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知佑在一旁隔帘把脉,齐昭月心安一瞬。随即皱眉,思量半响,就问起一旁的双莲姑姑,“今天还有谁,来过凤朝宫?”
“公主。”双莲姑姑坚持着,“今日除却公主同驸马,没人来凤朝宫。更别说皇后娘娘平日忙阅,几乎都是不喜人打扰的……”
“本宫是去凤朝宫将驸马拉过来的。”齐昭月隔帐,望着远处正在同王御医说话的江知佑,意指道:“进殿后却发现,是父皇在凤朝宫主宴。”
“本宫记得,父皇昏倒是在凤朝宫,之后便一直都是母后和三公,一同打理政事。父皇突然醒来,难道凤朝宫上下,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么?”
“公主……”双莲姑姑应承着,齐昭月却紧盯着双莲姑姑,重复问道道:“凤朝宫上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见双莲姑姑还是原样,齐昭月继续道:“本宫给父皇请安,离得近。隐约的就闻到了父皇袖中不易散去的香。而这种香只有凤朝宫的朝仪台旁才有,用作醒神,香味极其独特。”
“公主说笑了,今日凤朝宫不曾点过香。而且朝仪台上的香是没有香味的,有香味的是殿帐香。”双莲姑姑微愣,随后着,“公主怕是记错了。”
“的确,本宫记错了,朝仪台旁的香无味安神。”齐昭月偏头,“母后殿中的香才有芳,名唤沉苓。父皇在凤朝宫躺了三日,就算再怎么梳洗,都是脱不去那种气韵的。双莲姑姑,您记这些琐碎事都如此清楚,又何必装着糊涂,替母后瞒着本宫?”
双莲姑姑解说着道:“皇后娘娘昏倒,奴婢也是万分担忧的,自然不会替皇后娘娘瞒着公主什么,让公主心急。”
“若不是替母后瞒着,便是替父皇瞒着。”齐昭月道,“父皇是从凤朝宫醒的吧?”
双莲姑姑顿然不语,齐昭月也不再问,“您不说,本宫也有法子问出来。”
而帐中,王御医对着江知佑道:“江公子,江大人。您这法子可行么……”
“总归可以一试的。”江知佑垂眸,“劳烦王御医同我一起去配药了。”
“哪里。”王御医道:“江大人的医术,下官是清楚。说起来也是惭愧,若不是昔日您治好公主,下官也不会有如今的升迁。只是当时治公主,下官之后跟进公主的身子,也看的出来江大人您用的怕是奇珍妙药。这药在精不贵多,难不成如今还有?”
“王御医都说不贵多了,药自然是没有,只不过可以用其他的法子取出来些……”江知佑说着,王御医微怔。
江知佑之后,同王御医一同出来。齐昭月也止住了同双莲姑姑的对话,就问道:“怎么样了?”
“我先同王御医去太医院走一趟,你且安心。”江知佑说着,便随着王御医走了。
不久后,齐昭明进了凤朝宫,对着齐昭月就道,“皇姐,我一直到太医院都不曾遇上景蓝。问了一番才知道王御医本就没有在太医院,如今正是恰好在凤朝宫,当真是极好!如今折回取药材,是母后的身子无妨大碍了么?”
“昭明。”齐昭月看着弟弟,唤着。
“皇姐?”齐昭明看齐昭月发怔的样子,顿然焦急的问道,“可是母后的身子,有什么不好说的侧疾?”
“不是。”齐昭月回过神来,道:“只是方才母后醒过来过,一直挂念着你。”
“皇姐在想,如今太子皇兄同母后置气,亦不顾母后欢喜。若锦国局势在将来有变故,你是否能够担起锦国的重任?”齐昭月缓缓的说着。
沉寂半响,齐昭明才道:“后宫的事情昭明虽然不如皇姐清楚,却也知晓,大概是妃嫔间的事情让母后身陷险境。父皇做主后宫,昭明也知晓些作风,大都是治罪六宫。很有些,不错放一个的凌厉。”
“母后护着我,瞒了很多事,昭明知道。”齐昭明道:“我同皇姐一个岁数,也就是比皇姐晚了几刻种。皇姐如今笄礼成年,昭明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太子皇兄是锦国未来的国君,是怎么都变不了的。承担重任上有母后父皇太子皇兄,是怎么都轮不到昭明的。”
齐昭月缓缓一笑,问道:“如若父皇,不想让再让太子皇兄登基呢?”
“皇姐这话说过了。”齐昭明瞬然皱色,“朝堂之事,太傅很早就教过昭明,国之储君,便是国之授主。一国之主,若太子皇兄没有这个资质,朝堂又怎会立太子于皇兄?昭明自幼学的便是佐君之政,虽然大都溜鱼喂鸟,却也知道长幼不能乱次。”
“昭明如今未满十八,不能上朝,也不是说并不了解朝政。”齐昭明道:“皇姐昔日跪棘请朝,为皇兄代征。于昔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死相随。捐十里红妆于灾民,昭明敬佩!可国储之事却不能妄论,且不说昭明没这个心,就是有,也断然做不出手足相残的事来,让父皇母后难堪,难见列祖列宗。”
“昭明知晓,太子皇兄怕是很不讨母后欢喜,只因喜新厌旧,甚是不顾嫡庶,于皇嫂不尊。”齐昭明道,“可皇姐和母后,都没见过皇兄喝醉时的样子。”
齐昭月抬眸,就听弟弟道,“就算是是被父皇骂着说尽难堪的话,皇兄都不吭一声。昭明头一回见皇兄哭,拉着昭明的手说着醉话。”
齐昭明回忆着,当时齐桓治抱着酒坛的醉语,“你当真觉得父皇看好我?我这一国太子,也就是这样罢了。我已经不去争权了,可父皇的心思是永远都琢磨不透的。父皇夸着我,却不信我,亦防着我。当着这个太子二十年,我怎么会看不透……”
“而母后厌弃于我的纨绔,可又怎会知晓,府中的女人争斗的,从来都是为己。就算换谁当太子,她们也都依旧如此。夺的是权,争的是利,从来都不是我。”
“我多纳妾和少纳妾有什么区别,院子里的花总不能独艳太久……”
“皇兄会遇上心悦之人,兴许在意的只是你……”他当时安慰着,齐桓治却道:“自私久了,遇不上了…就算遇上了,伤人伤心……”
齐昭月听罢后静默不语,轻叹一声,皇家的人傻起来,似乎都不会聪明。太子皇兄也是,就宁愿这样一直装傻过去了。不说破也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还惧怕着。
“说起来,我们兄弟姐妹三人中,母后怕是最放不下昭明。”齐昭月开口说着,齐昭明却微愣,“皇姐?”
“你的性子,被太傅教导的,怕是我们之间最善纯的了。”齐昭月叹着,随即宽和的笑笑,“现下不说这些了,你还是去看看母后吧。”
她的傻弟弟啊,于权半分不贪到底是好是坏呢……
不久后,江知佑同王御医归返。拿来的却是药丸一样的东西,齐昭月诧异的问着,“这个…药……”
“剑走偏锋一试,药效虽然不会很快见效。”见齐昭月又开始担忧起来,江知佑安抚着,“但淤毒明日就会清去,身子也会渐渐康复。”
听罢,齐昭月悬起来的心缓下。可一抬眸,却突然发现他唇色似乎有些苍白,“怎么了?看上去好似很是费神。是今日去的地方太多了,身子不舒服么?”
“只是太医院凤朝宫来来回回的走,费力了些。有些口渴,却也不碍事。”江知佑温和的说着,清笑一如往常。
手被他加大力度紧握着,齐昭月才宽下心来。随后服侍药丸等一些药物,守着看了看慕容舒依旧昏睡着,面色却缓缓好了很多。
最起码没有先前疾入透骨的膏肓模样,齐昭月才松了口气。
“皇姐。”齐昭明在一旁见状,道:“现在贺宴没有结束,照理说皇姐同姐夫要回去走个场面。但姐夫随着太医奔波劳累,姐夫就不回去了吧。长秋宫那儿人多也不适休歇,昭明待会去长秋宫,同父皇随口找个由头。皇姐同姐夫乏倦了半晚,都回府休息吧。”
江知佑望向齐昭月,齐昭月道:“我去长秋宫还有些事情,你不妨先出宫在马车上歇息会儿,我随后就到。”
“好。”江知佑像是知道会是这样,嘱咐着:“你凡事,还是多加注意。”
随后嘱咐双莲姑姑照看好母后,齐昭月就返回长秋宫。
此时宴席依旧觥筹交错,载歌载舞。直接找到了吴辅国,让他身旁的公公引他出来。
“公主大婚,奴才还未恭喜过新婚之喜。”吴辅国据着身子,礼说着。
“本宫出嫁不过一日,宫里的动作就煞是让人头疼。于吴主看来,如今喜从何来?”齐昭月直说着,“如今也不想听吴主说些什么敷衍话,宫里头的眼线,本宫不是没有。如今提前问你,只不过是心急。”
“这件事情公主都心急了起来,就固然不是小事。”吴辅国听罢,回道:“公主出嫁前也是知晓的,皇后娘娘拦了皇上御赐圣旨的一事。”
“自然知晓。”说起这事,齐昭月面无表情道,“父皇原本是打算,将皇姐作为平妻,一同下嫁将军府。”
齐昭月顿时冷语,“那道御旨,还是在祭天台塌的时候,父皇撰写出来的。后来是母后在长秋宫,烧了那道御纸。”
不然父皇自她请朝之后昏迷,她怎么可能半分动静都不曾有?
“既然公主当日收到了长秋宫的消息,那自然也就知晓,皇上于将军府的心思。”吴辅国道。
“父皇什么心思?我怎么琢磨的透?”齐昭月望向长秋宫殿内,“将本宫赐婚的是他,看不惯本宫出宫去将军府,与江知佑感情和睦的还是他。”
“既是如此。”吴辅国道,“奴才也只能告诉公主,近来朝堂之上,皇上昏迷三四日之久,就缓缓出现了帝后分歧的传言。原先丞相权位悬空被打破,今后怕是会受皇上重用。这点也不用奴才多说,公主自然看得出来,出征前的祝宴,都定在丞相府家的千金生辰上了。”
“朝中的老臣,也觉得皇上昏迷了甚是过久。而皇后娘娘在这段时间里也没闲着,固然蠢蠢欲动,借此生事的臣子不在少数。若是要镇压这些人,总需要个由头的。”吴辅国说着。
“照着吴主的说法儿,母后中毒在凤朝宫不醒。间接的意思莫不是要告诉本宫,那毒是自己跑去凤朝宫的。”齐昭月斜视着。
“怎么不可能呢。”吴辅国笑道,“公主也知道,宫里头稀奇的事,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
这话问完,齐昭月就想走,吴辅国道:“公主,朝中事公主明里暗里的插手,已经不是当初所定言的了。奴才愚钝,却也知晓再聪明的人都是要在水下打滑的。奴才也胆小,不敢多生事。固然宫中人手调配一事,是奴才帮公主的最后一回。”
“足够了。”齐昭月转头,当下就爽朗道,“多谢吴主近来相持和警言,不过本宫也要送吴主一句,左右逢源,几碗水端平自然好,也是吴主的本事。可总是换着树抱,也难免会有只抓到了细枝的危险。”
吴辅国淡笑不语,齐昭月转身就离开了长秋宫。
随后的马车上,齐昭月不说话,江知佑也不打扰她。
“母后当时拉着我说的话,我如今想想都觉得骇人。”半响,齐昭月才开口道,“昭明不是昭明……”
“阿月。”江知佑思略一番,道:“你仔细想想,皇后娘娘醒过来的时候,唤你的时候,唤的是什么?”
“…昭、昭月……”齐昭月抬眸,眼中惊讶一闪而过的重复道:“昭月?
“是,唤的不是安黎。”江知佑确定着,“皇家本就注重封号尊呼,你的封号定然也是皇上同皇后娘娘一起定下来的。安于黎明,如此祥和隆重的封号,皇后娘娘怎会忘了?”
“那你的意思是……”齐昭月只觉得背后一身冷汗,“可母后说出来的事情,总不会无中生有!”
“你莫要自己吓着自己。”见齐昭月的样子,江知佑连忙的解释道,“竹息之毒,入深会错乱脑息。皇后娘娘只怕是记错了,顾起往昔之事。才会这般同你说道…如今毒可解,不是已然没事了么。”
往昔之事?齐昭月微愣。
“那你同王御医用的,是什么法子?”齐昭月联想着,这个时候才记起偏方,“王太医不是说没有五成么,那法子会不会很偏险?”
“因为急于用药,所以同王御医并没有入太医院的开药的案上。”江知佑说到此处,顿了半响,道:“这法子是我侧问的时候问出来的,毕竟宫中御医治病大都保守,生怕有个万一。入药的方子八成是补药,我才让王御医用药的根部治疗。”
“根部?”齐昭月微愣,江知佑道:“根部是整诛药之精华所在,若是用的恰当,自然把握会多些。”
听到这里,齐昭月依旧放不下心,心惶惶的迟缓道:“待会到府,我想转回宫中,陪着母后。”
马车很快就到了将军府,齐昭月硬是搀着江知佑下车,对着出府迎门王管家嘱咐一番,才对着江知佑道:“那我进宫了。
“好。”江知佑应着,“也别死死守着,适当累了就歇息会。总归在凤朝宫歇着,也不碍什么事,皇后娘娘醒了,你知晓的也快。
“嗯。”齐昭月点头,“我会注重的。”
“公子,这才新婚第二日呢。”王管家在一旁,大约琢磨了个真切,道着:“皇后娘娘若是当真有事,公主陪同公子回来,应该也都无妨大碍吧?”
“心里搁着事情。”江知佑轻咳一阵,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角灯琉璃出莲花的光亮,才道:“若是不去,她晚上怕是也难以入眠。”
“公子怎么就这么咳嗽起来了?”细微的声音没逃过王管家的耳朵,“可是晚上夜风吹多了,着凉了?公子快些进府吧。”
“再等会儿吧。”江知佑看着马车奔驰,直到消匿在黑夜中无踪无影,才缓缓转身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转的原因,接下来的本来是想放出来的,但是实在的脑力不给力的困╮(╯▽╰)╭就放到下一章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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