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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事件 1(1 / 1)

叶安平自打从叶宁远的未央宫出来后,再未踏出芳菲殿半步,皇后庄氏亦察觉异样,便派了人请了叶安平用膳。

“这一品官燕,燕窝是从沧州一带进献过来的,燕窝素来有养颜滋阴之效,多进些。”皇后殷勤的为女儿布菜。

“谢母后”叶安平手执玉匙,从中舀了一口送入口中:“津甜可口,甚是美味。”

“皇儿,最近为何整日闷在长乐宫中,又不与阿姐兴尽出游,又不来乾宁宫与母后夜谈,莫不是芳菲殿不合皇儿心意。”庄皇后关切的问道。

“倒也没有,只是天热,暑气难挡,乏得懒以走动”叶安平恭谨地回答道。

皇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皇儿整日闷在宫中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了教坊教皇儿起舞可好?”

叶安平推脱:“女儿生性愚钝,舞艺本是从小练就,皇儿如今年方十四,学舞自是不行,且阿姐舞姿出众,安平再学,莫如出丑?”

皇后细想一下,也觉得此言有理:“莫不如曲艺,刺绣,女工?”

叶安平见母后如此热络,也不好推脱,思量之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母后,若真想为女儿解闷,莫如给女儿寻一位教诗文的先生,血洗之余,偶有赋诗,亦可解忧。”

皇后一听,略略思索之下答道:“你阿姐夫子虽说曲艺独占,但诗文略逊,我皇儿既要学诗文,怎的能寻那些凡夫俗子,玷污我皇儿诗才,这样吧!皇儿你可愿与你众多兄长上释夫子的课业?”

叶安平一听,喜上眉梢,但仍存有疑虑:“难道是二哥,五哥的先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夫子怎肯收女学生?”

庄皇后微微一笑:“想来你母后亲自去说,这长南宗人释如洪到底是卖我几分薄面的。”

叶安平放下心来:“如若这般,再好不过了”

见女儿如此期待,解了满脸愁容,庄皇后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这下子解了乏,总得再进些吃食吧,母后特地命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栗子糕,多尝些,母后听小厦子说你这些天胃口清减,甚是心疼呢?”

“多谢母后照怀”叶安平淡淡言语,看不出喜怒。

皇后这厢的情愿与张罗自是费了不少力,然而叶安平的学堂之路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帆风顺,且不说这长南宗人释如洪从不收女弟子,再者说,学堂之内并无女生,如今这长乐公主私下里托皇后拜释如洪为师,岂不辱没先生英名,王宫内外颇有微词,但这巍巍皇宫不过一人作主,作主的那人或多或少的和咱们这位不受宠的公主有着亲缘关系,凭着皇后娘娘再吹吹枕头风,这释如哄纵有再多不满也只得作罢,话说这位释如洪是儒道学说的集大成者,前朝覆灭后不问世事,长居长南山上,皇帝有心求仕,数次不应,而后释如洪外人重病,便是由咱们这位皇帝求尽天下名医治好的,这老头儿心感欠了皇帝天大人情,但思及此誓,不入仕求官,便央求了皇帝,做了这些皇子的师傅,但老头脾性古怪,看不顺眼的皇子,大臣之子,说不给好脸色就不给好脸色。

这不,老头儿从案几的书堆上抬起头来,略略瞥了咱们这位九公主:“做到后面去吧!”

叶安平谨诺,却发现五哥叶重蕴也在那里,五哥替她布好笔墨砚台,微笑的看着她,她自然也回之一笑。

听着叶重蕴讲她才明白,这老头排座位便是有着亲疏关系在里面的,真是个势利鬼,那些在他心尖尖上的学生自然是坐在前面的,二哥叶重殊,四哥叶重济自是首当其冲,陪读的王宫大臣之子亦有不少,例如薛相之子薛之沐,薛之沛,还有,还有左相次子苏仲泽。

听闻阿姐讲他好声色,喜奢靡,全然一个纨绔子弟,若不是苏相子嗣微薄,在其后的孩子不是残缺,就是脑子不灵光,不然凭他一个小妾之子如何能有进宫陪读的机会。但释如洪怎的如此亲睐他,竟与靖王平起平座,叶安平心下怪异,便多瞧了几眼,便瞧见咱们这位苏公子与薛之沐避着先生打闹,先是苏仲泽扔了一本书砸向薛之沐,但咱们这位薛公子倒也不怒,趁其不注意在苏仲泽的衣角上画了个圈,好不潇洒快活。

叶安平看着薛之沐得意洋洋地神情,忍不住轻哂出声。急忙用衣袖遮挡,瞧见撕下没人才将衣袖放下。

“言念君子,颜其如玉,九妹,莫不是真和薛相之子生出了什么情意在了吧?”叶重蕴假装看着课本,却逗趣似的看着叶安平。

“哪有?”叶安平不禁脸上挂不住了

“九妹还想抵赖,母妃宴后,醉心亭上,梅子冰糕,五哥瞧得可是真真的。”

“五哥,有时候所见所闻皆不属实,人的心,又哪里这么容易一击即透。”

“哦?”叶重蕴偏过书本看向叶安平,又触及到她视线所在,心下一惊,莫不是苏相之子苏仲泽,常言都道苏相家的这位次子,虽说诗文堪可,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一绣花枕头而已。但这位苏仲泽不仅得释如洪偏爱,又与二哥交好,难道世人所言皆不属实,叶重蕴定了睛,再向苏仲泽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位公子表面上是在与薛之沐打闹,但事实上却在注视着叶安平的一举一动,只是眉目之间全然不是脉脉温情,而是杀伐四起的谋略与算计,只怕九妹情路坎坷。

正想着,却听见释夫子放下书“砰”一声,大叫他们两人的名字:“叶重蕴,叶安平。”

“有”叶重蕴,叶安平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课堂之上,不允许嘻语,你们两个不知道吗?”释如洪盛怒“手来”

叶安平和叶重蕴乖乖的伸出了手,释如洪手拿尺条在叶安平,叶重蕴的手心各重重敲击一下,叶安平的手掌心便出现了红色的尺痕,长长的一条,回过身时,又给了叶安平一下。

这一举动惹得叶重蕴不悦起来:“夫子,我与九妹嘻语,怎的你只给我一下,却给了九妹两下?”

“你是嘻语,可她未必,这就是我不收女学生的原因,头发长,见识短。我本是受着皇上的恩情才收她为学生,可她上课时不全拼心思,却带动你嘻语,是不是该罚两下。”释如洪冷哼一声。

坐在下面的萧贵妃之子叶重元也看起了热闹:“我原本想着,这皇后娘娘求了先生说收九妹为学生,九妹自当刻苦研习,异于常人,没想到,竟然扰乱课堂,不全然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美意?”

“哈哈哈哈。。。。。。”四下里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叶安平自小长于古寺,古寺虽不比宫廷锦绣富贵,自然也没有受到这番嘲笑,叶重蕴看了叶安平受尽委屈强忍着泪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先生此语学生再难理解,嘻语全是自己所为,谁也带动不得,怎的全怪罪于九妹,莫不是先生刻意为之?”

释如洪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好啊,竟敢如此顶撞老师,这就是研习了那么多年的孔孟之道所得的道理吗?叶重蕴,叶安平,你们今日还是日后都不必想我来学习了,各自回宫吧!我老了,实在是教不动你们了”

看情况不妙,坐在前面的薛之沐忍不住占了起来:“夫子,古人有言曰人非尧舜,谁能尽善,五皇子,九公主本是无心之失,下次定当不会这般,先生莫如开诚心,布大度?”

“薛之沐,你又凑什么热闹,莫不是你也觉得在这陪读没有前途,莫如做皇帝的乘龙快婿,飞上枝头,可我猜你这如意算盘可算是打错了,不过一个流外的帝女,身印不祥,纵是皇帝的亲儿女,克父克母克夫一出,皇帝百年,是怎么也亲近不来的。”叶重元的陪读万柯说道。

“万大公子,看样子你还知道紫禁城的那位是人家的父皇,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薛之沐咄咄逼人。

“哈哈哈哈。。。。。。”四下里也是一片笑声。

“你。。。。。。”万柯气的无话可说。

“好了,好了,你俩还不收拾东西各自回宫去。”释如洪手持教鞭,清静课堂,却在转身面对叶安平,叶重蕴时一脸的不耐烦。

“先生,不过一件小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莫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靖王叶重殊提议道。

“嗯”释夫子思索一番“既然靖王都替你们求情了,你们先且坐下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日二百遍孟子交予我”

“是,夫子”叶重蕴应了一声便坐下了。

叶安平却一直站着,默默看着苏仲泽,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一眼都没有,连嘲笑之外的表情都是多余呢!

“怎的,你还不坐下”释夫子看着叶安平全然没有好脸色。

“自安平进宫以来,便听闻先生诗名,想必先生必定风霜高洁,清介绝俗,便自请于母后,拜于先生门下,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孔子有言曰有教无类,想必先生活了半辈子,全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古往今来,女子诗才上有卓文君,将才自有花木兰,连这九五至尊亦可为女子,先生难道如此自信,胸中点墨可胜尽天下女子么?先生胸怀狭隘可见一般,我与五哥嘻语是我之过,但苏家公子的嬉闹,先生见了也变作没看见,不过欺我与五哥不受宠,而恰逢我又是个流外的帝女,平生十四年,诗才不及男子,在大昭寺只学会一样东西——骨气,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遇着先生这般的,莫不如自萎与野外,化作春泥,也总比折于掌下的好,不过安平这碗拜师茶尚未喝过,先生也算不得吾师,就此拜别”叶安平拂了拂衣袖紧接着答道。

“还有,纵使我是一个流外帝女,身印不祥,好歹也是皇帝的亲儿女,亲近不亲近总归有些血缘在的,不像某些人,父亲不过是一个七品县丞,凭着将女儿送入宫做了一个小小的婕妤求得陪读的机会,还妄以为是父皇的国舅,傍上了大树,便无法无天,议论皇家,这次本是我性子好,不予追究,如有下次,我一定禀明父皇母后治你个辱没皇家之罪。”说完,潇洒离去,留下一群学子在那里面面相觑。

“先生,刚才万大公子此言甚是名了我的心意,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相信先生定然也不会阻止学生的终身幸福的,在下就此拜别,如有失礼,还请先生见谅。”薛之沐大刺刺的从案几上站起,却在走到门口时,变脱了形,全然不顾形象“小九,等等我啊!”

“你”释如洪气的怒火攻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夫子。。。。。。。”叶重蕴起身。

“你莫不是也要随他俩一起去?”

“重蕴,不可逾矩”靖王压低的声音传来。

叶重蕴似想言语,但最终忍住,坐下了。

这边苏仲泽合上了书,似笑非笑。“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主,以前倒是没发现呢!”

“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仲泽,越来越意思了呢!”靖王轻抚手上的玉扳指,脸上浮现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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