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灼邪这神仙醉果真名不虚传,那么一小盅,足足让我睡了一个月。
想来也是件奇怪事,这个月我似乎一直沉溺在【弥娿梦境】中无法自拔。但这梦境到底是如何我竟记不真切了,只是醒过来时,只觉得身子不适应,运不上力,虚弱的紧。
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被【弥娿】所困实属常事。凡体修成【精灵】,【精灵】化成【仙体】,【仙体】飞升【仙灵】,【仙灵】渡成【上仙】,【上仙】再修得个【神体】,【神体】再飞升【神灵】,【神灵】再渡成【上神】。只要是神格的抬升,都要渡此劫。渡过了倒是好,若渡不过就会被反噬,怕着一世都要在【弥娿】中周转不休,或灰飞烟灭,或戾气太重堕落魔道。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我神格已达上限,无需抬升,为何又会被【弥娿】所困?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揪住一直服侍在侧的環火询问一番。
“难道是因为公子你素日里懒怠了修习,神格倒退了?”環火一边向香炉里添了几勺香末子一边回答道。
看他那真诚的小眼神儿,我都不打好意思翻他白眼了。
但仔细想想,環火这话也并无道理。
自八万岁渡成上神后,我就再也没在修炼上下过功夫。岁月不饶人啊,躺在功劳薄上吃老本,果然没什么好下场。啧啧啧,造化弄我,造化弄我,眼看着要奔向十七万岁的高龄了,若还是要在【弥娿梦境】里走一遭……喂喂,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别闹。
“公子别多想了。这一月你久醉不醒,各荒各族呈上来的案牍怕是要堆满大殿了。”
语罢,環火随手掐了个决变出个蒲扇,蹲在香炉旁扇了起来。一时之间,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看着香炉里升起的柔若无骨的白烟,心中纳罕:这香……
是了,这香味甚是熟悉。不似花香果香甜腻,也不似一般香料呛鼻。平日里也不是随便就能闻得到的,但是总是活在记忆深处,哪个人的味道。
司弘!
错不了。
我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当日之事。我因清图的那把骨梳伤心失意跑去灼邪那里喝酒,结果和得酩酊大醉被送回女娲谷,然后好像是司弘抱我回的寝殿,然后……不记得了。
所以说,那不是幻觉。
真的是司弘!
真的是司弘。
真的是司弘?
“環火,嗯……这香你哪来的…是不是……”提到他的名字,唇齿间竟都觉得生疏。明明是夫君,却难以启齿,果然是我不够宽宏大量。
“这香是我前些日子替你去西荒,为白鹿一族刚出生不久的小帝姬念祈福咒之后,帝后送的一品香料。说是个稀罕物,安神养气的作用极佳。我本无意拿,但公子你一直说睡不安稳,就收下了。”
“这样啊…”我扶着额干干一笑。想来也是,自从两万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司弘就像承诺的那般,再也没有来过女娲谷。
——你若是去了,就永远不要踏进我那女娲谷一步!
——好。
所以说,那晚抱我进寝殿的人,是谁都不会是司弘。
“公子你怎么了?”環火放下蒲扇,走至床榻边,就算隔着绛紫色的帷帐,我任何的情绪变化,他都能察觉得到。
“我说環火呀,凭你这缜密的心思和敏锐的观察力,我真应该举荐你去渡津那里封个一官半爵的,留在我这女娲谷当侍从实在是忒屈才了点。”
環火宛然一笑,清秀无比的脸庞像迎着朝日盛开的小叶格桑。他道:“公子说笑了,環火不想去天君那里,環火只想呆在公子身边。如果两万年前没有公子你大发慈悲收留了被族门赶出来的我,我今日还不知沦落到哪种地步。而且我也并不觉得委屈,能入事女娲谷是我環火的福气。”
果然是我曜望培养出来的,这官腔都打得一等一的好。我忍住没将此话说出,只是欣慰地笑了笑。
关于司弘,怕又是我一场风花雪月的梦罢了。
“对了環火,阿蛮呢,阿蛮去哪儿了?”
“呃……”
“快说==”
看着環火吃瘪一样的表情,隐隐觉得背后发凉。阿蛮这妮子,除了讲话本子之外,捅娄子的功夫可是不小(年幼时就敢拔穷奇的鼻毛),又是天生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暴脾气,万一惹怒了哪个族的贵胄,被拖出去乱刀砍死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她虽是白泽(独角兽)一族的公主,但是由于其母是区区精灵,因此她在族中并不得尊重。
“阿蛮帝姬去西荒了。”
“去西荒干嘛?”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西荒是我的故乡,在未被娲皇带回女娲谷亲自抚养之前,我一直在那里长大,作为白鹿(九色鹿)一族最小的公主,深受宠爱。而如今,时过境迁,白鹿族的帝君却不是阿爹,而是我的二哥,鹿夜。
“去西荒找倾玉公主。”
嘛,既然環火都说了是公主,自然是二哥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等等,虽然阿蛮和倾玉都身为一荒帝君的帝姬,但是怎么看也是八杆子打不上。更何况,倾玉向来都是大家闺秀,阿蛮那风火轮一样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和倾玉结为肺腑之交呀。
“她有没有告诉你去找倾玉做什么?”
環火讪讪,他抬头望着红木房梁,又低头望望自己的溜银的脚靴,一副“反正我不知道,谁爱知道谁知道”的模样。然,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我得知了一个即使不足以惊天地泣鬼神,也足够把女娲谷的天捅出七八个篓子来的事。
“阿蛮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司弘上神貌似就在倾玉公主那里。她说,要为公子你替天行道,所以…去捉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