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得刚仗着白斗四品的修为,倒也没有胆怯,但也不敢大意,缓缓走了进去,同时催动法力在右手食指指尖处凝集出一团火焰,比烛火还要耀眼,顿时照亮了整个大殿。
门口三人连忙把头探了进去,不过却被吓了一跳,只见大殿中央盘坐着一个人,垂臂低头,披头散发,已看不清他的面孔,如同雕像一般,纹丝不动。在他不远处,还趴着一个女人,也是披头散发,动也不动。看这俩人的衣服,一白一紫,应该就是姜白和风语了,不过俩人衣服上均是血迹斑斑,大概都已经死了。
左蓝三人均感惊讶,忍不住都走了进来。孟得刚见地上有一堆木柴,还冒着青烟,便将手指上的火焰甩了上去,篝火便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左蓝躲在孟得刚的身后,道:“他们怎么死了?是谁杀了他们?”
孟得刚摇头道:“不知道。”
左蓝四处看了下,声道:“荒郊野外的,不会是这里真有鬼?”
孟得刚道:“难!”
没想到姜白猛地抬头,道:“我没死。”
但见他的脸上,七窍流血,恐怖之极。左蓝吓得大喊一声,连退三步,险些跌倒。其他三人也是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姜白翻着白眼,有气无力道:“左少爷,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完口中又吐出一口黑血。
左蓝只觉头皮发麻,两腿发软,连忙抓住边上一个修士的胳膊,才没有瘫倒。不过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道:“我不是左蓝,我是化了妆的,你怎么可能认识我?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等我干嘛?”
其实他化的妆早已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
姜白道:“我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单,毕竟我们兄弟一场,我想你陪我一起走。”
左蓝急道:“不是有风语陪你了吗?女人总比男人好。再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又不是我杀的,你拉我垫背干嘛?你找杀你的人啊?”
姜白道:“杀我的人是一个会弹琴的女鬼,我打不过她。”
左蓝联想到刚才听到的琴声,腿软得更厉害了,又往门口退了两步。其他三人虽是修士,但对鬼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惧怕,也跟着往门口退去。
左蓝道:“那你也不能拉我下水啊,我也打不过女神仙啊!”生怕得罪了女鬼,用词都非常谨慎。
姜白道:“既然你不愿跟我走,那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左蓝道:“我知道你想让我放过你,好好,我答应你,我不为难你。”
姜白忽然面露痛楚,摇头道:“不是的。那女鬼现在已经附在我的身上,他在折磨我的灵魂,吮吸我的精髓,我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求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忽然间,他如同变了一个人,连声音都变了,哈哈笑道:“想找人来帮你,你以为奴家就怕了吗?在这花海山庄,我想杀人,还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完双手就使劲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憋得目呲欲裂,一会就进气少出气多了,忽又腾出一只血手,使劲地抓向左蓝,憋足劲喊道:“兄弟,求求你,杀了我……”
左蓝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才出了殿门,同时喊道:“快走……”
其他三人也被吓得不轻,哪里还敢逗留,孟得刚就提起左蓝,飞似地跨上龙麟马,连大门都来不及走,领着其他两骑就从门头上跃了出去,在雨地里一路狂奔,头也不敢回。
风语趴在地上敛息半,这时坐了起来,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就坐到姜白的身边,道:“少爷,他们吓跑了吗?”
姜白拿衣袖拭去脸上的血迹,点点头道:“应该走了。”
风语竖起拇指,笑道:“少爷,你真厉害,我以为我们死定了,没想到他们被你三言两语就吓跑了。”
姜白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风语道:“少爷演技真好,要不是我事先知情,我都以为你真被女鬼附身了。”
姜白心道,演技好又有什么好?在这里又拿不到奥斯卡金人。刚欲开口,一口黑血又涌了出来。
风语又紧张了,急道:“少爷,你怎么还在吐血啊?你别吓我啊!”
姜白摇摇头,道:“没事,这是於血。来也是奇怪,我感觉我的身体在慢慢恢复,而且速度还很快,刚刚体内还气血翻腾,现在却平复如水,连精力都恢复了不少。”
风语喜道:“真的?太好了,明少爷吉人自有相。”
姜白不知道,这都是制神剑的功劳,自他受伤开始,制神剑就散出一缕蓝光,顺着他全身经脉游走,给他活血化於,调理五脏六腑。笑道:“托你吉言!”
风语脸色忽又黯淡下来,道:“刚才那人也不知道话算不算数?他我们活到亮就放过我们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反悔?”
姜白道:“你很害怕吗?”
风语道:“跟少爷死在一起,我一点都不怕,只是我想少爷好好活着。”
姜白道:“你放心,既然他刚才没有杀我们,现在也不会再杀了。”完就盘膝吐纳,调理体内真元,丝毫没有防备,因为对于那样的高手来,防备也是多余的。
其实白无常一直都未离开,此时正站在一棵参大树的树冠上,斜对着大殿的大门,殿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不过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白衣,头戴斗笠,四面垂下白纱,遮住了她的面容,想必就是刚才弹琴的人了。
俩人都没有打伞,不过在雨地站了半,衣服却连半点都没有淋湿。
这时白无常轻叹一口气,摇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你看他身受重伤,手无缚鸡之力,我原以为他必死无疑,不要三个修士了,就是普通凡人都可以轻易取他性命,没想到他不但没死,还把三个修士吓得如丧家之犬,狼狈而逃,太令我意外了。”
女子道:“爹,你就这么看不惯他,这么希望他死啊?”声音如出谷黄莺,悦耳动听。
白无常“哼”了一声,道:“我若想他死,早就一掌毙了他,哪里能容他活到现在?”
女子道:“那爹爹为何如此失望?”
白无常道:“我不是失望,我是惊叹!如果换作是我,跟他同样的处境,我肯定活不下来。”
女子道:“爹爹对他好像是另眼相看?”
白无常道:“对啊,这个人很对我的胃口。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出色的年轻人了,自始至终,都没见到他脸上流露一丝惧意,在身受重伤面对强大的对手时,应付从容,足见其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在生死存亡之际,连一个丫环都不忍抛弃,甚至不惜用性命护之,足见其有情有义。而且还才华横溢,出口成诗,你知道爹爹最喜菊花,他那一句‘冲香阵透京城,满城尽带黄金甲’真是到我的心坎里了,从这首诗来看,此子心志很高,抱负不浅啊!”
女子笑道:“爹爹极少夸人,能得到爹爹如此盛赞,也是难得啊!”
白无常道:“是很难得啊!”忽又轻叹一口气,道:“可惜就是修为太低了,白斗一个,还只有一颗星。”
女子道:“修为低点没事,既然爹爹如此看中他,那不如收他为徒嘛!”
白无常道:“我倒是想收他为徒,只是我身负血海深仇,收他为徒只会是害了他。我只是在想,如果他修为高一点,跟你倒是般配。”
女子脸上一红,嗔道:“爹,你别胡,女儿终身都不会嫁人的。”
白无常急道:“放屁,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别什么话都信你师父的,你师父这个老女人最不算东西了,自己铁树不开花,还不让别人开花了?你师父不嫁人,是因为那个老女人嫁不出去,而你不一样,你这么漂亮,不嫁人多可惜?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用面纱遮着脸,成何体统?”
女子道:“爹,你别了,再我不理你了。”
白无常叹道:“也罢也罢,等我大仇得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接回来,可不能再让那个老女**害了。”
姜白在大殿内调息一宿,风语就坐在一旁守候,白无常倒也守信,一夜都没有为难他们。
雨停了,也蒙蒙亮了。
姜白睁开眼睛,只觉体内恢复如初,精力充沛,没有一点不适,仿佛从来都没有受过伤,自己都觉得惊奇,百思不得其解。生怕左蓝去而复返,趁着还没有亮透,便跟风语匆匆换了衣衫,上马走了。
他倒是没有白担心,左蓝四人夜里狼狈逃跑后,当时只顾逃命,吓得理智全无,待跑了百十里地后,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见到鬼长什么样子,全听姜白一个人了。但他们都被吓软了腿,虽然心里怀疑,但若真让他们回去一探究竟,谁也没那个胆子,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万一真有鬼,侯爷可就是前车之鉴哪,况且他们也确实听到有人弹琴了。
待到明,太阳升起,四人又来到了花海山庄。左蓝望了眼上的太阳,胆子又肥了不少,招呼三人下马,领头就走了进去。
一进院门,却见檐廊下的两匹马已经不见了,暗道不妙,领着三人就向大殿匆匆走去。
进了大殿,四下张望一番,哪里还有姜白和风语的影子?不过却在地板上发现几行字,是用焦炭所书,写道:“左兄弟,我知道你心中牵挂还会回来,不过你还是来晚了一步,我已经跟会弹琴的女鬼私奔去了,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