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婉清悠闲地继续看医书,坠儿是个八卦的,把她送回屋院里后,转身就往外溜,婉清也知道她是忍不住了,想去看看郁心悠究竟有没有与侯府来点那啥啥啥。Www..Com
婉清乐得在屋里等消息,一会子韩嬷嬷送了碗燕窝来,默默地放在桌上,又退到一边。
婉清眉眼不抬地说道:“嬷嬷若是有事,就直说吧。”
韩嬷嬷就清了清嗓子道:“回少***话,紫绫那丫头病了,发寒症呢……”
婉清道:“平日介别的丫头病了嬷嬷都是怎么办的?”
韩嬷嬷听婉清一副询问她的口气,脸上就挂了笑:“回***话,都是请府里的坐堂大夫瞧的。”
婉清抬眸淡淡地看着韩嬷嬷道:“那以前嬷嬷是不是每次都得向世子爷禀报呢?”
韩嬷嬷道:“回***话,倒是不用的,爷的身子不好,这些个事平日里都是奴婢自个看着办的,只是……紫绫毕竟是爷跟前的……如今奶奶是院里的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先请***示下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对婉清的恭敬和忠实,实际呢,其实就是觉得紫绫身份不同,应该给她请个更好的大夫吧。
婉清装傻:“这样啊,那嬷嬷还是按着以往的惯例来好了,省得别人说我亏待了爷跟前的老人。”
韩嬷嬷听得怔住,笑了笑又道:“只是紫绫这会的病来得可凶险了,坐堂的周大夫又回家省亲了,只留下一个弟子在,奴婢就怕……”
婉清听得眼眸一转,“那嬷嬷就去请示夫人好了,你也知道,我才进府里来没多少日子呢,识得的人也不多,还真请不到什么好大夫回来,可别耽误了紫绫的病,嬷嬷这就去吧。”
韩嬷嬷没想到婉清这点子担当也没有,请外医来,不过是拿了府里的名贴出去就是,并不复杂,但……都说了是才嫁过来的,很多事情都不懂,自己又还能说什么,只能依言去了宁华居。
婉清看着韩嬷嬷的背影,抬脚就往里屋走去。
这一次不把内贼给揪出来,她怎能安心?以后她和上官夜离还别想有一点秘密了。
碧草很知机的尾随韩嬷嬷而去,婉清对着暗处打了个响指,一个身材高大的暗影闪了出来。
这个暗卫是上官夜离派来保护婉清的,婉清一次也没有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暗处保护着她,如今她身边得用的人还真是很少,豆芽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学成归来,婉清一时真的很想念那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了。
“这块玉,你能帮我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么?”婉清从脖子上取下上官夜离送给她的那块玉,递给暗卫。
上一次,她只是阴差阳错的买到了一块差不多的玉而已,而这一次,她想把假的做得真一些。
暗卫接过玉佩,闪身离开了。
没多久,坠儿回来了,看屋里只有金菊在,便问道:“金菊姐姐,少奶奶呢。”
金菊笑着指了指屋里,坠儿便一脸兴奋的进去了。
金菊看着坠儿乱没规矩的蹦达进屋,眼里便露出一丝羡慕来,她和麦冬两个都是玉姨娘那会子买给婉清的,虽然跟着婉清的时日不长,但也很喜欢婉清这样的主子,陪嫁过来时,金菊是满怀憧憬的,从一个小小四品官府跳进了侯府,别说是少奶奶,就是她们这些个下人也觉得很荣耀,也更想在少奶发前表现立功了,少奶奶对她还算特别,至少比麦冬好吧,麦冬到现在还不能进主屋,就是院子里管着奴仆的浆洗,虽说手下也有好几个人,但倒底是做粗活,比不得在里屋里办差来得轻松体面。
金菊原是高兴了好一阵子的,但很快就发现,比起坠儿和碧草来,自己在少奶奶心里可真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了。
坠儿掀了帘子进屋,一见婉清就笑得一脸的得意:“奶奶,奶奶,您这招可真行,奴婢听古墨斋的小华子说,郁姑娘进去快半个时辰了也没出来呢。”
婉清脸上就露出笑容出来,又问起香莲的情况。
坠儿笑得更神秘了:“郡主娘娘跟老太君说已经让香莲喝了落子汤,可奴婢在宁华居外头转悠了几个圈,听到的可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会子宁华居的人口风都紧,几个小的都被敲打了,不许出来乱跑乱说呢。”
嫁清就想起昨儿二少奶奶脸上得意的笑,和宁华不屑又不甘的眼神,笑道:“六爷也该十六了吧,保不齐今年秋闱以后,就该说亲了,你说六爷若是知道郡主留着香莲肚里的孩子,他会怎么想?”
坠儿一点就通:“奶奶是想把这消息递到六爷那去?”
婉清迟疑了一会子道:“那倒不用,香莲那边的事情暂且别管了,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孩子可没有错。”
婉清还是做不到心狠手辣,她很想挑得宁华母子交恶,可是……
正说着话儿,碧草回来了,告诉婉清,韩嬷嬷果然在宁华的屋里呆了足足两刻钟才出来,现在已经拿了侯府名贴去给紫绫请大夫去了。
到了晚上,上官夜离很晚了还没回府,只是让平安带了信来说,明日福王要宴请群臣,贤妃娘娘使了她身边的李尚宫去帮着福王宴请各府的女客,让婉清用心备些礼品过去。
婉清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想参加什么宴请,而且福王那帮张脸虽然很好看,但着实比上官夜离还面摊,一点也不讨喜,只是,听说婉烟会嫁给福王,也不知道福王的正妃指的是哪家千金呢?婉烟明儿保不齐也去了,好久不见,婉清还是有些想念婉烟的。
碧草难得主动地送平安出去,又拿了块碎银赏平安,平安高兴的接了,讪笑道:“少奶奶每次都大方得紧呢。”
碧草便一挑眉道:“是啊,少奶奶待人原就很实诚,你又是爷跟前得力的,自然对你又特别一些,只是……你也要对得起少***实诚才是呢。”
平安应诺着,“那是,那是,我和永安几个对爷忠心,爷又是最疼少***,我们自然也会跟着敬重少奶奶。”
想了想,他又抬眸看了碧草两眼道:“外头风大,姑娘进去吧,我还要回康王府向爷复命呢。”
碧草听着就笑了:还算你知机。
会来就告诉婉清,让她别担心,爷是在康王府里。
婉清淡淡地应了声,便起了身道:“跟我去看看郁小姐吧,天气也热了,瞧瞧她那屋里可短了凉席什么的。”
碧草听得好笑,垂头跟着婉清出去了。
郁心悠正坐在屋里发呆,听说婉清来了,脸一红,对服侍的小丫头道:“你且去回了六少奶奶,就是我今儿身子不太爽利……”
“郁师姐,我是来告诉你的,相公今天去了康王府,今儿晚上怕是不会来了。”但郁心悠的话还没说完,婉清就自顾自的进来了,她只好无奈的起身相迎。
婉清一进去,就看见郁心悠秀眉微蹙,神情有些倦怠,便关切地说道:“师姐果真身子不适么?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可别是创了风可不好了。”
郁心悠无精打采的给婉清让了坐,“无事的,我是练武之人,没那么容易病的,只是……”
“哦,哦,也是啊,师姐是练武之人呢,体制定然要比我们这些四体不勤之人好多了,呀,师姐,我瞧着你面带桃花……不会喜事将近吧,我前儿个还听老太君说,师姐是相公救命恩人的女儿,咱们家里可不能只好吃好用的待着就成了,说是要在京城里人师姐寻一门好亲呢。”婉亲又不等郁心悠说完,拉拉杂杂的又说了一大通。
郁心悠听得一震,惊道:“你说什么?老太君要给我说亲?”
婉清回得自然:“是啊,说师姐你相貌才情都是绝佳的,看着性子也是温婉端庄,可不比一般的京城大家闺秀差呢。”
郁心悠听婉清一顿好夸,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婉清又在她屋里坐了好一歇,说了几通废话,见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才告辞离开,人还没出门,又自言自语的念叨,
“明儿要和婆婆去福王府赴宴,府里一大堆子事又没人管了,唉,父侯太端方了,府里头连个姨娘也没有,婆婆一出门,府里头就连个帮手都没有了。”
郁心悠听了若有所思,美眸逐渐亮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婉清梳妆打扮好后,正要去给老太君请安,就听坠儿道,郁小姐来了,婉清听得诧异,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郁心悠来找她干嘛。
郁心悠背着个包袱进来了,一副要远行的样子,婉清不由怔住,忙拉住她道:“师姐这是要做什么?没住几天呢,怎么……”
郁心悠神情有些郁色:“打扰好些天了,总这么住着也不好,我……毕竟不是侯府的什么人……”
婉清听出些门道来了,但并不能肯定,忙一再的挽留道:“……我是决计不肯你走的,不过,你这般坚持,我也不好办了,不若你跟我去老太君那辞行吧,还有,父侯和婆婆都是长辈,我也得去请示请示。【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郁心悠没说什么,跟着婉清一起往寿安堂去,走到一半时,婉清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还是不好,我还是先带你去婆婆那吧,保不齐婆婆就把你给留住了,也省得老太君知道你要走,心里难过。”
郁心悠脸色变了变,神情有些犹豫起来,婉清就趁热打铁道:“婆婆只是性子直爽一点,人还是不错的,父侯这么些年来,一直不有纳小,就是因为敬重婆婆的缘故……保不齐就两个一起见了,也省得师姐你还要到前院去向父侯辞行。”
郁心悠听了忙点了点头。
婉清便让坠儿去了宁华居,她昨晚就打听到了,靖宁侯今天并不上朝,而且,是歇在宁华屋里。
宁华听说郁心悠来见时,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对小丫头道:“你去跟郁小姐说,我这里不用特意来请安,让她直接去老太君屋里就好了。”
靖宁侯坐在一旁喝茶,面色平静,并没有说什么。
小丫头出来回话,只请婉清进去,郁心悠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婉清忙拍了拍她的手道:“婆婆也是心疼你,想你省些事呢,师姐且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婉清一看靖宁侯果然也在,便恭敬的请了安,才说明来意:“……儿媳原是去给老太君请安的,路上遇到郁小姐,背着包袄说要辞行,相公又不在家,儿媳不好擅自作主,就带了她来给父亲母亲辞行。”
宁华听得一脸喜色,忙道:“你怎么不留她多住几天呢……哦,也许她家里还有事吧,老在外头也不太好……”
宁华的话还没说完,靖宁侯已经起了身向外面走去,宁华脸一黑,起了身跟了出去。
“……为什么突然说要走?”靖宁侯问郁心悠。
“……也打扰多时了,毕竟只是个外人,总住在侯府怕人诟病,不明不白的……我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郁心悠脸色有些忧郁地说道。
“……谁敢诟病你,是不是服侍的丫头婆子们不尽心,给了你气受了?”靖宁侯急了,伸出手,似是想要按住郁心悠的肩,又觉得于礼不合,生生忍住,眼神却是忧急得很。
“她们倒没说过什么,可是府里头总有一些闲言碎语的,多谢侯爷款待,心悠还是想离开。”郁心悠坚持道。
“……不是说你父亲已经过世了吗?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打算去哪里?你若真走了,离儿心里肯定会内疚……你如今打算到哪里去……”
“阿离有自己的事情和自己的家庭,心悠一直打扰着,着实不好,心悠原想着也许侯府能是个栖身之地,可是……终究不是心悠的家……我……也无处可去,四海飘泊罢了。”
“我……”
“侯爷,郁小姐说得也没错,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客居在别人家里,终归是不好的……”宁华早听得心中烦闷,截口道。
“谁说她是客居了,心悠,你若……不觉得委屈,就……给我当个侧室吧,我会用心待你的。”靖宁侯再也忍不住,一把捉住郁心悠手说道。
婉清在一旁听得总算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侯爷不肯说这句话呢。
“侯爷,你说什么?你要纳她为妾?不行,我不同意。”宁华果然炸了毛,哭叫着对靖宁侯道。
郁心悠一听,黑着脸转身就走。
侯爷忙追了上去,拦住她道:“心悠,你别生气,我才是这一府之主,这点子事情我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宁华气得牙齿直痒痒,冲口就骂:“骚狐狸精,一来府里就勾引男人,没见过你么不要脸的,什么辞行,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想当侯府的正经主子……”
侯爷气得回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狠声道:“你看你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没有?这么些年,我何曾亏待过你?我身边可曾有过半个亲近的人?你再如此泼辣凶悍,可别怪我心狠了。”
宁华愕然地看着靖宁侯,眼中浮出泪水,哽声道:“是,你是一直很有操守,可那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那个女人,既使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十七年,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靖宁侯听得身子一震,眼神凌厉地看着宁华道:“我警告你,不许你对子衿不敬,你若再胡言乱语半句,我便休了你。”
“休了我?”宁华痛苦的后退两步,扶着墙才站稳了脚:“休了我娶这个野女人么?阿颂,她就算长得再像,也是不欧阳子衿,欧阳子衿死了,她死了,死得都烂成泥了。”
“啪!”又是一声脆响,靖侯府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宁华打飞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婉清从来没有见过靖宁侯如此动怒过,原本儒雅潇洒的他此刻如同一个地狱恶魔一般的森冷可怕,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此刻也是波涛翻涌,像是要用目光凌迟了宁华一样。
婉清吓得在一旁瑟瑟抖着,缩手缩脚,装模作样的去扶宁华起来,宁华一回手就往婉清脸上打来,婉清不躲也不避,生受了她那巴掌,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哽着声道:“婆婆,您息怒……”
靖宁侯见了更怒,大声道:“你这个恶妇,儿媳哪点对不住你了?离儿好不容易娶了个心仪的回来,你就成日里想方设法的为难她,陷害她,你哪有半点当婆婆的样子,罢罢罢了,当初你以郡主之尊下嫁于本侯,看来是委屈你了,来人啊,把夫人送回寿昌伯府去。”
宁华听得大惊,哭叫道:“上官云颂,你这是宠妾灭妻,你有了新欢就要休了我?好,你好本事,我这就进宫去,让贵妃娘娘评评理,让朝中的御使也听听,你靖宁侯是如何的混账无情。”
靖宁侯听得眼睛一眯道:“好啊,正好我也想问问贵妃娘娘,十七年前靖宁侯府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华顿时噤了声,一脸恐惧的看着靖宁侯,靖宁侯慢慢向她走近,一把捏住宁华的下巴道:“不要总把别人也想成如同你一样的愚蠢,当年的那件事,做得算是天衣无缝,说实在的,我一直没有联想到你,你没那么高明的手段,不过,自有精明的人在帮你策划对吧……我若不是看在子墨和子怡的分上,你以为,还要等今天才来休你么?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在侯府里本本分分的做你的侯夫人,不然……”
靖宁侯没有继续往下说,宁华的脸色已经惨白,靖宁侯一把扔开她,走过去牵起郁心悠的手道:“走吧,带你去寿安堂,当着老太君的面向你提亲。”
婉清还留在屋里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愿意。
走吧,宁华毕竟是婆婆,婆婆挨了打,她自然是要尽心服侍才合礼数……
正为难间,就听见靖宁侯道:“清儿,你还呆在那做什么?没得离儿回来看你受伤,又要找本侯的麻烦。”
婉清一听,忙脚底抹油,避瘟疫一样的离开了宁华居。
一旁的菜婆子几个忙扶了宁华起来,宁华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早该想到那个小畜牲带这个野女人回来就没安好心的,什么师姐,什么救命恩人,哪里就那般凑巧了?”
菜婆子听了就道:“夫人何必要激怒侯爷呢,您这性子就是太直了些,这种野女人,多的是法子打发,当着侯爷的面,您真不该直接闹的,反而把侯爷往那女人身边推了……”
宁华听得大哭起来:“我何偿不知道啊,我也想装大方啊,可我一看见那女的那张脸,我就忍不住,侯爷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死了的,什么时候把心思放在我这里过?我就是恨啊……”
“再恨您也要放在心里头,强忍着,总要找到机会报复回去的,唉,奴婢瞧着五少奶奶就是个厉害的,明明这个野女人肖想的是世子爷来着,怎么就……”
宁华听得一掌将桌上的东西便都拂落,“哼,小贱蹄子,看我不想法子收拾了你,敢对我耍阴绊子。”
“夫人,那您今儿还去福王府吗?”菜婆子招了宁华的贴身丫头紫慧来服侍宁华洗脸。
“去,为什么不去?他宠妾灭妻,难道我就非得忍着,看着他又和那个女人甜甜蜜蜜去?还有,那个小贱蹄子不是很有心机么?我倒要看看,她能本事多久。”宁华的眼神越发的变得阴戾可怕了起来。
婉清顶着一张红了半边的脸来到寿安堂,老太太已经得了些消息,再一看靖宁侯亲自带了郁心悠来了,心里便更加明白,不等靖宁侯开口,就道:“侯爷,难得这么些年,你也能再看中一个心仪的,你想什么就去做吧,娘不会为难你的,当初……那件事情……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日子还是太太平平的过着好。”
靖宁侯听了一撩袍子,跪下给老太君磕了个头,郁心悠忙也跟着跪了下去,给老太君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君目光凌厉地看着郁心悠道:“你到底是个来厉不明的,侯爷能看中你,是你的福份,以后就老实的服侍侯爷吧,晚上就自家人请两桌,太大的仪式可不能给你,侯爷可是有身份的人,真让宁华闹出个宠妾灭妻的流言出来,最先打杀的可就是你。”
郁心悠听得眉头一皱,虽然不甘,但还是应下了,毕竟小妾只要长辈承认了就好,也算是把名分定下来了。
她微侧了侧目,看见靖宁侯钢毅而俊雅的面容,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的成为府里的主子了,以后那些个下人们,再也不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了,她也能呼奴喝婢,锦衣玉石的过日子了。
靖宁侯退下后,老太君心疼地招了婉清过去:“又招了鱼池之殃了?以后见着这样的事情,远着些点,她是你婆婆,你又不能打回去,吃亏的总是你呢。”
婉清将头歪进老太君怀里,幽幽的说道:“有老祖宗您疼着我就行了,婆婆那,就算我再怎么讨好,她也是不喜欢清儿的,清儿也没法子了。”
叹了口气又道:“就像我那陪嫁丫头香莲,我原是打算发卖了出去的,谁知她……到如今,婆婆怪是我怂恿了她去勾引六弟的,清儿真是有苦说不出来啊。香莲一直恨我打杀了张婆子,她怎么可能会听我的指使呢?”
老太君听了眉头皱了起来:“那个丫头不是已经打杀了吗?”
婉清听得怔住,从老太君怀里抬起头来:“打杀了吗?她还怀着孩子呢?”
老太君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巳时正,婉清带了碧草和金菊两个坐上马车打算去福王府,一进府,就见到了婉容,她似乎早就在等着婉清。
婉清见她面容有些憔悴,转头四处看了看,也没瞧见林氏,不由诧异,婉容便似笑非笑道:“三妹妹是在找母亲么?”
婉清不置可否:“二姐姐就要嫁了,怎么还有空出来赴宴呢。”
“你别找了,那天一回去,父亲就把母亲给禁止了足,如今府里的大繁小事都是玉姨娘在管着,不过姨娘现身子也重了,有些力不从心呢,至于我嘛,福王要宴请京成名缓,岂能没有我参加呢?”婉容笑得一脸的得意,抬步往福王府里走。
婉清见她不似以前对自己热情,心知那天自己在林氏面前戳穿了她,让她生了膈应,不过,谁也不是傻子,那自己并没有递贴子进宫,华贵妃为何会知道自己在宫外等?除了她,便只有寿昌伯了,她如今与寿昌伯感情深厚,还未大婚就你浓我浓的,保不齐,婉容就与寿昌伯商量好了的。
你能卖了我,我就不能戳穿你么!
“不知四妹妹如今可好?怎么也没见她过来了呢?”婉清又问。
婉容回过头来道:“她任性一回,就把顾家的家底子给去了一半,你说父亲还会容她那么嚣张跋扈么?三妹妹好手段,可比姐姐我聪明多了,即得了钱财,又还赢得了父亲的心,如今存孝可是父亲的心头肉呢,不过八岁,父亲就要让他下考场,啧啧,保不齐,过几年咱们家就会出个大状元呢。”
婉清听她这话说得酸溜溜的,不由笑道:“二姐姐你也不错啊,不用办事,也把母亲的钱撸了一大把大手里,如今二姐的嫁妆可丰富多了吧。”
婉容不听这个还好,一听脸色更阴沉了,瞪了婉清一眼道:“三妹妹又来寒碜我呢,算了,我懒得计较这么多,咱们两姐妹才好一些,何必为了些小事情又闹,过几天我就要出嫁了,三妹妹可记得回娘家给我送亲。”
这才是识时务嘛,谁也别当谁是傻子,做得堂堂正正的不好么?婉清听了也笑了起来,“看姐姐说的,你出嫁,我自然是要去送亲的,连压箱底的礼物都备好了呢。”
两姐妹这才亲亲热热的挽了手往内院走,一路上,就遇一队队穿着铁甲士兵在府院里巡逻,每个人腰间都掩着一柄长刀,整个府里平白添了一分肃杀之气,婉清不由缩了缩脖子道:
“王爷倒底是带兵的。”
婉容听了也道:“可不,看着比宫里的御林军还多呢,听说盘查得也厉害,不是一般的人,进不来的。”
前面福王府带路的仆人听了就转过头来道:“两位夫人有所不知,王爷带兵多年,府里头又没个正经的女主子打理,王爷就干脆用了军中的规矩来管束着王府,府里的下人,可全是跟王爷上过战场的将士呢。”
婉清听了对那个面摊王爷更佩服了,用军队来打理王府,还真亏他想得出来,看来,若是宫里有什么事,就算他远离北僵,也能随时拉出一支队伍出来,不知道寿王和康唐僧见了,会作何感想呢?
不久后,婉清就见到了二太太,她忙上前给二太太行礼,果然没有看到婉烟过来,看二太太脸色不错,便小声问道:“二婶,婉烟没来?”
二太太就伸手戳婉清的脑门:“你个没良心的,得了消息也没说去看看你姐姐,只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回头一望,又问:“怎么没见你婆婆来?郡主最近身子可好?”
婉清知道二太太没出嫁时,与宁华是手帕交,关系不错,便笑道:“早上请安时,瞧着母亲她身子好像不太爽利,也不知道来还是不来呢。”
二太太仔细一瞧婉清的左脸,虽然是打了粉遮盖了,但还是有些红痕的,便叹了口气道:“宁华那性子不是太好相与,你能避着就避着些吧。”
婉清没料到二太太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忙看了婉容一眼,婉容正有些漫不经心,好像在寻着什么人,便拉了二太太到另一边道:“谢二婶关心,侄女原就是个命苦的,在侯府虽说婆婆严厉了些,但老太君还是很疼我的,加之相公对我也好,日子倒是不难过。”
二太太听了这才摸了摸婉清的头道:“你这孩子一直就是个知足的,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的事。”
婉清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二婶子,说起来,咱们顾家也是大族,族里的宗妇就该是如您这般大度又能干的人担着,顾氏才能够越发的强盛,不然,像南阳欧阳家那样,可就惨了哦。”
二太太听得高兴,她早就看不惯林氏在她跟前以宗妇的身份拿大了,可一听到南阳欧阳家几个字,脸色不是变了变,一把拖过婉清,小声道:“你以后少在侯府提起南阳欧阳家几个字,小心惹祸。”
婉清一脸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欧阳可是我相公的母姓,那一家真的抄家灭族了么?”
二太太只当她好奇心重,便道:“那可是当年的一大奇案,以前欧阳与上官两家乃是世交,两家的祖先曾经一同经过商,后来太祖爷起事,要推翻前朝,还是这两家出钱出力最多呢。”
原来是有从龙之功的么?可既然是一同经商,一同侍君从龙,为何一家灭族,另一家却鼎盛不衰呢。
“说起来,真是祸从天降,那时的欧阳家,比上官家还在势大,生意也做得更红火,我记得他们家是开矿的,开的是一种称作铝的矿石,听说那种东西要提练很是麻烦,只有欧阳家掌握了提练技术……”
原来是铝矿么?婉清记得铝最先开发提练出来的并不是在中国,提练铝其实是很简单的工艺,只是前人没有想到法子,最初的铝提练出来后,价格比黄金还贵呢,只是到后来改善了之后,铝矿藏又多,才便宜了。
“难道是为了抢夺那提炼技术,所以,才被抄家灭族了么?”婉清又问道。
二太太摇了摇头道:“上一代的欧阳家族的族长只得了一个独生女儿,又不肯纳妾再生,那提炼技术按说就应该传给族中的子侄辈,以前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到了后来,当欧阳大小姐嫁出去之后,欧阳家再也不从事铝的生产了,人家才意识到,欧阳族长可能把技术传给了大小姐,当作嫁妆陪出去了。”
“那后来又怎么会抄家灭族呢?”婉清又问。
二太太摇了摇头道:“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听说当年用的是谋反的大罪,整个欧阳家族除了嫁到上官府里的大小姐外,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听说那血都把南阳何给染红了,尸体堆成了山啊。”
婉清听了正要继续问,就见二太太给她使了个眼色,婉清这才看清,是宁华来了。
婉清便没有做声,对二太太使了个眼色,就如二太太说的,能避着就避着吧,当真就当作没看见,往前面的贵夫人群里钻了。
谁知一进贵夫人堆里,就听见在前头走路的一位夫人道:“你们听说了没,皇上又病重了,这一次,好像比上一回来势还要凶呢,福王一归朝,就在皇上跟前伺候,守了整整两天两夜呢。”
婉清听得大惊,皇上看着并不老,也没那样体弱吧,怎么又病倒了?
又听另一个贵妇人道:“听说寿王爷也一直守在乾清宫里呢,唉,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再这么着下去,非得乱起来了不可。”
“不是说,谁先有子嗣,就立谁的么?如今寿王正妃已经选定,良娣也有了,福王正妃也是定的左相方家的嫡女,侧妃是顾家的嫡女,与寿王可是来了个旗鼓相当呢,只是华贵妃在宫中势大,而华太师又深得皇上信任,福王这些年久居边关,想要与寿王争锋,怕是有些难度呢。”
说来说去,人们都似乎忘了康王爷,其实要说起来,只有他是最有资格承位的,可那家伙整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又没有母族可靠,只怕真的被排除在争嫡的斗争之外了。
这几天上官夜离一直就往康王府跑,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婉清叹了一口气,她宁愿康王爷是真的没有野心,这样也省得把上官夜离卷进夺嫡的争斗中去,从来是成王败冠,那家伙又与寿王关系太过密切,若寿王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啊。
宫里的李尚宫替贤妃娘娘招待女眷,到底是宫里出来的,礼数做得很周全,加之福王府的人又是训练有素的将士,连女仆都是以军队的规矩训练过的,整个宴请打理得井井有条。
宴席还没有开始前,众多妇人两个一伙,三个一群都坐在花厅里饮茶八卦,婉清特意离宁华远一些,尽量不与她在一起,给彼此添乱,但就是有好事的人要出来挑事:
“咦,那不是靖宁侯的世子夫人么?她怎么不在侯夫人跟前伺候着,倒自己舒舒服服的在一边享受呢?”
“可不是么?哪有儿媳出门不伺候婆婆的,还真是无礼得很呢。”
“唉,看她年岁还小呢,难得出一趟门,自是想多结交些年轻人,咱们谁不是年轻过来的呢,难道郡主心地宽容,不在意这些,咱们就别掺合了。”
“哪呀,我才还听郡主说,侯爷要纳妾呢,听说那个妾很有些手段,侯爷为了纳那女人,竟然要休了郡主,郡主这会子也是没心情管儿媳妇吧。”
“那不是宠妾灭妻么?我可听说侯爷很敬重郡主的,这么些年都没有纳过小呢,如今怎么会……”
“你们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呀,是她那个儿媳妇给侯爷送的人呢,才郡主还在那边悄悄跟左相夫人闲谈时透的口风。”
“呀,上回在寿昌伯府听说她那儿媳还打过婆婆呢,后来又说不是真的,那事就不了了之了,如今还管到婆婆房里去了,也太能了些吧,这样的儿媳谁家受得了啊。”
婉清听得一阵烦闷,可真是树欲静而见不止啊,她想熄事宁人,可人家不干呢,这些人嘴里的话真真假假的,很容易迷惑不知情的人,若不是宁华故意传出来,她们又怎么会知道?
这时,人群里有些骚动了,一时,就见几位年轻的千金簇拥着一个相貌俏丽,穿着华贵的清雅女子走了过来,人群里就有人道:“看,那是柱国公的女儿,听说她贵妃娘娘选定她为寿王正妃呢。”
婉清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总算转移了八卦目标了,她忙垂眉低首,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身边不少人向那女子拥去,与那女子问好打招呼,反倒想低调的婉清因为独自坐着发呆而更显得突兀了起来,等婉清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很多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抬眸看去,只见那位寿王准王妃正朝自己走来,她的头皮就开始一阵发麻了,忙抬起头,扬了个可爱又友好的笑脸,对那女子笑了笑。
那女子也对她笑了笑,还当真就走了过来,在婉清身边坐下:“你就是顾家三小姐么?你的大名我可真是听得如雷贯耳了。”
婉清一脸惊愕,“请问小姐是……”
好吧,她有点装,但她也的确不知道柱公国的女儿姓什么呀。
“我叫舒心,是柱国公的嫡长女,你不认识我吗?”那女子果然有些不豫,但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听着并无骄纵之气。
“哦,原来是舒小姐啊,我叫顾婉清,很高兴认识你。”婉清大大方方的对舒心道。
只是心里郁闷得紧,自己跟寿王八杆子也打不到,要嫁给寿王做侧妃的是顾婉丽好不好,这位舒大小姐为毛对自己的名字如雷贯耳啊?
舒心被婉清独特的自我介绍方式弄得愣了愣,随即笑道:“怪不得他们说你很有趣呢,你果然真的很有趣,可惜,你没有嫁给阿云,要不然,咱们两个还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原来又是慕容凌云那臭小子惹的事,婉清在心里哀叹,她和慕容凌云其实真没绯闻好不好,就算有什么,也是那小子自作多情故意瞎闹出来的,婉清有种淡淡的想哭的感觉。
“舒小姐应该与我表姐谈得来的,我表姐也是温婉可人的一个人,和舒小姐很相似呢。”婉清干笑道。
舒心却是听得一怔道:“你还不知道吗?阿云最近闹得很凶呢,根本就不肯娶赵小姐,前几日还被寿昌伯关在府里,不许出来呢,今儿要不是寿王亲自去接他,他怕还关着呢,我还真没想到,阿云是个死心眼的人。”
“哦,是吗?我和他不是太熟。”婉清漫不经心地说道。
舒心果然就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阿云他可就是……就是因为……”
“舒小姐,我早就嫁人了,我如今是靖宁侯世子夫人,您不会我还云英未嫁,想给我作媒吧。”婉清的脸色终于有些冷了下来,她们可不是在私聊,周围还有一大堆八卦因子旺盛的八婆们张开耳朵在听呢。
舒心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便笑了笑道:“我不是听说你和宁华郡主很不对盘吗?宁华还经常打你呢。”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经常打是没有的,最多就是一次对一次,算起来婉清打得多一点,婉清稍胜。
一旁的八婆贵妇们似乎很不同意舒心的观点,七嘴八舌就为宁华辩护起来,偏舒心还很认真,较起劲来为婉清说话,举的事例又似是而非,一时,一堆子女眷便成了两个正反两方阵营,一方以舒心为首,为婉清说话,另一方则是以某个贵夫人为首,替宁华鸣冤。
婉清这个当事人被人群挡在争执的中心之外,走又不好走,听又实在是听不下去,而且,她发现舒心说来说去就是丑华靖宁侯府,到后来说溜一句嘴:“……顾三小姐完全可以与世子合离再嫁,也省得在靖宁侯府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婉清便抬眸看不远处的宁华,这会子只要宁华过来说一声,这场争议就应该能过去,偏她一副看好戏,置身事外的样子,再这样下去,靖宁侯府的名声,婉清的名声就要毁了,她看出来,舒心是故意的,故意把她与慕容凌云扯在一起,是否存了心要毁她的清誉她不得而知,但结果就会是这样。
婉清仰天想了半响,也找不到可以成功平熄这场争论的最好法子,突然就看到花厅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战鼓,两边挂着的可不就是鼓锤么?
婉清悄悄走了过去,拿起两个鼓锤来,举起手,用力敲了起来,她以前在大学里学过爵士鼓的,不知道用敲爵士敲爵士鼓的法子敲战鼓又是个什么味道呢?
一时,花厅里战鼓擂响,婉清敲得四四拍,边敲几下鼓心又敲几下鼓边,不时又在一旁挂着的铁甲上捶几下,一下,节奏明快的鼓声响彻了整个福王后园子。
所有的女人全都闭了嘴,莫明其妙地看着婉清,婉清敲得性起,虽然这鼓点的声音比不得爵士鼓,但比爵士鼓的声音更加浑厚激越,有种震撼人心的壮烈之美,婉清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期的青葱岁月,那时与暗恋的男子同台演出时的甜蜜和兴奋似又注满了她的心田。
婉清好久没有如此放纵自己了,她浑汗如雨,但小脸红红的,两只清澈的大眼亮晶晶的,像个一只调皮的小精灵一样,等她敲累了,放下鼓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厅里的女人全都挤到一边去了。
她愕然回头,就看见福王正双手抱胸,目光如电一般的看着她,而他的身边,则是站了好一排的将领,再看另一边,寿王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官夜离则是臭着一张脸,正目露不善的横扫众男人。
慕容凌云抬脚就往她这边冲:“三妹妹?真是你敲的?”
但人还没走两步就被上官夜离给拎住了衣领子,来不及反抗就被上官夜离给扔了出去,还算他反应快,一个漂亮的翻跃,又稳稳的落回大厅里。
“你可知道,私敲战鼓该受何种军刑?”婉清正想偷偷潜下去,就听福王如大提琴般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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