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一别,莲永生和繁花就再也没有见过。
现在算算已经整整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发生改变,繁花的亲人一个一个相继离开她。
偌大的庭院如今也只有繁花一人。
借着如水的月光,繁花一眼就认出了竹林旁的莲永生。
他还是和原来一样俊美,完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
莲永生冰冷好听的声音依旧那么迷人,好像这一年时间他从未经历。
这就是人类和妖魔的区别,人类的生命就是那么短暂,哪怕只是一年也足以让他们发生变化。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现在的繁花和一年前相比,气质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样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精致小巧的脸庞,浓密睫毛下的大眼睛。只是这对眼睛里少了初见时的灵动果敢,多了一份忧伤和落寞。
繁花注视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莲永生嘴唇张合,“还好吗?”
繁花内心一颤,眼眸低垂。
轻轻地说:“怎么会好…”轻柔的嗓音在莲永生的耳边飘过,他能察觉出繁花此时内心的苦楚。
他款款朝着繁花走来,虽然莲永生的容貌已经清晰的刻在繁花的心上,但是当此刻莲永生慢慢靠近,繁花还是不禁被他高贵清冷的气质惊艳到。
他仿佛变得比以前更加俊美,蓝白色的衣裳多了些配饰,那是一串血色的珠子串成的坠子下边连接着一缕黑色的穗子。若隐若现的晃悠在他的腿侧。
束发的带子也由淡蓝色变成深蓝色。中间还镶了一颗银色的芒星。
莲永生知道繁花已经变成孤身一人,所以才会现身。“是因为一个人太孤寂吗?”
繁花睁大眼睛,“你怎会知道…我自己一个人?”
近在咫尺的莲永生让繁花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太过于美好,自己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幸福的感觉。
“因为…”莲永生凑近繁花的脸庞,繁花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莲永生的鼻息。
莲永生直视着繁花的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繁花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莲永生轻轻的闭上眼睛。其实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一直在关注着繁花。
从那次分别之后,繁家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但是他不能再次出现,因为繁家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是妖魔的缘故。在这个时刻出现的话,繁花一定会受到更多的谣言攻击。
直到现在只剩下繁花一个人,莲永生才敢现身。
“我的鼻子很灵。”
“嗯?”繁花不知道莲永生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莲永生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瞳仁变成黑色。“我可以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所以你在哪里我都知道。”
繁花两腮泛红,她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莲永生。
月色依旧绵延,站在庭院里的两人仿如一对璧人,他们两两相望,彼此的身份已经不再重要。
……
人类和妖魔在一起会怎样?
除了生命的长短,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莲永生原本冰蓝色的瞳仁也在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变成和人类无异的黑色。
“我们之间没有差别,你是人我也愿意为了你适应人类的生活。”
莲永生对躺在自己身边的繁花说道。
繁花微红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但是转而眼里透着忧伤,她那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动。
“可是终有一天我会老去死去…”
莲永生结实的胸膛靠了过来,他黑色的眼眸里充满柔情,绵软的嘴唇吻住繁花的唇。
繁花被突如其来的温柔所折服,她轻轻的闭上眼睛,回应着莲永生。
浅紫色的床幔随着窗外轻柔的晚风摇曳摆动。
……
梦音耷拉着两只赤脚坐在窗外的大树上,此时脚踝上的银铃没有发出声音。
飞扬的裙摆缠绕在白皙得几近透明的小腿处,梦音面无表情的看着窗里的烛火从明亮到熄灭。
梦音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白色花朵,“少爷…”
莲永生自出生起梦音就一直跟着他,世间万物斗转星移,时间对于妖魔来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因为它从来都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除了外力的作用外,他们是不灭不死的。
梦音跟在莲永生身边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莲永生对任何女人动过心,可是这次莲永生居然跟一个人类的女子在一起,为了她莲永生甘愿跟她一起过人类的生活。
作为一个高贵冷漠的魔族少爷来说,这一切简直是难以置信。
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繁花怀孕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传遍个个村落,繁花怀上妖魔孩子的事情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讨论的谈资。
但是繁花现在根本就不在乎村民们的看法,她只想和莲永生幸福的生活下去,自己这一生能够遇上莲永生已经是太过奢侈的事,所以繁花想牢牢地抓住这份人魔之间来之不易的爱情。
即使受到世人的唾弃她也在所不惜。
当年繁花念及旧情没有让莲永生杀了刘子帛,但是也就是这个刘子帛让繁花本就短暂的幸福变得更加短暂。
……
失去刘家大少爷身份的刘子帛安葬好父亲以后,就找了一处清静的地方打算孤独终老。
亲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类根本奈何不了强大的妖魔。
苟且偷生、郁郁寡欢便是他这些时日的生活写照。
可是繁花怀上妖魔孩子的事情却在不经意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日刘子帛像往常一样去山间砍柴,一个下山的农夫遇见他。
惊呼:“刘大少爷!”
刘子帛却忆不起这个人。那人继续解释道:“大少爷不认识我正常,我是原来往刘家府上送粮食的挑夫,曾在府上见过少爷几面。”然后他哈哈大笑几声,“可能大少爷根本就没注意到我,所以没有印象。”
刘子帛见农夫这般热情,便和他攀谈起来。
这个农夫娓娓道来,“大少爷你可知道原来和你有婚约的繁家小姐已经怀孕的事?”
刘子帛摇摇头,“繁花已经有孕了?是和哪家的公子?不瞒您说自从那日惩戒台一事我就再没见过繁花,也不知道她的近况。”
农夫听了一拍大腿,“哎呀!刘少爷你还不知道啊,这件事已经在方圆几里传的沸沸扬扬了。”
刘子帛见农夫激动的神情,不免觉得有些滑稽,心想能是什么稀奇的事。再稀奇还能比上那日惩戒台上的灭门。
农夫见刘子帛不以为然,便继续说道:“刘少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刘子帛神态淡定,“好,你说吧。”
“这个繁小姐怀的正是那日在惩戒台上杀你全家的妖魔的孩子。”
刘子帛听完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农夫依旧比比划划的在他眼前说着,但是他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他的脑海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个孩子是杀你全家妖魔的孩子!…”
刘子帛睁大眼睛,他不管还在那里说个不停的农夫,踉跄着就狂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