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进来时,愠色已经减了许多。
茜草拿了一把伞出来,福了一礼道:“文管家,您有话跟姚姑娘慢慢说,奴婢先告退了。若是有事,唤一声奴婢便来了。”言毕,就撑开雨伞,走进那漫天大雨里。
那小丫头还说唤一声便来了,像姚小桃这种被宁玄歌称为笨蛋的人,都知道她是借机逃了。
两人都陷入沉默里。
文仲望着她,眸光悲喜难辨。他的头发因淋了雨而没有束起,往下滴着水。他的青衫一角因在外面等候时被溅了些泥点子。
姚小桃正想着该说什么,忽然瞥见茜草回来了,心内一喜,这下也能少些尴尬了。
谁知,茜草目不斜视,把门关上,又走了。
这个茜草!姚小桃寻思着找个机会把她又掐又捏蹂躏一番。
良久,文仲幽幽开了口:“你以后……听话些吧。”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想来姚小桃也算行走江湖一年多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乖乖点头。
她的头发又湿又乱,温顺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刚破壳而出的小动物。
有几缕湿发披散到额前来,将她小鹿般的眸子掩在后面。她能感觉到文仲的目光越来越热。
越来越热。
到后来几乎能将她灼伤。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伤也养得差不多了。等天晴了,便走吧。
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以后去哪里呢?
一个人去行走江湖。
一个人去刺杀慕容惊雷。
一个人去查清楚师父的死因,一个人查清楚秀水山庄惨案。
文仲待她的好,就记在心里吧。来日若有机会,再报答吧。
忽然,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破了沉默。
文仲的眸色立马转为关切:“怎么了?可是刚才受了寒?”
姚小桃怕文仲把这笔账算在北凰头上,赶忙摇手:“不是的,是我早上贪凉,将那红枣山药粥放凉了才喝。”
“阿嚏!”姚小桃又打个喷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方觉得肌表起了寒意。
姚小桃揉揉鼻子,道:“那个,是我觉得太闷了,让北凰带我出去玩的。你别罚它了吧。”仔细想想,北凰一时捣蛋把何叔叼去了九龙崖,刚结束上一轮的面壁思过,这又去面壁了。
文仲把手方在她的额头上,试试她发烧了没有,道:“既然你为它求情,我便饶了它。”
“文大哥,谢谢你。”
“怎么这样客气起来了?”
雨终于下得小了。
黄枫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极度后悔扔了那包水晶梅子。他的衣裳也烂了,上面还有一些污泥。他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宁玄歌伸手拉他。可是那花哨的布料却是不结实的,“咝”地一声便裂了。
虽然没有拉住,但是也多亏宁玄歌拉的那一把缓冲了一下,要不然他那张美人脸肯定会被摔个姹紫嫣红。
全身湿透的黄枫又重新躲到泡桐叶子之下,瑟缩着问:“宁兄,现在该怎么办?姚姑娘她又飞走了。去哪儿找她?”
“我说过的,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哦?”
宁玄歌依旧淡然地立在泡桐叶子之下,但他也被淋得不轻。他那半点灰尘都染不得的白衣,也有两寸浸到泥水里。
“嗯,挖地三尺。等这雨停了,便开始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