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年少放纵不羁的微笑吗?那是一种透明的心情。
你学会了表里不一的微笑吗?那是一种浑浊的表情。
成长的一路,学会了给心情伪装上表情,言不由衷,不辨真假。
生活就像那磨盘,小时候使劲浑身力气转动它,笑的多么开心。
长大了,磨盘还在,小小少年的大大梦想也被磨盘碾碎。
心血来潮时,也磨不烂发霉的心情。
无所求,无牵绊,坐也从容,行也从容。
……
无所求,无牵绊,坐也从容,行也从容。
……
苏亚做不到,他的心里有一个人,想着和他一样的事情,复制着他的情绪。他以为一切会随着放学铃声的到来而掀过这一页,重新来过。
“苏亚,老师找你干什么了?”朋朋边收拾着书包,边扯着嗓子朝着苏亚喊。
“你说呀,老师找你干吗了?孟超她怎么哭了?”胖胖从窗户那边挪过来,“孟超别写作业了,赶紧回家了。”
“没事,就是作业交晚了。”苏亚无心搭理胖胖,回头看了一眼朋朋,书包已经斜挎在了脖子上。
“你是没事了,我……”还没把作业本完全塞进书包的孟超,突然的一声痛喊,吓到了所在能听到这句话的人,“你作业爱交不交,我才不管,不写更好,老师再找你别说你跟我同桌。”苦喊着孟超就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引来一路学生的侧目。甚至有些人趴在窗户上往里面张望。
“孟超你的书包,等等我!”胖胖把她的作业本塞进书包里,拎着去追孟超,“苏亚,我……我跟你没完。”一句话飘在苏亚耳边,让他惊醒到这事是与他有关系的。
他完全以为自己跟那些趴在窗户上学生一样,只是在看别人打架的热闹,事不关已,路过而已。
“苏亚,到底怎么了你?”朋朋看着发呆的苏亚,推开人群,拉着他往外走。
“我……我也不知道。”苏亚低着头跟在朋朋后面,挤过门口拥堵的人群。
“老师是不是因为你没交作业批评你了?”朋朋弓起双肩,似要突然加速,往前跑了几步,嘴里嗞嗞的一下停往,双手拧拧了虚空的方向盘,脚还瞪了一下后地,回头等苏亚。
“嗯。”苏亚抬头看见很多前面的学生回头看向自己,他以为他们已经知道孟超的哭是因为自己造成的,但是当他走过他们,发现他们还是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眼神里满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谁打仗了?”的疑问。
当他和朋朋走过办公室门口时,有些老师也被这边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力。
朋朋若无其事的和迎面的老师打了招呼,苏亚也对老师们会意的一笑,加快速度向大门走去。
黄昏深沉沉,好像有千丝万缕的情绪化不开,纠结在一起。像海水般汹涌在天地交接处,浑然一色的灰蒙蒙,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那孟超为什么也哭了?我听他们说老师知道她喜欢你了,才找她的。”朋朋话刚出口,一只胳膊就被苏亚扯的,整个人来了个180度的大转身,浑身的肉还没来得及归位。
“什么?!”苏亚满脸拧巴的,一半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一半是大大的叹号,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睁的从未有过的深不可测的愤怒。
就像是饿了三天,刚刚狼吞虎咽了一嘴的馒头,正找水,发现杯子竟然是空的,失望又怒火。
“他们说孟超好像喜欢你,老师就是因为这个才叫你去的。老师没跟你说?”朋朋及时的躲过了苏亚歪过来的头和甩过来的眼神,“我肯定不信啦,他们都是说着玩,闲的没事干了呗。什么喜不喜欢呀,我每天和你在一起,我也喜欢你,这是友情,什么喜不喜的。我爸说小孩子不懂,我看他们就不懂,瞎得得。”
“暧昧?我叫你来不是因为你没交作业!”苏亚回忆着班主任刚才在办公室风扇底下,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陌生词和稀里糊涂摸不到边的问题。
“孟超是咱班班长,又是你同桌,对你肯定关心的多点,再说你刚开始不还病了吗,落下了那么多课没补上,她帮助你不也应该吗。同桌不帮助,那要同桌干吗呀。要是你的同桌是我,他们就不这么说了。你看咱班胖胖,跟哪个男生不都玩的很近很好吗。他们就是胡说说。”朋朋尽力打破沉默,书包趴在他厚实的肩头睡的正香。苏亚斜挎在肩上的书包带子紧紧的,把衣报扯出一道道的褶皱,贴在大腿根上的书包,随着走路的一步一步,起起伏伏的像是一个母亲为了哄孩子睡去,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胸口。
“朋朋,你知道什么叫‘暧昧’吗?”前方应该是五六年级的一个学生,他的自行车出了问题,被其他疯骑的同伴丢在后面。他下车看看了链子,无奈的踹踹又踹踹,只好推着车子前行。苏亚看清了他寄希望于一脚,又明知希望渺茫的无奈的表情。
“暧昧?是不是爱美?”朋朋捡起路边的一块小石头,向着水边呱呱叫着的几只青蛙扔了过去,顿时传来一片安静。就像晨读的班上,老师一下子敲了一下讲台。
“我也没听清,应该是就是暧昧这个音,差不多。”苏亚看了一眼激起圈圈波纹的水面,无动于衷的看着前面那个推着车子跑起来的学生。
“咱回家问问你外公吧,他肯定知道的多。”朋朋又回头看了一眼叫起来的青蛙。
“别介!千万不要跟外公说!绝对不能跟外公外婆说,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问你的话,你就说没这事,竟是别的孩子造谣生事说着玩的,你知不知道!”
“哎呀,你抓疼我了!”朋朋挣脱苏亚的手,“我知道,你竟怕让你外公外婆担心,总是这样!”朋朋揉揉被苏亚抓红的手腕,“我不说,他们问我,我就说不知道,他们要是不信,我就对天发誓,说别人竟是瞎说行了吧。你被批评我都没见你这么着急过。”朋朋把书包从肩头拿下来,把那两条书包带子重叠整齐挂在了额头上,书包贴在后背上,额头的头发被勒的向上竖起,活脱脱一个外来的少数民族一样。
“绝对不能让外公外婆他们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了。”苏亚面露忧心忡忡的表情,看着那个推车子的学生从眼前跑远,已经进了村。
“我知道啦,以前我也没说过呀。”朋朋松了松书包带子,扯紧的衣服紧贴在肚子上,被汗水已经浸湿。
“朋朋,你觉得孟超怎么样?”苏亚看了看后面有没有人,悄悄地靠近朋朋耳朵问他。
“挺好的,班长,还是课代表,而且还是咱班的领操。学习也好,老师们也都很喜欢好。不过我听胖胖说,孟超比咱们大两岁呢,她以前是在市里上学的,后来好像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就来咱学校了。”朋朋喝了瓶子里仅剩的一点水,让苏亚帮忙又把瓶子塞进书包里,拉了拉锁。
“奥,市里?是不是比咱镇还大?刚才班主任批我的时候,还说什么全国,你说全国是不是比孟超那个市还要大?”苏亚若有所思的在眼前比划了一下,“对了,朋朋,你说那天气预报上说的全国呀,各地呀什么的,哪个最大?”
“肯定是全国吧,中国最大了,咱们村属于中国,咱们学校也属于中国呢。”朋朋持之有据的张开双臂在胸前画了一个尽他可能最大的圆。
“那BJ呢?BJ在哪里?”苏亚用手指在朋朋的大圆里点了点。
“BJ是毛爷爷的地方,那是中国的首都。”朋朋用右手在身体右侧,抡了一个圆,正好把苏亚隔开。
“你慢点!打我了!”苏亚侧了一下身子,犹如被强风吹歪的树,风一停又立刻回复了原样,“我知道BJ是中国的首都,我是问你BJ在哪里?是在咱村南还是北还是什么地方,离咱村远吗?”
“好像是在北,离着咱村挺远的,比咱到咱镇上还要远很远。”朋朋和苏亚同时看向村子的北方,那里有升空的炊烟,有天地相接处的村庄和绿树,还有从远处伸过来的电线。
“你说咱沿着电线走,能不能到BJ?”朋朋问苏亚,离他们最近的一根电线杆已经遥遥欲倒了。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到头。”苏亚又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背后田地尽头的电线杆。
“那你说,是不是BJ和咱村隔着很多很多数不尽的村?咱要是开拖拉机去呢?”朋朋用弯曲的手掌,在眼前画出一个一个连续的弧度,像是数不尽的绵延的山头。
“应该是的,拖拉机不行,还有汽车呢,外公就坐过汽车去过BJ。我听外公说过。”苏亚很自豪的用双后开着想象的方向盘,嘴里嘟嘟的,向前跑了一圈又停在朋朋身边,“朋朋,快上车,我要开着车带你回家了,然后再去BJ。”
“哈哈,你开汽车,我开飞机,插入启动钥匙,打开控制大门,你来组成头部,我来组成四肢,发射……”呜呜呜呜的俩人在小路上超过一个又一伙的学生,向着家进发。两侧夕阳里的白杨向他俩摇着头,欢迎又欢送着他们的无忧无虑。
贪得无厌的少年总想拥有整个世界,却也逃不开按时回家,被作业缠身。
无以复加的快乐时光却也随风而逝,天马行空的奇怪幻想却也锲而不舍。只要奔跑,就会靠近;踮起脚跟,就靠近阳光。
你可以保护不了别人,也可以暂时的丢掉自己,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梦想,别让这受伤,藏在最深处,它会发光。
也许你走的慢,但从不后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