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棵树(1 / 1)

因着程抒家中有父母在,程抒这一身伤不便于回去也就住在了林周言家中,邹团观看了一场干架,盯着程抒和林周言两人冒着崇拜的目光,被寒露无情地给挡了回去。

寒露支走邹团,“这儿的药店你应该都熟悉,帮忙买点儿药回来。”

邹团诶诶应答着,风一般速度往外奔,寒露眼疾手快,揪住邹团的衣领子,“别到处瞎说。”

“好好,露露姐,你撒手嘛,我都快要被你勒死了。”

哐当一下,寒露猛地松手。

邹团一个踉跄摔趴在地上,末了抬头气鼓鼓地看着寒露,“露露姐,你好坏。”

寒露忍俊不禁,“快去吧,等你回来就有饭吃了。”

邹团拍了拍屁股,哼了一声,扭捏着走了。

程抒也在一旁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听你话啊。”

寒露笑了笑,眼神悄悄地看向林周言,横躺在沙发上,呼吸有条不紊,只是脸上的血迹太过骇人,她看得心里发麻,一阵肉疼。

她下意识想帮他清洗血迹,程抒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轻声说,“让他歇会儿。”

寒露踌躇半刻,说了句,“那我去做饭。”

“好嘞,是时候尝尝寒厨师的手艺了,锅碗瓢盆粮油都在厨房里,你自己看着办。”

寒露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厨房,拉上了玻璃门,不久后便从厨房里传来流水声和瓷碗碰撞的声音。

程抒叹了口气,扭动了下身体,从屁股袋里拿出一根烟,放耳朵上夹着,没抽。

“周哥,抱歉呐,白跑了一场。”

均匀的呼吸声在客厅里响起,程抒笑了下,“周哥,别装了,知道你没睡,我先给你道个歉,瞎忙活一场,都怪我太飘。”

程抒和林周言本意是在地下赌场小试身手,林周言就着安全起见的原则,定了个规矩,赢得差不多了,就收手。

程抒一时兴起,露了好几手,有些小膨胀,以至于场子上有人对暗号,换了好几批人没能察觉,等醒悟过来为时已晚,只好硬着头皮上,结果可想而知。

林周言睁眼,左眼仍旧睁不开,火辣辣的疼,但还是厉声骂:“一晃眼的功夫,你他妈就给我溜到别的场子,自寻死路,还碰上姓金的。”

林周言抄起手边的烟灰缸,狠狠砸过去。

砰的一声,没砸中。

程抒咳了几声,低声下气,“周哥,寒露还在里边儿呢,听见了多不好。”

林周言瞪了他一眼,还想抄起东西继续砸,转念还是放下了,眼中的愠怒经久不散。

程抒泄气,这事儿是他错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场子还能去吗。”

“凉拌个皮蛋蛋,就算是死也要去。”

林周言甩下一句话,吱呀一声,厨房的门也跟着开了,寒露手上提着两个大垃圾袋,脸皱成一坨。

程抒打哈哈,“啊,那垃圾周哥很久没扔了,估计能把人给臭晕了吧,辛苦了,还要帮忙打扫家务。”

寒露实在忍不住了,放下垃圾袋,捏着鼻子问,“垃圾箱在哪儿,我出去一趟。”

“出……”

“出门右转一百米。”林周言突然插话。

寒露点头,逃命似的拎着垃圾袋跑了,余下一股腥臭味儿在客厅里历久弥新。

林周言掀眼皮望向厨房方向,该乱七八糟躺在角落里的锅碗瓢盆还是原地待着,水缸里没洗的碗洗了一半,水龙头没关严实,淅淅沥沥滴着。

听到了也好,没那么多顾虑,她猜也能猜出点儿东西。

“周哥,你别这样绝,寒露还是挺想跟你的,都这明显了。”

程抒感叹一把,自己都老大不小了,怎么没碰上个这么爱自己的女人。

“抒子,你知道我不能。”他沉缓的声音一点点往下坠,坠到无边深夜,看不到光。

程抒沉默,索性和阖眸休息,两人听着厨房里水龙头淅淅沥沥的声音,仿佛一股冰凉的溪流,从头凉到尾。

寒露垮着肩在外面走着,手里的垃圾早扔了,林周言的家就在前方,清冷的灯光从窗户薄透而出,照着几颗奄奄一息的兰花。

“露露姐,你怎么出来了,药我给买回来了,咯。”邹团伸手递过去。

寒露瞧了瞧,马夹袋里放着各式消炎药与消毒酒精,还有几种不是很常见的药物。

寒露揉了揉他的脑袋,“谢了。”

“别……别揉脑袋,赶紧回去吧。”

“着什么急,我还没问你学校的事呢。”

邹团抓着脖子,“真搞不懂你这人,我学校有什么好问的。”

寒露敲着他脑袋,两人一同走到她老家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望着门前慢慢建好的路基和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房子,有片刻走神,过往的许多纷杂的东西蜂拥而至。

她晃了晃脑袋,回归正题,“你就说说林家湾中学这几年的变化,我就大概知道什么问题了。”

邹团吐槽,“神秘兮兮的,露露姐你真是搞调研的?”

寒露嗯了一声。

邹团砸吧砸吧嘴,认真回答,“要说变化,也就是越来越差了吧,学生交不起学费大多辍学,好的老师留不住,渣得要死的老师整天混日子,不好好教书。”

末了,邹团一笑,“当然也是没什么人愿意学,稍微好一点的班级也就一二班了。”

寒露凝视着台阶,脚下因为一条死蚯蚓引来众多蚂蚁争食,她随口报了几个老师的名字,邹团表示一无所知,这些人早就不在,唯一一个他认识并且知道的那位女化学老师,在这个月主动辞职离开。

“没了,我知道也就这么点儿。”邹团摊手。

寒露笑笑,“挺多的了。”只是没想到不在的这么多年里,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咱们回去做饭去。”

邹团却急着问,“现在几点了?我妈该找我了,我先回家了,记住露露姐你还欠我饭呐。”

寒露还未回答,邹团瞪着小腿一溜烟人就没了,但不过几秒又跑着步折返回来。

“露露姐,我记起来一件事,听我们班班长无意中说林家湾中学弄完这上半学期就要倒闭了,说是没人愿意支持旮旯里的农村学校。”

寒露本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一跳,可邹团这一句话让她脑袋嗡嗡作响,停止思考。

倒闭?

这样的结果和预想中脱离轨道,相差甚远。

“啊,知道了。”寒露心不在肝上,敷衍了几句,压下心头升起的不适,匆匆赶回林周言家里。

“哎哟卧槽,你终于回来了,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没出什么事儿吧?”程抒搭着个椅子向外张望,终于见到她。

寒露说:“没有,路上和邹团聊了一下。”

“嘿,这小子还挺出乎我意料,关键时刻总能起点儿作用,看来是上次教育起作用了。”

寒露没搭腔,一盒盒拆开药品,打开消毒酒精,帮两人去血迹,程抒非要抢在前头清理伤口。

寒露没辙,贤妻良母般给程抒清理伤口,包扎伤口,不曾想程抒包扎完就往外溜,美名其曰“都这么晚了,我家里老母早睡了,我偷偷溜进家门,完全没问题。”

灯光清冷,酒精味儿冲鼻,寒露抱着一大推商品挪到林周言身边,他从她回来就没睁过眼,全程也没怎么开口讲话。

寒露敲了敲旁边的玻璃桌,林周言没反应。

寒露抱着药的手一松,散落在沙发上,低头嘀嘀咕咕,没一会儿开始用酒精棉球擦拭他的左眼。

手不听使唤发抖,抖得堪比长江索道,寒露暗自骂自己,不就是清理伤口吗,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

呲的一声,躺在沙发上的人动了下,双手潜意识抓着自己的胳膊。

“林周言?林周言你醒了吗?喂?”

喊了好几声没反应,寒露垂首低眸,努力稳住手继续清理,殊不知自己正在以怎样的姿势正对着林周言的视线。

林周言微微睁眼就看到她上衣领口夸张垮下来,露出里面风光,白色蕾丝小吊带内衣包裹着两个圆润的小馒头,并挤出一条恰到好处的浅沟,而她的腰还在往下弯,隐约露出紧实的腹部。

“叫鬼呢,老子没睡。”他轻声哼唧,缓缓睁开眼睛。

寒露一怔,拿着棉球的手抖了抖,掉在了地上。

林周言命令她,“给我拿个镜子,我自己来弄,不指望你抖得跟筛糠样儿的技术。”

寒露噢了一声,问,“你有力气自己擦吗。”

林周言将手背到身后,试了下,空虚抓不住的感觉,他还没恢复。

寒露等着他的回答,他谜一般沉默,后又继续躺回沙发上,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可是她走路的声音,手扶过脸上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耳边挠着。

“你衣服上也都是血,换了吧。”

咔哒一声,林周言听到她在解自己的皮带,他眼睛骤然睁开,紧紧盯着她,眼中积蓄着暴风雨。

“寒露,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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