在东北的冬季普遍缺少绿叶菜的时候,生产反季的蔬菜才成为一个有利可图的生意。
当然,因为她本身缺少一些基本的生产资料和资源,所以她当然不能自己去开一个这样的公司什么的自己赚钱。可是这也不妨碍她把这个点子贡献给乔本然,因为她觉得如果这样的好点子能够帮助别人取得成功,那她一样会觉得很快乐。
当然,以她实际的个性,哪怕是做好事,她也看得到其中的利益所在。提议把大棚种菜当成是“扶贫项目”来做,其实她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一来是其实城市每年的农业预算都是固定的,而且都早有去向。现在要上一个新的农业项目靠政府拨款有些难度。但是每个市都有一定的扶贫资金,通常的做法是层层截流一部分,最后只剩一点用来逢年过节地给贫困户送送温暖;可是这样的做法在沈一一看来纯粹是吸血而没有造血。扶贫款的使用恰恰应该是造血,帮助贫困户通过自己创业获得收入增长,取得成功。扶贫的成绩不在于说今年增加了多少的扶贫款,而恰恰应该是帮助了多少人走出了贫困。把大棚种菜当成扶贫项目,正好可以部分解决资金的问题。而且蔬菜生产期一般在一个月左右,相对的资金回笼也快,无形中增加了扶贫资金的周转速度。可以说资金使用的风险也小。
既然要用扶贫款,那就得真的从贫困县搞起。沈一一的想法是找一个最贫穷的贫困乡来干起。当然这个乡得是公路可以到达的地方,因为示范大棚的产出必须要及时运出。平时农科院的专家前去指导也有交通的问题。所以交通因素不能不加以考虑。还有,对于乡领导的素质也有要求。可以不聪明,但一定要有风骨。用沈一一的话就是一个要是个坚定的共产党员。贫困乡的领导,很多是自然条件所限,或者是领导的思想跟不上经济的发展潮流。可这些在这个项目里都不是问题。因为沈一一恰恰已经帮他们想好了要做什么和该怎么做,需要的只是他们的坚持执行而已。可是一个致富项目,带头人心里必须想着自己的百姓,而不能只考虑私利。一个自私的带头人哪怕最初能带领群众走出贫困,最后也一定会因为富了起来利益分配不公而使整个项目失败。这样的例子,沈一一前世读过很多NGO的扶贫报告都有体现,让她印象很深刻。
其实前一天晚上,沈一一在给二位老专家写“小论文”的空隙,作为休息的一种形式,转换了脑力激荡,就这个问题写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并形成了十来页纸,主要就述说了自己对于大棚种菜项目的思考,以及自己觉得应该注意的地方。当她把自己的思考诉诸的文字交给乔楚生的时候,后者心里的喜悦之情是溢于言表的。少年认为沈一一这样关心自己的父亲,证明对方心里对自己是另眼相待的。所以当即表示一定回家就交给自己的父亲。
所以当乔本然在自己儿子的反复提醒下,于晚饭后在书房内打开沈一一的“扶贫计划”的时候,还是心里感到很好笑的。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也在儿子的这个年纪时,对于某位自己倾慕的女生的殷勤的样子了。不过,当他看着那份计划书上娟秀的字体一行行在自己眼前展开的时候,随着跃入眼帘的文字越来越多,他不楚对这个少女的多智赞叹起来了。
沈一一所描述的把“大棚种植”当成的“扶贫项目”来做的种种好处的分析,可谓是思维发散但逻辑缜密。计划书里例举的优势分析和重点工作对他的启发也很大。他确实可以看出这样操作的必要性。甚至小姑娘为了坚定他的信念,还在计划书的最后着重介绍了一个理论概念,即所谓的边际效用。并着重介绍了边际效用递减的道理。其实这个概念自己在党校学习的时候老师也讲过,所以自己也有印象。所以乔本然很容易看出沈一一的这个注解其实是有偏差的。因为她只是说假设村民的收入是100元,但增加了200元,那收的增加就是200%;可如果收是1000元,但增加了200元,收入的增加则不过是20%,这个数字上的差异在沈一一的嘴里却成了边际效应递减的例子。他暗暗好笑,所以哪怕是神童,也不可能什么都懂啊。
不过沈一一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乔本然是完全看懂了。其实他这段时间也在想着,怎么样名正言顺地插手这个大棚种植的项目。既然在沈一一提起以后,自己回家过年期间又考虑清楚,这确实是一个可以出政绩的项目,那么以他这么多年来的政治经验,当然就不会轻易地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可是毕竟农业这块一直不是自己分管的,所以怎么插手进去是一个问题。而沈一一这个计划书里一提起把项目当成“扶贫”来做,倒忽然给了他启示。扶贫恰好是自己这个常务副市长分管的工作里不起眼的一个小部分,这下倒正好给自己有明确的理由可以介入了。他想了一下,理了一下思路,决定明天就去找一下老孟,就这个问题向他吹吹风。现在春节刚过去,东北的冬天比较长,春天来得比较晚,说不定现在启动的话还可能种上一茬的绿叶菜先探探路,顶不济也能为年底的铺开积累一些经验。自己明年上二会的政绩中,有一块就要靠这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