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向阳家吃完了饭,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家里的两位大人正叼着牙签无比享受地看着电视。我发现我爸真的越来越讨人厌了!
“今晚在别人家里吃饭,没有像在家里一样毫无形象吧?”他到底是有多害怕我会丢他的脸啊?!
“哪有?人家那么淑女!”我故作娇嗔状。
“你全身上下,从脚趾到头发,哪儿和淑女两个字沾边啊?”他毫不留情面地一直在贬我。
“我不想跟你说话!”我气愤地看着他,转而又对我妈说:“陈女士,管管你老公!”
“呵,我已经不想管你们两个了。”小样儿,连头也不抬。
就在我和家人在悠闲地斗着小嘴的时候,我完全没我有想过小玲正和她的家人吵得面红耳赤,而其中的绝大部分原因竟是因为我。
第二天,我吃过早饭就去找小玲。看着她一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理里一阵纠结。发生啥事了?
“怎么了你,怎么心情不好啊?我请你吃雪糕!”我笑着哄着她,希望她笑一下。
“叶子我跟你说件事啊,但是我怕你会生气。”她比我还纠结的样子。
看着她那张快皱成麻花的小脸,我的心也被吊得七上八下的。到底发生何等大事啊?
她十分无奈又难过,她说因为学费太贵,家里负担太重,所以她家里找了她那个做校长的表舅,说可以减免学费,听说是私立学校,条件不错。言外之意就是她要转学了,即使她不愿意,但也无法拒绝。
我承认我很自私,我也很讨厌这么自私的自己,但不能否认,在第一秒,我的最先反应就是不能接受。
“又转学啊?怎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转学啊?”我笑了。好像我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呢,每一次。
“不是这个学期,是下个学期。”她还想尽力挽回一点。
“都一样啊,反正都要走。”再次被抛弃的愤怒已经完全淹没了我的理智,即使我知道我不应该生气,可是我也控制不了。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她低低地说。
我像被人扇了一个巴掌一样,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自私的蠢话,立马无比自责。
于是我只好无力地说:“我可以理解,但即使这样我现在还是接受不了。”因为我一直只遵守着那个你提出的,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在遵守着的诺言,可是现在你却先放弃了。“但是,我现在极度不开心,我要先沉淀一下。”
一回到家,我就“砰”的一声甩上门进了房间,无力地趴在床上,无视我妈那叽叽喳喳的说摔烂了门要我赔的声音。
明明是你叫我不要走的,明明说好了一直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却是你要走了,真是有点讽刺!所以一直以来,傻傻地死守承诺的人是我,每一次被抛下的人也是我!
可是她呢?这又不是她想的!你怎么不替她想想?又不是不知道她对家里有多愧疚,又不是不知道她因为学费和成绩对家里有多大压力,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大的学费开销对她家里来说是多么重的负担!你怎么可以叫她为了和你呆在一起而愧对家里?你不觉得你这样会很自私吗!这样你还有什么资格称得上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正在努力说服自己,在这心情极度烦躁的时刻,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来打扰我。向阳就是那个好心遭雷劈的人,而唐洛谦更是那个无辜的躺枪者。
我听到有人跟我妈打招呼,然后向阳兴冲冲地跑来猛敲我的房门,“喂,叶子,小谦回来啦!喂,快出来啊!”
就像我妈说的,我这坏脾气要是不改,迟早会害死人,“回来就回来,关我什么事啊?不要来烦我!”
外面一片沉默。而我在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的时候已经后悔了,可是就像俗话说的,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顶个屁用!
最先说话的是我妈:“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好心过来找你,你就这种态度?一个女孩子人家,真没礼貌!”
我默不作声。可以不要再说了吗?我已经懊恼得要死啦!
接着是向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护着我,为我说话:“呵呵,没事,婶。她好像和慰玲闹过了。”
就像小时候,因为有些事不想让家人知道,比如和好朋友吵架了,而有人来告密,就立刻想张嘴就骂。但是思及向阳也是为了帮我,而且刚才也因为冲动闯了祸,所以我也不敢再嚷嚷。
“又吵架啦?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嘛?”我妈立刻恍然大悟但一点也不大惊小怪,她早已习惯了。也是,我和小玲一周一小吵,一月一大吵,不吵睡不着,吵吵更有爱嘛!
他们两个和我妈寒暄了一下就走了,好像还留下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我妈拿了盒东西进来,说是和唐洛谦带给我的,还很不满地指着我说我这样对他很没良心。那动作,那神态,简直和颜慰玲一模一样!
无视我妈在那唧唧歪歪,我拆开盒子,是一罐阿尔卑斯糖。我又内疚了……
隔天小玲抱着求我原谅的心情来找我,那时我还在与周公约会。
“叶子,叶子。”她似乎怕我还在生气,非常小心翼翼地叫着我。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翻过身去睡觉。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继续再接再厉:“叶子,叶子?”
“嗯~~?嗯,我醒着,你说。”我揉揉眼睛,但不打算睁开,而是掖了掖被子,继续睡。
“我,那个……我也不想转学的,真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说……”
我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明白的,我可以理解,现在我可以接受了。你去吧,没关系的。”
她很狐疑地看着我,表情里是满满地不确定,“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不要再生气了……”
我一时无语,“我是说真的,这次是真的!没骗你!我没生气,现在!你去吧,可以减免学费当然好啦,我是真的支持你啦!”
“真的吗?”她的脸上终于由阴转晴。
“嗯!”我突然发现这一幕很矫情,然后立刻感觉到鸡皮疙起来了……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生气了?这么好!”
“我本来就很好好吗?就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我不满地对她说。
“是因为小谦吧!向阳跟我说了,小谦好像很受打击啊。”她故意绪。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越说越小声,连底气都没有。
这次确实怪我,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哎,没事啦,我们都理解。”她安慰我,用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可是我的愧疚一点也没有减少。我连忙翻身坐起来,“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怎么办啊?快内疚死啦!”
“谁叫你乱发脾气的,你真的很没良心哎!人家特意跑回来!要是我也不会原谅你!”她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理解吗?你不是说你们都理解吗?”我对着她一个怒吼,死瞪着她。罪魁祸首是谁?是谁惹我生气让我发脾气的?我气得差点要掐死她。
“我理解啊,可是我接受不了。”她一定是在报复!
这次我没有犹豫,立刻伸手掐了她。
我不知道你那次为了回来,第一次忤逆你妈妈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你为了送我礼物,想了一晚上想破了脑袋;我更不知道我说的那句混帐话把你伤的那么重。从来,我做的都是一昧地责怪你不告而别;我从来都只是认为自己可怜,认为别人对不起我,却没有想想别人的难言之隐和身不由己。所以,我一直都非常庆幸,像我这样自私的人,有我爸妈和你们三个一直忍受着我的无理取闹,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当然,这都是我很久以后的感触。
唐洛谦在回来的第二天就走了,这次是和唐阿公一起去的县城。我唯一觉得欣慰的就是唐阿公终于可以不用再孤零零第一个人呆在家盼着他们回来了。而他们两个却一致认为唐洛谦走的那么急完全因为我!好吧,我也不敢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