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立国已近百年,帝都建城三十有余,繁华不亚于前朝南都,高楼酒肆耸立,商铺豪宅林立,车马人群川流不息。十一区,二十八街,七十九大路,上百条中路,不计数小路,人如‘潮’水,香车宝马。大道横铺三十尺,耐不住香车宝马、人太多,堵车、车祸频频发生。
这不,淳安街齐丽舍又发生一起车祸。
往东华‘门’的西向路上,三家贵人马车撞在了一处,各持身份对峙了半个时辰。
庞大的车队几乎占据了转角口,堵住了整个人来人往的南北通道,后面被挡住了行程的车队怨声怨气,却没家敢上前说道。
盖因三家发生车祸的真真是如今大胤最顶级的贵人。
头一个是当朝首辅改革派领头羊楼相家的马车,堪是朝臣一等权贵,里面坐的又是楼家拜佛归来的老祖宗,楼相的母亲,楼老太太。
第二个是皇太后娘家,千年世家,清流一脉的赵氏,实权不及楼氏,可民间美名、外戚身份却是楼氏这等子新兴世家万万不及的。层层车帘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是谁,但是能让谦逊著称的赵氏与首辅家对上,怕也是家中地位尊崇的。
第三个倒是林熙菡的熟人,回胶州城遇上的伍氏兄弟。
伍氏兄弟神情严肃,两兄弟一胖一瘦,一俊一丑的坐着一白一黑的高头大马立在轿子左右,任由下人与楼氏和赵氏冲突,没有半点退让,着实奇怪。
要知道伍家虽是长公主后人,今上心腹,如今今上大力提拔的世家,也掩饰不了。替今上办事的伍家兄弟太年轻,要尊老爱幼角度反而是最亏的。
伍氏兄弟到底年幼。
果然楼府楼老太太拿捏这辈分,楼府下人带着老太太指令,让伍氏兄弟让路。
林熙菡正当这事儿算是完了,不曾想到伍氏兄弟随便递了个令牌给楼府和赵府的人看了去,两府立马给伍氏兄弟的马车让了路。
‘精’明的楼老太太甚至亲自下了马车到马车跟前和马车的人打了个招呼。
崔明椘见了笑道,“这马车上的人一定非富极贵。”
林熙菡暗想,这能让伍氏勋贵守护的自是一等一的富贵人,又见崔明椘轻笑不语,会意一笑。原来说的是今上出游。
林熙菡揣测马车上人身份,伍氏兄弟也看了崔家马车,让人遣了崔大舅去说话。
崔大舅神‘色’‘激’动地留下崔府老小。等林熙菡一行人都到了帝姬的宅院,崔大舅还是一脸恍惚外加无与伦比的荣幸。
崔大舅母很是担忧,以至于到了帝姬府得知帝姬有孕都不曾半点开心。
帝姬体寒,崔小舅夫‘妇’膝下空虚,到如今都没个子嗣。帝姬心怀愧疚,多次让人给驸马纳妾,都被崔小舅拒绝了。
崔小舅是学儒士,一向认为子嗣乃天定,与‘女’人多寡无关。
林熙菡姐妹的到来填补了帝姬府的空虚,帝姬许是怀孕了。极为喜爱‘女’孩家的,尤其是喜欢巧言擅语,长相文弱的白霜霜。三个‘女’孩中拉着白霜霜说话最多,其次喜爱的是崔大舅母的‘女’儿崔明椘。
对林熙菡神‘色’淡淡,话语不多,虽不失礼,着实过于冷淡。
等出了帝姬屋子。兰嬷嬷才告诉林熙菡,帝姬少年仰慕过林‘玉’煊。现在林氏夫‘妇’没了,帝姬见了林熙菡总要避嫌的。
自此,林熙菡在帝姬府上深入浅出了起来。
崔大舅上任满一月,长公主府上送帖子请崔府上下的主子参加赏‘花’宴会。
白霜霜和林熙菡不是崔府的主子,到底是不好去的,林熙菡不打算去了,借口身子不舒坦留在了帝姬府上,至于白霜霜最好各种宴会‘花’宴来着,千方百计厚着脸留在帝姬身边去了宴会。
表姐们都去‘花’宴,林熙菡也无聊,就带着巧儿、惠儿两丫鬟逛起了园子。
帝姬属于今上新改的封号,没了公主的封邑,只享有封号等级的俸银和御赐甲第(公主府)。
也不知道是否是帝姬没收了今上心怀愧疚,故帝姬们的御赐甲第均修建得极为‘精’美华丽,比王府多有之而不及。
而福慧帝姬这个首位封为没公主封邑的帝姬宅院堪称公主府之最。
帝姬府在寸土寸金的皇城占地三十余亩,共计七十二件房舍,堂屋四进五重,外有三处‘花’园,主轴线上建有影壁、府‘门’、仪‘门’、静宜堂、垂‘花’‘门’、寝殿、后罩房等。
整个府宅建造方正,符合大胤讲究的山水明净、屋亮眼阔的风水,整个帝姬府异常美丽。
尤其是帝姬府那个有名的百‘花’园,收罗了天下有名的奇‘花’异草,种类之繁多高达近万,几乎‘花’费了福慧帝姬近三年的收益。
一年四季皆是繁‘花’似锦、百‘花’斗‘艳’。
林熙菡处在这样的园子里,哪怕是心情烦闷,也舒畅了许多了。
她近日比让季嬷嬷孙子打探,少有成效,比当日兰嬷嬷述说得更多,林‘玉’煊作为今上心腹,曾在京都为官多年,提出了很多改革政策,得罪了许多京城勋贵。
特别是他那取缔皇室‘女’的封邑的建议,几乎得罪了大胤皇族所以‘女’‘性’,要知道‘女’人都是记仇的,就连福慧帝姬这等宽厚大气的都不能免俗的对林‘玉’煊这个独‘女’难掩厌恶,何况大胤皇族那些跋扈成‘性’的皇‘女’。
怕是林熙菡一出‘门’就要被撕成碎片,怨怪今上要给林熙菡一个族姬的封号,敢情除了林‘玉’煊的爵位恩赐,还有这等子事情。
林熙菡‘性’子谨慎,没把握大胤皇‘女’的‘性’子前,也不打算随便出‘门’,免得遇到了贵‘女’,被打杀得无还手之力。
林熙菡在园子逛了一会儿有些累了,见小‘花’厅旁一排竹林很是清幽雅静,就让惠儿取些瓜果,她与巧儿躲到竹林里休息。
“帝姬月带处理了吗?”
“倒是处置了,只是帝姬那儿如何是好?”说话的声音极为熟悉,又是提到帝姬这个称谓的,由不得林熙菡心中一警惕,透过竹林深处,朝小‘花’厅望去。
说话的时一个老一少的奴才,穿着体面大方,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女’官,容长脸,高额头,腰肢粗壮的正是福慧帝姬身边伺候的李嬷嬷,而和她说话的亦是帝姬屋里伺候的水笙。
“这也是没办法的,若是有二法,帝姬也做不得这样的事儿。”李嬷嬷眉目愁苦,叹息不已。
“这万一他日被揭穿了,驸马与帝姬的情分‘荡’然无存。”水笙心里忐忑不安,“再来今上说了日后与驸马和帝姬头子加封爵位,帝姬如此做了岂不是欺君之罪。”
“若是帝姬有二法,必是不如此做的,可惜帝姬怕是终身无子的。”
李嬷嬷苦笑一声,叹息道,“帝姬少时在王府多受继夫人欺压,先皇后怜悯才接入宫中,可惜帝姬早就伤了身子,留下了此地祸害。如今帝姬与驸马夫妻看着恩爱,可帝姬哪里能任由驸马膝下空虚,若是帝姬一直无子,总要替驸马纳妾的,大胤又不是前朝,最重‘女’德来着。”
“再来,那孩子毕竟也是皇家血脉,帝姬亲侄儿,帝姬哪能让他流落民间,不若成全了帝姬与他的母子情分,再来留在林家,对林家也是大善的,亦是林家护身符。”李嬷嬷解释道。
“嬷嬷,若是如此大善,不若回禀了驸马,驸马爷和帝姬情分深,总是理解了去的。”
水笙建议道,“要知道帝姬脉录都是‘交’在太医院的,这日后查起来是个为难的,再来皇‘女’产子,处了用宫里的嬷嬷还有旁的御医医‘女’守候着的。帝姬再能干,到底不擅长这些,手上人脉不多,这事儿没有驸马爷做的平滑。”
“你疯了不成。帝姬喜脉早就报上去了。”
李嬷嬷听了水笙的话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脸上‘色’大变的掐了两把水笙,“这事儿已经是开弓没有回旋的箭了。天知你知我知,切莫外传,若是传出去,除了你我二人没命,更是给帝姬遭祸,给王府给林府遭灾的事儿。你要知道宫里那位最是心狠手辣来着。”
李嬷嬷一提醒,水笙想到今上最是眼里不容半点沙子的‘性’子,不管帝姬有没有做下‘混’肴林氏血脉的事儿,但是她如今可是报了朝廷有孕的,若是揭穿了,怕是容不下帝姬的。
水笙惊吓下连连点头,心里忐忑这事哪里是能瞒得住驸马爷的,但是也不敢多说。
林熙菡和巧儿趴在竹林里,等李嬷嬷和水笙离开小‘花’厅才跟着出去。
水笙和李嬷嬷是在垂‘花’‘门’分开,李嬷嬷回了正堂,水笙一路向西,林熙菡和巧儿心里不安,偷偷跟着水笙到了一处偏殿。
只见水笙将一小包沾了血污的衣衫月带扔进了偏殿的壁炉里,加了炭火,见火势汹汹烧了起来,才慌张看了几眼四周,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林熙菡等水笙走远,就领着巧儿进了厢房内,指着壁炉里残余物问,“这是什么?”
林熙菡年纪小,还不知这些事儿,巧儿半天才红着脸羞答答道,“那是‘女’儿家的秘事,每月都有的。”
又见林熙菡一脸茫然,听不懂,再道,“这怀孕了便是没的。”
林熙菡才恍然大悟,怨不得水笙李嬷嬷要烧了这些,心里想到帝姬要用旁人家的孩子顶替了小叔的孩子,心里就不痛快。
又怕李嬷嬷说的那些事端,心里又迟疑了起来,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交’给崔大舅母打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