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风云,林熙菡自然半点不知道,她迎来了难得清静的时候。
林熙菡从胶州到燕京,近五年来,皆是寄人篱下,半点不得安宁,手上产业又是见不得光的,怕惹了人眼。
如今不同了,国公府这座大山被推倒了,崔府又不是国公府那般贪图林熙菡那点子家当。
再来惹人眼的几个上好产业,林熙菡又借着新粮种的名义,进献给陛下,换了皇庄。
剩下的挂着银号里的产业,均是‘交’给崔府管着,崔大舅母一接到手,就‘交’给林熙菡自己打理了。
林熙菡‘交’接也容易,人事掌握的七七八八。
盖因季嬷嬷和林祥早就在国公府没抄家前就接上号了,不然也不能让人撺掇了甄夫人和林熙菡手上的人做了租赁买卖。
林熙菡本来打算躲在温泉山庄处置了这些事务,怎奈白霜霜去了温泉山庄,不得不让林熙菡避了出来。
白霜霜和崔明椘不同。
崔明椘知道什么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什么是守口如瓶,什么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崔明椘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保持视而不见的态度,从来不对外透‘露’,也无一丝相法。
而白霜霜惯爱做姿态,骨子却极为计较这些。
她看到了林熙菡打理产业什么的,不会像崔明椘一般故作不知,反而会引起好奇心,处处打探,企窥别人隐‘私’。
若是没打探出什么,猜出什么,到处挑唆闲话也是烦不胜烦的事儿。
若是打探出来半分,林熙菡更不敢保证她的人品。
林熙菡看出来这个霜霜表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白家受了委屈了,和旁的世家‘女’半点不同,眼皮恁的浅。极好金银俗物,贪图利益。
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无视闺阁规矩,直接越过崔大姨妈,‘私’自在外面开店铺,胆子极大,心‘性’又小,怕人贪图了她的店铺,竟然发疯了似的将店铺契书挂在自己这个未出阁的闺秀名下。
要是白霜霜知道自己手上的产业,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着。
再来林熙菡和白霜霜处了多来。也看不出白霜霜这个表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自己和崔大表姐都有一种嫉恨的情绪在其中。
没事还要挑唆了旁人针对林熙菡二人,更不要说当她知道林熙菡手上有了些子产业。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儿来着呢。
最主要的是林熙菡手上的产业极为丰厚。
除却林‘玉’煊夫‘妇’多年来通过海上贸易的利钱置办了的那些产业,还有崔诗韵手上丰厚的嫁妆。
就仅仅林熙菡手上那些子桑园,每年就有几十万两银子,哪怕是这两年,桑园被旁人学了去。银钱渐渐少了,可少量假冒舶来品的织锦‘毛’毯还是带来了高昂的利润。
林熙菡打量了账目,计算了一下得失,还是让季嬷嬷通知季希逋整理了下蚕种和织工技艺造册,打算借着崔阁老的名义推广下去。
桑园这么多年的独财赚得够多了,钱多了不是好事。尤其是独食,吃相太难看,惹了众怒的。与其被围攻一锅端,不若是给崔阁老重整保守党。
崔阁老听从宪宗吩咐接收了牛阁老留下的烂摊子,与其说重整破船,不如说白手起家。
保守党中坚力量几乎被宪宗一锅端,剩下七零八落的。冒个尖的都被赵氏一脉和楼党围攻旦尽,留下歪瓜三两只。有等于无。
再来保守党因牛党的事情,在民间声望降到了最低点,新进进士几乎都不屑加入,就连民间读书人赞同保守党的思想,都觉得羞耻非常。
若不是柳太傅一脉声望极盛,保守党的兼容思想极为可取,楼党改革派的政策又在民间难以真正执行,怕是保守党已经不复存在了。
崔老太爷声望不及柳太傅,手上老人又在李党案子中端得差不多,实在没能用的人。
他的‘性’子又是另可无,不可讲究,收敛的人才皆是寒‘门’新进士子,青嫩得很。
光这点也就算了。
清贫读书人,寒‘门’子弟非勋贵,家境一般,仅靠不算少俸禄实乃在大胤京城这个繁华高物价的地儿生存,特别是想要出人头地,总要有些同僚‘交’际来着,这手上没银子,是半点难活动开。
崔阁老这位党首总要资助些吧。
崔家算是老字号的世家勋贵了,在唐朝、‘女’帝两个王朝皆是赫赫有名,但大胤朝却不是顶级的,祖上积累的资本再多,也不是崔阁老一人说了算,再来崔氏族人肯支持崔阁老,一族财力也养不起那么多官员。
何况当官不发财,不好为官。
保守党聚敛的官员再清廉,也架不住人‘性’浮动,利禄‘诱’人,更不能不让手下人吃饭来着。
就算保守党成员心中愿意,崔阁老这个魁首也是做不出来的。
救济天下,连自己人都救济不得,那岂不是搞笑来着。
林熙菡搞起淤泥滩涂桑园,崔家作为江南地头蛇,也陆陆续续置办了多个桑园,只是卖蚕茧的利润到底不比上舶来品这种终端利润。
林熙菡原先偷偷假冒少量,不敢透‘露’出去,就是怕崔家护不住这块‘肥’‘肉’。
如今崔阁老做了阁老,不是受李党案牵连的罪臣,也算是大胤顶级权贵之一了,小小的舶来品利润,崔阁老还是一句话的。
崔阁老生为宰辅,自是有过人度量,林熙菡将藩国技艺和蚕种‘交’给崔阁老,崔阁老就以密技入股的名义,算了林熙菡二分股,还立了契书。
林熙菡见了,笑笑,让人给崔阁老去了信,请崔阁老进献给陛下。
崔阁老一看,心中一叹,到底是林‘玉’煊的‘女’儿。
旁人一看小小契书,不知道其中利润。但林熙菡小打小闹就从中获取大量利润,她如何不知这其中利润。
崔阁老明白林熙菡的意思,将契书销毁,又将这二分利润归到进献陛下的四分利中。
大胤朝国库和皇族‘私’库分得几极为清楚,如今大胤朝不仅户部缺银子,就连陛下的‘私’库也缺银子。
宫里中殿宇从陛下登基就不曾修缮过,除了外朝的大庆殿,就连陛下日常办公内廷也皆是多有破损。
先帝好大喜功,行事奢侈无度,大胤朝三代积累皆被耗的一空。等陛下接收的时候,连官员的俸禄也发不出来,还是陛下和皇后卖了潜邸的家当和后宫‘女’眷的嫁妆才还了拖欠三年的官员俸禄。
大臣‘私’下里还风传陛下当时为了还上官员的俸禄。‘私’下里还借了赵氏一脉的银子,这是陛下对赵太后厌恶至极,还不得不忍耐的原因,实在欠人银钱,腰杆子‘挺’不直。
这种情况。大胤朝的陛下莫说修葺宫殿了,就连多吃碗‘肉’,陛下都心疼得紧,宫里过时辰,从不让加火加炭的做夜宵,哪怕是陛下自己也是不成的。
大胤朝的世家‘女’眷‘私’下里都笑道。做陛下的妃子还不如做乡下土财主来着,至少能吃饱饭。不像宫里的妃子,心情不好。过了时辰,想吃碗面,都要到陛下亲自批准。
当然这也只是说说。
毕竟进了宫,就是跃了龙‘门’,不仅自己身份尊贵。家族中人亦是得力的。
朝廷上都说陛下对林‘玉’煊宽厚皆是林‘玉’煊为陛下的钱袋子,没看到林‘玉’煊自从到了胶州为一方父母官。就控制了整个胶州海上利润,也就那时候今上手上才渐渐宽裕起来。
等林‘玉’煊被外调钱塘时,今上‘私’库和户部才平了赤字。
这类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林‘玉’煊和陛下关系甚密,陛下做王爷的时候,林‘玉’煊就‘私’下里管着陛下的产业,陛下当时手里的东西有多少,陛下自己也不清楚,万事皆要问一下林‘玉’煊,惹得外人嘲笑,若是林‘玉’煊生为‘女’儿,必是王妃。
不过也难怪陛下重视林‘玉’煊,林‘玉’煊主意多,脑袋赚的快,他夫人崔诗韵又是个擅长管理产业,二人合作整理今上的产业,连连翻几翻,不然陛下一个不讨喜的王爷,哪能补得起大胤朝三年百官的俸银,正常情况下怕是半年都不成的。
今上收到崔阁老送来的立契,喜得直接站起来,他‘私’库产业不少了,但是做皇帝哪个不想过先帝那等子痛快日子,可他偏是个倒霉的,‘交’他手上的江山‘乱’成一锅粥,户部‘私’库还是红‘艳’‘艳’的赤字,简直比佃农家的碗还干净,佘了一堆外债,简直可笑至极。
好不容易他搁下脸面,和林‘玉’煊几个手下,狠心端了几个世家商贾,掐住海上贸易,搞平户部赤字,想要调林‘玉’煊去江南配合拿下盐政这一块。
谁知道林‘玉’煊偏偏没了,全然打断了他整盘棋的计划。
好不容易‘花’了五年,才堪堪控制住盐政,宫里又要开始‘花’费了。
先帝留下的几个相差甚大的弟弟渐渐长大,总要赏赐府宅产业,不然落了话柄,他膝下无子,却有好几个‘女’儿,总要开始备下嫁妆,还有宫里的好多殿宇已经不能住人了……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儿,处处都要‘花’银钱,深深把个皇帝变成了碎碎叨叨的嬷嬷。
宪帝又是规矩分明的,总不能学先帝从户部讨银子吧,再来户部的银子也就堪堪将好,哪里能资助得了皇室用度。
宪帝和皇后愁得要死,甚至发狠干脆直接撕破脸面抄了几个昏官的家,来补贴一下。
可惜大胤朝是内阁制,一审再审,只要不是昏君,实在搁不下脸,做事儿,先帝做下祸事,养‘肥’了多个强势世家,宪宗手上没钱没人,想端人,也要有利剑才行。
宪帝只能徐徐图之,一个一个让他们陷入党争,然后端掉所谓的世家。
唯一欣慰的是林熙菡的事情端掉了牛阁老这头‘肥’牛,户部和‘私’库七三开,几个王爷的府宅有了着落了。
宪宗开始发愁嫁娶聘礼‘花’费了,这个时候崔阁老送来的银子,简直是及时雨。
不仅宪宗喜坏了,皇后娘娘也是喜坏了。
“到底是林‘玉’煊和崔诗韵的‘女’儿来着。”宪宗手上暗线多了,崔阁老也不曾隐瞒,片刻就知道了这些来处,大笔一挥,给林熙菡明献宗姬上面又加了个贤字,一下子让林熙菡成了正一品宗姬。
林熙菡接过圣旨,有些哭笑不得,这陛下还真是……
林熙菡了结了桑园隐患,就开始整理买来的林国公府旧产。
国公府旧产,产业极多,极杂,林熙菡接收就没时间盘查。
她‘抽’调了桑园新培育的管事儿开始重整这些产业。
林熙菡整理时候发现,国公府旧产业和她手上原先产业本就是互通的,想来皆是出自一脉之手。
比如说京郊和通州好几个庄子都和她手上的庄子隔临而局,林熙菡大为惊奇,兰嬷嬷道是这些庄子皆是崔诗韵生前置办的。
林熙菡才明白,原国公府许多庄子产业皆是崔诗韵掌家才置办下来的,难怪国公府那么肯定林‘玉’煊夫‘妇’手上‘私’产必极多,林熙棠这个大房得势少爷也筹划过继七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