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凶手不但做到了,还设法点着了伙房,吸引众人视线,然后再返回来盗尸。如果凶手只一个人,简直不可思议。”
苏祥捋着胡须:“这确实难以理解,我们暂且先不要管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紫烟:“凶手为什么来盗尸?”
苏祥点点头:“不错,凶手既然已经脱身,可为什么还要冒险,返回来偷走尸体呢。这有违常理啊。少爷,你说呢?”
苏轼一直倾听着二人的谈话,苏祥所问也确实是苏轼心头一个沉重的疑问,是啊,既然凶手已经成功脱身,他为什么还要回来盗尸呢?确实不合常理。当时已天光大亮,书院的学子们也都起身,凶手要背着尸体在书院内穿行,这异常的举动,极容易被人发现。可以说凶手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尸体上有什么线索暴露了凶手的真面目。可这线索会是什么呢?现在尸体被盗,什么线索也没有了。苏轼只能凭一时的记忆,仔细回忆当时从尸身上看到的特征。他想起,当时在陆文元左胸心脏部,插着一把没柄的匕首。这应该是致命的伤处。手臂上有抓痕,应是搏斗中所伤。手掌中的伤痕是昨日赛马时所伤。脸上虽然满是血污,不过仍能辨认,下身…咦,奇怪。
紫烟见苏轼脸显疑色,问道:“老爷,老爷?”
苏轼走近桌旁,说道:“尸首躺在地上的姿态有些怪异。”
紫烟忙问:“有什么怪异?”
苏轼:“死者的双腿,自膝部以下笔直地伸入到了床下。”
苏祥:“床下?”
苏轼:“不错,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赶到现场,看到此情形时,也很是奇怪。以往断案,从不曾遇到这样的姿势。”
紫烟不解:“哦,为什么呢?”
苏轼:“我们可以想一想,李甲听到屋内有摔打的声音,此时陆文元还在与凶手搏斗。照此推想,陆文元死时的体姿应有搏斗的迹象。可事实却不然,他的双腿并拢,直挺挺伸入床下。这岂不是很怪异。”
紫烟:“是怪异,可老爷,这说明了什么呢?”
苏轼正苦思。门外进来墨郎。墨郎:“老爷。”
苏轼问道:“我让你去查的那块称砣,可查到什么线索?”
墨郎拿出称砣:“我走遍了杭州的酒楼客栈,都说没有用过这样的秤砣。这秤砣似乎并不是本地出的。有人说这样的款式倒像是钱塘那边出的。”
苏轼:“钱塘?”接过秤砣把玩着。
苏祥接过秤砣,看了看:“这种秤砣,客栈里常用来称酒。”
苏轼:“当时,凶手正是用此物打晕看守的衙差,盗走了尸首。”
墨郎:“这秤砣只怕是凶手随手找来的,我们在这秤砣上花费功夫,恐怕得不偿失。”
苏轼肯定地:“不,我倒是觉得凶手似乎利用此物在向我们暗示着什么?”
墨郎:“暗示?”
苏轼自语道:“可是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苏祥:“少爷,我倒认为庞敬在此案中有重大嫌疑,我们可推想一下。昨晚庞敬先将陆文元杀死,又将其背回寝室。为了掩盖昨晚所为,第二天早晨庞敬伪装成陆文元在寝室呼喊救命。他如此做,便是要证明陆文元是在晨时被杀,而非昨夜。据此,自己便抽身事外。之后他又设法逃回到自己的寝室。众人闯入陆文元的房间时,他再出来,又遇到卢院士,如此卢院士便成了他不在场的证据。”
苏轼摇摇头:“如此解释虽大体符合案情,不过尚有两个漏洞。第一,庞敬如何逃回隔壁自己的寝室?第二,他为什么又回来盗尸,尸首藏在何处?这两个疑问都离不开秘道,若是庞敬所为,必有秘道。”
紫烟:“我们再去查验一遍现场,一定能找到破绽。”
苏轼四人回到书院,此时的书院已被府衙监管,各个出入门口,都有衙役把守,命案未结之前,学子们都不得离开书院。
苏轼等人来到案发寝室。寝室仍保持着原状。苏祥三人再次仔细搜索起来。苏轼环视四周,注意到墙上的一个血手印。这手印虽然上次已见,此番再看,苏轼脑中不由冒出另一个念头,仔细端详着血手印。
苏祥三人对屋内搜索了一遍,毫不新发现。
此时卢院士和数名学子赶来。书院被监管,上下惶惶不安,卢院士心下甚是焦急。一见苏轼,忙问道:“苏大人,案情可有进展?”
苏轼理会到卢院士的难处,宽慰道:“本官正在加紧审理此案,此间给书院带来的不便,院士多多包涵。”
卢院士:“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来做的吗?”
苏轼略一思索:“你们有没有发现,今早书院可有异常的人出现过。”
卢院士:“异常的人?”众学子也思索着。
突然一学子道:“对了,今早伙房失火,大家纷纷奔去伙房,我却远远见到一人,和众人去的方向相反。却是离书院而去。当时我还暗自纳闷。”
苏轼提起了兴趣:“哦!你可看清那人的面目?”
学子:“当时离那人甚远,只是看了个背影,也是穿的书院的学服。我还喊了两声,那人却没理会,竟自去了。”
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苏轼心下思量,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他身穿书院的学服,可未必就是书院的学子。若他一人离开书院,他把尸体又藏在哪儿呢?
翌日,苏轼又去了陆府。陆府上下正在操办陆文元的丧事。白柱高香,丧乐四鸣。苏轼找到陆洵,但见其神情委顿,似又苍老了许多,不由暗自感叹。询问了些和案子有关的问题,陆洵虽尽力配合,苏轼却没有获得什么线索。
苏轼回到家中后,综合已有的线索,试图从中找到端倪,却苦想无果。正此时,紫烟端茶进来,不慎碰落桌上一副裱好的字画。那字画掉在地上,自然展了开来。
紫烟忙上前收拾。苏轼走来拦道:“这是什么?”
紫烟回道:“清河坊的林员外向老爷求字,老爷不是让我随便找一副以前的诗作给他吗。我昨晚挑了一副,一会儿林家的书童就过来取。”
苏轼将卷轴展开,这是以前游庐山时的一首旧作。
苏轼念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苏轼好似突然被点醒,嘴中默念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紫烟卷好字画准备放到搁架的上层去,因为够不着,不得已搬了把凳子垫在脚下。
看到此景,苏轼猛然醒悟:“我们速回万松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