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头颅崩碎,死不瞑目的龙武,大殿中所有人只觉得身体一寒,看向立于龙武尸身一侧那依旧面色平静的少年时,眼神中多出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杨辰,这一次,你可能有些唐突了。”良久以后,宁大师缓缓道。
杨辰一愣,老实回答道:“师尊,我不知道我唐突在何处。”
“你杀龙武,杀的太快,以他的实力,在阴谋败露后根本威胁不到我们,根本没必要杀他。力量的含义,不是杀戮,而是凭自己的力量守护所在乎,无论是人或事。”宁大师喟然长叹:“我之前一直以为,人命关天,任何生灵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能不杀,便不杀,毕竟,任何生命都有其血亲至交,杀一人,伤百人心……”
杨辰默然,他知道,宁大师性子平和,有这种想法也在他的预料中,但在这弱肉强食的大陆上,一旦强敌在伺,以宁大师的性子唯有任人鱼肉。
“力量,不光光是用来守护,更是用来杀戮!当别人伤害我们守护的东西时,就算拼上性命,我们也要竭力一战。”杨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师尊,或许龙武在您眼中,不过是丧家之犬,毫无威胁可言。可在我眼中,当他表露出对我们的杀机时,他就已经是个死人。”
目光落在宁大师身上,杨辰沉声道:“危险,只有在萌芽中便被扼杀,才不会被称之为危险。”
“得饶人处且饶人。”宁大师沉默许久,方才出声道。他心知杨辰说的不错,但却无法说服自己。
杨辰沉默,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宁大师,后者根深蒂固的思想,绝非自己两三句话便能说动。他也并不会想要去扭转宁大师的想法,在他看来,人各有志,要如何将这人生路走下去,全凭他们自己的选择。
宁大师也是如此,尽管他不赞同杨辰的决定,他却不会强迫杨辰改正。
“师尊,龙武怀有不轨之心,您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为何却放任他肆意妄为,给他一次有一次机会?”
宁大师摇摇头,看着杨辰,温暖笑道:“小家伙,你应该明白的。”
杨辰默然,他明白宁大师的意思,此前龙武设计陷害自己,他并非毫无察觉,却放任龙武,因为他知道,心机是龙武的手段,如果自己连这点都看不透,日后与人厮杀,十有八九都会任人鱼肉。
这就是这片大陆的法则!
“龙武阴险狡诈,是他的手段,虽然这手段卑鄙下流了点,但不得不说,无论是此前栽赃还是此次下毒,都是差一点成功。只不过,他做得不够隐蔽,还是被你发现了。”
宁大师淡淡笑道:“你很优秀,甚至出乎我意料的优秀。龙武虽然虚伪,可他虚伪的太假,浮于表面。而你就不同,心思缜密,下手果决狠辣,有如此心性,日后就算行走大陆,也绝对可保自身平安无虞。”
杨辰点头,湖心岛不过方圆数里,但是在这里,就是一个江湖,一个生死由命的江湖!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什么生死大义的时候,按照龙武的说法,恐怕很快便会有强者前往,现在还是商量商量怎么对付他们才是上策。”云山皱着眉头,无奈道。
“炼制四级宝具耗费了我太多的精气神,短时间内很难修养过来,如果这段时间内有强者威逼,单凭你恐怕很难应付。”宁大师神情凝重,声音变得低沉。
杨辰心知宁大师所言非虚,十数日的炼制,对于精神的损耗极大,若非宁大师机关术造诣超凡入圣,恐怕早就被吸成人干了。但即便如此,宁大师想要短时间内和人动手,也是极大的奢望。
但就在这时,趴在杨辰身上的小狐狸四肢却踢腾起来,杨辰目光一凝,望向小狐狸,发现后者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手上的储物手镯,不断吱吱的叫着,似乎很急躁的样子。
“这储物手镯里有老师需要的东西?”
杨辰眉头微皱,喃喃自语,却见到小狐狸忙不迭的点头,一副肯定的样子。当下,杨辰心念沉凝,进入储物手镯中。
在他的储物手镯中,大多数都是沧澜生所遗留的丹药,但这些丹药大多数都是辅助修炼所用,绝无疗伤之效。但就在下一刻,杨辰的目光突然凝住,落在了一个白色丹瓶上。
这丹瓶是当日慕容旖所赠,只不过他一直把它当做是普通的疗伤药,放在储物手镯中也尚未使用。
当杨辰取出这瓶丹药时,小狐狸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不断在杨辰的肩上乱蹭。
“老师,这丹药是我在偶然间所得,您看看能否对你的伤势有帮助。”杨辰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丹瓶递给宁大师,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宁大师微微叹息,他的伤势他自己清楚,绝非寻常丹药可以治疗,那些珍贵之极的丹药,就连他也没有,更何况是杨辰了。
但当宁大师将丹瓶打开的时候,脸上却陡然呈现出狂喜之色,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竟然是“蓝田日暖”!你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绝品丹药!”
“蓝田日暖?”杨辰微微一怔,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还来不及细想,宁大师便哈哈大笑,声音中充满自信:“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可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绝品丹药,有了这东西,我有把握在两个时辰内回复到巅峰状态!”
话音落下,宁大师不再犹豫,一口气将丹药吞服,而后静静盘膝修炼,杨辰能够感觉到,宁大师原先萎靡的气息,正在节节攀升。
胖子啧啧称奇,看向杨辰,不住感叹道:“老大,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神秘了,啧啧,蓝天日暖啊,这种绝品丹药你都能搞到,我真是服了你的运气了。”
杨辰淡淡一笑,也不解释什么,不过他却有些疑惑,阿狸怎么会知道他有这丹药的?但就在这时,杨辰的身体一僵,望向身侧,云山大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侧,饶有趣味的盯着他。
“你身上那头狸猫,是什么等级的妖兽?”云山大帝的目光中精芒一闪,落在杨辰的肩上。
杨辰一怔,难道云山已经看出了阿狸的与众不同?
“单论实力,不逊色于寻常的妖将,不过它的具体品阶,就连我也弄不清楚。”杨辰笑道。实际上,阿狸已经可以媲美普通妖帅了,不过云山也看不出阿狸的等级,隐瞒一些倒也无妨。
“妖将!”云山大帝大为震惊,妖将已经可以正面硬撼化元武者,而一些强大的妖将,更能匹敌那些初步领悟了道韵的化元巅峰,但看阿狸这一副可爱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妖将。
不过,云山也不过随意一问,在神道强者看来,无论是初入妖将还是妖将巅峰,都是不值一提。
“师尊,星璇剑初成,需以精血祭炼,如今强敌在侧,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杨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宁大师面露忧色,沉声道:“我还需三个时辰,只要给我三个时辰,我便能将星璇剑炼化。”
云山大帝脸色一凝,三个时辰,若放在平时也就弹指一挥间的功夫,但现在却不同了,宁大师周围强敌环绕,这意味着他要在三个时辰内,在这诸多霸主面前护得宁大师周全。
这些霸主中,不乏领悟了三种道韵的强者,甚至会有领悟了四种和五种道韵的至强者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同样是神道巅峰的云山,也不禁感受到一种压力。
宁大师以精血祭炼星璇剑,胖子则在一旁帮忙,云飞扬则统率岛上全局,杨辰和云山大帝则盘膝而坐,静静恢复着自己的状态。
一个时辰过去,修炼中的杨辰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精芒闪烁:“两个神道巅峰强者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化元强者正在朝岛上赶至。”
云山大帝一愣,他都没察觉到敌袭,杨辰怎么可能会察觉到?数息之后,云山大帝身子一僵,他同样察觉到了两股极为强横的气息,确实是神道巅峰强者无疑。
云山大帝若有所思的看了杨辰一眼,这小子的感知竟然比自己还要强,莫非这小子真的有什么秘法,亦或是一直隐藏着实力?
被云山大帝看的发毛,杨辰心中不断腹诽,这云山看上去正气凛然,难不成是个兔子,看上大爷了?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了,杨辰哂笑一声,道:“陛下,你看我干什么?”
云山大帝沉思了片刻,道:“等到他们来了,我们一起去会会他们?”
杨辰苦笑道:“陛下,你不会因为我没有答应你参加五朝之战,你就陷害我吧,神道强者的战斗,我根本没法参与。”
杨辰留了个心眼,即便他拥有媲美神道强者的战力,但那些神道巅峰的五道境强者,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神魂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手段,他可不想过早的暴露在他人面前。
云山大帝若有所思,看杨辰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也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拥有媲美神道强者的实力?看样子是自己多心了。
“这几个家伙就交给我吧。”云山大帝看了杨辰一眼,信步朝着凌霄阁外走去,一股神道巅峰强者的气息直冲云霄,声势骇人。杨辰神魂一震,窥视着外面的动静,在天眼开启的状态下,外界的状况一览无余。
此时,三个神道巅峰强者凌空而立,三股无形的气势席卷而出,疯狂碰撞,即便远隔数千米,杨辰依旧觉得胸口一滞,气血都运行不畅起来。
神道巅峰强者,举手投足间便有毁天灭地之力,全力施为下竟然恐怖如斯!
“星辰剑宗宗主凌风吟,雷家长老雷天行,今日二位到访,云某有失远迎,还请诸位原谅云某招待不周。”云山大帝负手而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眼瞳中却闪烁出杀伐之气,令人胆颤。
“云山,没想到宁绝尘竟然请了你帮他护法,不过炼化四级宝具可需要不短的时间,以你的实力,又能阻拦我们多久?”说话的是一个一身青袍的老者,身材瘦削,眉发皆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在看向宁大师所在之处时,眼眸中满是刻骨的仇恨。正是爱徒折损于杨辰之手,星辰剑宗的宗主,凌风吟。
云山大帝眉头一皱,凌风吟的天赋一般,五十余岁才到达神道巅峰,但他所领悟的星辰道极为强大,在三千大道中足可排名进百,就算自己与之交手,想要胜过他也需在数百招之后。这种家伙,要是执意与自己纠缠,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云山,今日你让宁绝尘将四级宝具交出,你西蛮王朝可受我雷家庇佑,就算假以时日,有其他家族想将你们云氏皇族取而代之,我们雷家也不会坐视不理。”另外一边,雷家长老雷天行也是开口道。他身着一身紫金长袍,傲然而立,雷家,无论是实力还是底蕴,都远非星辰剑宗可以媲美。故而,在和凌风吟走在一起的时候,后者也有些以他为首的意思。
“我西蛮王朝虽然积弱,可也没有给人做狗的想法。”云山大帝负手而立,傲然睥睨,话语间却毫不留情的嘲讽,登时边让雷天行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如此不识相,那也就别怪我们动手了!”雷天行冷哼一声,一股强悍气势陡然爆发。
“勾结雷家,与我西蛮开战,凌风吟,你一张老脸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莫说动手,就算你们两人一起上,我云山还能怕你们不成?”云山放声狂笑,手腕一震,一柄开山巨斧便出现在手中,斧刃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烁着森森寒光。
杨辰身体一僵,这巨斧至少是三级巅峰宝具,不愧是一国之主,手中的宝物就是不凡。
不过,杨辰的心,在云山取出巨斧的时候便沉了下来,他知道,今日一战,无论如何都难以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