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聂双城没再出现在舒晨公司楼下,也没给舒晨打过电话,以前还时不时买花让人送到公司来,现在连花的影子都瞅不到。前几天花店送来的那些花被同事们分了去,现在多半都谢了。
李梦绮批评她:“舒小晨同学,男人是要吊的,每次都是他找你,从来没见你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是个男人都会怀疑你到底爱不爱他。”
舒晨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他。”
“那你还跟他出去。”李梦绮夸张地张大嘴巴。
舒晨想了想,犹豫着说:“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挺好玩的,很轻松。”
李梦绮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我跟你说,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哪来那么多的一见钟情,都是电视剧里演来骗观众的把戏。”
“唉……”舒晨叹了口气,双手托腮,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近公司争取到一个五十万件文胸的订单,把上司高兴坏了,组织大家下班后去庆祝。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海底捞吃火锅,酒足饭饱后又去钱柜唱歌。舒晨一向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又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也跟着去了。
KTV里彩灯闪烁,晃得人直发晕,音响里“砰砰砰砰”敲打着声嘶力竭的摇滚乐,有的人抢话筒K歌,有的人凑在角落里摇色子拼酒。李梦绮端起啤酒大吼大叫,舒晨坐在她旁边玩手机。
百无聊赖间,那个“过儿”瞅准时机又凑了过来。舒晨只觉头皮发麻,无奈地听他问自己:“我们去唱首歌吧,《知心爱人》你会唱吗?”
舒晨觉得这人真是厚脸皮,要不就是精神有问题,从来没见过这么神神叨叨的人。她冷着脸说,“我不会唱这首歌。”
“那就换首老歌,《甜蜜蜜》应该会唱吧。”
舒晨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李梦绮突然转过头来不满地吼他:“喂,你到底长没长耳朵,还是说你只是没脑子,难道听不懂舒晨话里的意思吗?你不知道他有男朋友了?人家男朋友又有钱又帅,那才叫真正的男人,哪像你。”
因为喝醉酒的缘故,李梦绮的声音出奇的大,旁边的人都侧转头看过来。杨过面子上挂不住了,涨着一张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嘲讽的话来:“那个男人再有钱又怎样,恐怕妾有情而郎无意,这几天都没见他送花到公司来,莫不是另寻到新欢,把舒晨给甩了吧。”
他说这句话不仅显得他没脸没皮,还特小气,像个小男人。李梦绮气愤不过,一杯啤酒泼到他脸上,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周围人赶紧把他们拉开。
这次聚会虽然结果闹得不太愉快,但私下里女同事们提起来都眉飞色舞。杨过在公司里不止骚扰过舒晨一个女性,大家都讨厌他,但因为他在公司的工龄长,都不好挑明了说。李梦绮的这次做法大快人心,也给她们的休息时间增加了谈资。
但这就让舒晨有些尴尬了,虽然杨过不再来她办公室烦她,但毕竟在同个公司上班,抬头不见低头总要见,有时在走廊或电梯里碰见,他一个劲地瞪着她目不转睛,真让她觉得如芒刺背。
过了几天聂双城终于给她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以前中气十足:“舒晨,你过来陪陪我吧,我都快闷死了。”
她这才知道前些日子他生病了,一直住在医院。不知怎么她心里竟有些高兴,原来聂双城并不是忘了她。
***
舒晨在医院碰见了盛妍和傅家文。他们两个手牵着手,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个高大帅气,一个美丽动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配得上“男才女貌”四个字。
傅家文首先看见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他猜到她也是来看望聂双城的。
“护工说他睡着了,我们改天再来看他。”盛妍说,“回去吗?我让家文载你一程。”
舒晨连连摆手:“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肚子痛,去上个厕所。”
其实她根本不想上卫生间,只是不愿和傅家文一起。她估量着时间,盛妍和傅家文应该已经驱车离开了,便慢慢往医院门口走。太阳挂在蔚蓝的天边,阳光温柔,照在身上是一阵懒洋洋的暖。
路边花坛里飘来栀子花的清香,舒晨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满意足。远处有人叫她,她四下看了看,没发现熟悉的身影。
那个声音还在喊:“舒晨,舒晨,看上面。”她这才听出来是聂双城的声音,抬头望去,果然在对面一栋住院楼的窗口边看见了他,他站在五楼冲她挥手。
舒晨去病房看他。他住的是独立的病房,很宽敞。或许是生病的缘故,聂双城的脸色有些苍白,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带了点疲惫。但他看见她很开心,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副跳棋让她陪他玩。
舒晨觉得不可思议,说:“聂先生,请问你今年几岁,怎么还爱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这是益智游戏,老少皆宜。”聂双城冲她眨眨眼睛。
舒晨坐在他对面,把玻璃珠一个一个摆好,问他:“你让护工骗盛妍说你躺下休息了?”
“对。”聂双城轻声说。
“为什么?”
“不想见。”
舒晨走出第一步,无意地说:“为什么不想见,我以为你和她关系不错。”
聂双城放棋子的手顿了一顿,静静地看着舒晨,半天才答:“不想见就不想见,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他拂开舒晨的手,把跳棋收起来,又盖上盖子。“不玩了,好困,想睡觉。”
舒晨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像个小孩,喜怒不定,前一秒还对你喜笑颜开,后一秒就沉下一张脸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不过看在他现在是病人的份上,就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她站起身,理理衣服上的褶皱,说:“那你休息吧,我走了。对了,给你买了点水果,放在桌子上,有空可以吃一点。”
聂双城用被子捂着头,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舒晨没说什么,只是望着他摇了摇头,出病房的时候小心关上了门。
***
走到一半,聂双城从后头追出来,叫她:“舒晨,我送你。”
舒晨站住脚,看他一边跑一边披衣服的慌忙样子,不禁笑出声来,说:“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好。回头出了点毛病,大夫肯定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聂双城拉起她的胳膊往车库走,“我就是大夫。”
舒晨才知道他竟然就在这间医院上班,是做外科手术的新星。一路上有小护士跟他打招呼,他很有礼貌地对她们点头微笑。擦肩而过后舒晨回头望去,有些小护士就站在那里悄声议论着,不时拿不屑的眼神瞪她。
舒晨对聂双城苦笑:“完了完了,你这样拉着我,我都成全院护士的公敌了。”
聂双城不解:“什么公敌?”
舒晨觉得好笑,瞪大眼睛夸张地说:“聂医生,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在你们医院有多受那些小护士的欢迎吧?你看看这一路有多少人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兴奋地跟你打招呼,跟见了大熊猫似的。”
“那是!”聂双城挑挑眉毛,“像我这种有高度,有风度,有才华,有钞票,一表人才,英姿翩翩,形象与品味共兼,知识与能力并存的二十一世纪优秀男青年,如今这个社会还能找着几个。”
舒晨斜眼瞧他,说:“像你这种自恋与自负并存的人,我还真没见着几个。聂双城啊聂双城,你把自己说得这么优秀,是不是是个女人就该嫁给你啊,要不后悔一辈子。”
聂双城哈哈大笑,“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怎么,是不是被我说得心动了。”
“是啊是啊,好心动啊好心动啊。”
“想嫁就赶紧的,后面还有好大一拨人等着呢,慢了可就没机会了。”
舒晨“切”了一声,摇下车窗吹吹风。车速突然就慢了下来,停在路边的停车道上。她疑惑地转过头去,就见他一张脸压了过来。聂双城扳过她的脸,就这么吻了上去。
舒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使劲挣扎。可是聂双城到底是男人,不管她力气多大,跟他比还是差了一截。他紧紧箍着她,有点干的嘴唇贴在她软软的唇瓣上,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像个侵略者一样蛮横地触及她的舌尖。
她急了,干脆拿脚狠狠踹他,鞋尖刚好踢在他的肚子上,他吃痛,低哼一声放开她,捂着肚子趴在方向盘上,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舒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气冲冲地打开车门想要下去,回头一看聂双城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闭着,眉毛都纠在了一起。
她想起他现在还在生病,而她刚才的力道又那么重……
最后还是不忍心,她去拉他衣服,推他肩膀,一遍遍地叫他:“聂双城,聂双城……”他半倒在皮质的座椅上,嘴角竟慢慢渗出了几丝暗红的血。
她吓得呆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马上调转车头开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