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现在已经辟空显印,相比从前,耳目灵敏数倍,这时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素兰剑朗朗道:“树上这位朋友现在可以下来了?”
常楚楚从一开始就没把姜白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有敛息,被姜白发现也不意外。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向前走了几步,歪着脑袋道:“你就是清凉侯?”
姜白倒有些意外,道:“是个女人?”
常楚楚道:“问你话还没呢?别扯那些没用的。”
姜白冷哼一声,道:“凭什么告诉你?就因为你是女人?这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女人却是满大街都是,每个人我都要回答的话,这辈子我就不要做事了,光陪你们唠嗑好了。”
性格高傲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遇见比她更傲的人。常楚楚冷笑一声,眉间就显现出三颗白色星点,道:“本姐问你话那是瞧得起你,别以为成了修士就很了不起似的,须知人外有人,外有。”
这简直就是**裸地威胁。不过她确实也有这个资格,虽然姜白已经辟空显印,不过才一品,而她是三品,实力三倍于他,威胁他一点都不过分。其实她也知道眼前这位必定就是清凉侯,但她就是要他好好地回答,除了父母,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有这种态度跟她话,还敢直视他的眼神,简直是胆大包。
没想到这个清凉侯胆子确实还挺大的,见到她三品显印,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怯意,反而哈哈笑道:“怪不得一个丫头片子也敢在本侯面前没大没的,原来是白斗三品。”肃颜又道:“怎么?你以为本侯是吓大的吗?”
常楚楚最看不惯他这盛气凌人的德性,一直以来,都是她用这种德性来对待别人的,哪里能够忍受?忽然念头一动,想他这般轻视她,不会是以为她长得丑?因为傲慢源于自信,他一个落魄的侯爷,实力又不如她,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傲慢?肯定是因为自以为长得很英俊。不让他见见世面,还真是狂得没边了,便扯掉脸上的面巾,把头抬得高高的,冷笑一声,用藐视的眼神望着他,道:“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不知高地厚。趁着本姑娘还没有彻底失去耐心,现在道歉不定还能来得及。”
她不知道,姜白在地球上曾有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那时他长得丑,还是奇丑,但凡是个女人,哪怕像土鸡一样的女人,在他面前也可以骄傲得像只凤凰,这种神态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虽然间隔两世,也忍不住反感。便冷哼一声,正眼都不愿瞧她,道:“本侯没时间陪你磨矶,本侯对待女人的耐心一向有限,,找本侯何事?”
她对自己的容貌是极有信心的,但凡见过他的男人,无不自惭形秽,畏缩得像只鹌鹑,可清凉侯不但不畏缩也就罢了,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他,还满脸的不耐烦,这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忍不住咬牙道:“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杀你,现在看来,你是自寻死路了。”
姜白道:“你来就是为了杀我?”
常楚楚道:“不错!”
姜白道:“是秦上请你来的?”
常楚楚道:“他不配!”
姜白道:“那是为何?”
常楚楚道:“你也不配知道。”
姜白道:“既然你是来杀我,为何要那么多废话?还要把脸露给本侯看,不会是看上本侯了?实话,本侯对你还真没有兴趣。”
常楚楚长这么大也未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勃然大怒,娇喝一声:“找死!”拔剑就向姜白刺去。
她出剑虽快,但姜白早有防备,剑未及身,就已闪避,同时素兰剑出手,砍向她的手腕。
常楚楚一剑刺空,本欲横剑追击,不料目光一瞥,惊出一身冷汗,对方仿佛已经料知了她剑势的走向,如果不撤剑,手腕肯定是保不住了。好在她是三品,速度比姜白快了不少,仓促中竟让她把手臂生生缩回几寸,姜白没能砍到她的手腕,却砍在了她的剑上。
由于是侧向用力,常楚楚使不上力道,被震得虎口微微发麻,长剑几欲脱手,慌忙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心中暗道侥幸,冷汗涔涔,如果姜白跟她实力相当的话,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拍手了。
她不敢再掉以轻心,稳住心神,开始有条不紊地出剑,一口气刺出几十余剑,一剑快似一剑。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她的剑虽快,但姜白仿佛熟知她的剑法,每次都能料敌机先,化险为夷。而且他也不跟她硬拼,每次剑锋相交,他只是顺着她的剑势轻轻一带,就把她剑上凶猛的力道化解为无形,让她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邪门的剑法。她不知道,这是达摩剑法中的“借花献佛”,有四两拨千斤之效。
如此过了几十招,常楚楚就有些急了,怒道:“清凉侯,亏你还常以侯爷自诩,丢不丢脸?有本事就跟本姑娘硬碰硬的来,躲躲闪闪的算什么男人?”
姜白道:“我就喜欢看你想杀我又杀不了我的样子!”
常楚楚气得哇哇大叫:“你不是男人!”
姜白道:“不是男人你还喜欢?”
常楚楚急道:“谁会喜欢你?不要脸,我要你死!”时拼尽全力,剑又快了几分。
姜白就是要她生气,毕竟实力悬殊,每次就算能够看到她剑法中的破绽,还没来得乃出剑,就已经被遮掩过去了,若不是倚仗达摩剑法的精妙,十个他也已经死完了。但是生气了就不一样,人一旦生气,肯定分心,反应必然迟缓。
须知高手对决,胜负就在分毫之间。常楚楚毕竟是女人,平时除了跟人切磋,从未真正拼杀过,哪里会明白这个道理?还以为骂人家几句,人家就会不好意思,然后跳出来跟她硬拼。哪里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脸皮薄的人早就死光了。
果然,常楚楚一生气,一个破绽就露了出来,当剑刺向姜白时,姜白用剑顺势带过,剑向后,身体却侧过向前跨了一步,剑锋贴着胸前滑过,左手迅速探出,一招少林擒拿手使出,常楚楚猝不及防,就被抓住了手腕。
常楚楚吓得花容失色,跟人切磋剑法时,左手一般都是捏着兰花指闲置不用的,哪里会想到对方会用左手制敌?不过好在对方只有一品的实力,不足为惧,便准备用法力震开他的手。
不料她却低估了擒拿的厉害。这擒拿手看似简单,如同情侣牵手一般,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捏住了她太渊、内关、灵道三穴,把她三脉齐封,法力竟一点都使不出来。
还没来得及惊骇,姜白手上用力,常楚楚只觉腕如刀割,嘤咛一声,手中长剑再也把握不住,落向地面。
姜白抓住她的手腕趁势一拉,就把她拉进怀中,前胸贴住她的后背,右手拿剑横在了她的喉咙上,而左手还捏着她的右手手腕,停留在她的腹前面,整个人仿佛被紧紧抱住了,如果不是那把剑,真像是一对情侣抱在一起喁喁情话。
刀锋贴肤,寒意刺骨,常楚楚一个激灵,瞬间想到的不是被人占了便宜,而是刚刚姜白杀人不眨眼的场景。在她信心十足的时候,俯视这种场景,只觉是虫蚁相噬,不足为惧,现在命悬一线,再回头看去,只觉姜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
她觉得姜白肯定会杀了她,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在乎多杀她一个。从到大,顺风顺水惯了,哪里遭遇过这种变故,顿时吓得肝胆俱裂,叫道:“你不能杀我!”
姜白冷笑一声,道:“好笑!你来之前脑袋被猪啃过吗?你能杀我,我就不能杀你?”
常楚楚急道:“杀了我你就麻烦了。”
姜白道:“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麻烦。我倒想看看杀了你能给我惹来什么麻烦!”
时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常楚楚只觉喉咙一疼,仿佛皮肤已经被割破了,慌道:“你不能杀我,我爹是郡主,他要知道你杀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姜白颇感意外,怔道:“郡主?哪个郡的郡主?”
常楚楚道:“道郡郡主!”
姜白道:“常于欢?”
常楚楚点头“嗯”了一声,道:“没错,你杀我容易,但你杀了我以后,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姜白冷哼一声,道:“不要你爹,就是你爹的爹,本侯也没放在眼里。只是我不明白,我跟你爹无怨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你爹为何要杀我?还派了你这样一个极品杀手过来?”
常楚楚道:“我爹从没想过要杀你,是我自作主张要杀你的。”
姜白又是一阵意外,道:“我跟你也是无怨无仇,连面都没有见过,也从未曾调戏过你,你为何要杀我?”
常楚楚有些难为情,吞吐了半也没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姜白道:“看来你没打算活着告诉我,而是准备死了以后托梦告诉我?那好,我成全你!”
常楚楚现在是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急道:“我,我。”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之下,再也顾不得矜持,把心一横,便把来龙去脉大致了一遍。
姜白听完,震惊得不行,没想到他的终身大事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人包办了。这么多年不是穷惯了就是丑惯了,从没想过有人会如此看重他,还送他一个女儿,句良心话,虽然是赠送,但这个女儿长的还真不差,倒也没有委屈他,虽然他并不喜欢,但心里还是禁不住地虚荣了一下。虽然这个常楚楚不识好歹,但看在她父母用心良苦的份上,也不打算跟她计较了,便放开她道:“看不出来,你父母还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你比他们差远了,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你回去,以后不必耿耿于怀,找个你喜欢的人嫁了,你看不上本侯,本侯更看不上你。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而你呢?有月明?有酒烈?有花美?有柳俏?都没有!你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别以为自己有多么的花枝招展,别闹了,回去洗洗睡,孤芳自赏就可以了,别再出来害人害己了,本侯真的没时间陪你闹!”完也不等她回话,转身向风语走去。
常楚楚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泪水泉涌而出,感觉她的尊严践踏得一丝不剩,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凤凰,遍体鳞伤,再也骄傲不起来。她想杀他,却始终没有勇气捡起地上的剑。她真的好恨,恨自己没用,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竟变得那般懦弱,贪生怕死,就差跪地求饶,不但让清凉侯瞧不起她,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回想起来,羞愧得不能为人。便含泪叫道:“清凉侯,今你不杀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姜白头也没有回,淡淡了两个字:“随便!”
常楚楚紧紧咬住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剑,掩面离去,心中只觉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