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不靠谱的徒弟出气,师徒两个不得不再一起商议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朱磊为了将功赎罪,非常慷慨的道:“徒儿去和少夫人说清楚,不论少夫人如何惩罚徒儿,断然不能让师尊受这份委屈!”
说完就要往外走,气得江铮忙不迭的喝住了他:“你给我滚回来!”
把朱磊叫回榻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大骂,“蠢货!你以为少夫人是为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至多抄起东西来‘抽’你一顿,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贺氏乃是少夫人的‘乳’母,你道她这些年来跋扈飞扬不把为师放在眼里靠的是什么?全靠了少夫人的信重!这贺氏守寡多年,连卫家的宋夫人都曾要为她做媒,她都推辞了!如今你这蠢徒主动提了,再去说明真相……少夫人焉能不认为是你故意戏‘弄’她、故意算计贺氏的名节?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
朱磊赔笑道:“但师尊惧那贺氏,徒儿若是不这样……”
话还没说完,头上又挨了江铮一下子,江铮气急败坏道:“为师会怕那贺氏?!”这个徒弟到底会不会说话?虽然自己刚才一个不小心,确实在话语里流‘露’出来对这贺氏的忌惮和头疼,可作为徒弟,你知道了也不要直接说出来啊!
你为了帮我出气、故意曲解贺氏之所以事事处处盯着我骂那会,为什么就那么伶俐?现在怎么就糊涂了!?
江铮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朱磊自知失口,忙道:“是徒儿说差了,徒儿的意思是,师尊乃是丈八丈夫,岂能与贺氏一介‘女’流之辈计较?然而贺氏又泼辣凶悍,如此,若依了少夫人的意思,师尊娶了那贺氏过‘门’,岂不是家无宁日?为了师尊往后的日子,徒儿现在不去和少夫人请罪,万一少夫人那边直接和贺氏说定了,这却如何是好?”
江铮这才顺了气,哼哼着道:“你说的很对,你也不想一想那贺氏再怎么凶悍也不过是个寻常‘妇’人罢了,为师若是当真要收拾她,一根手指都能把她叉得仰面跌倒!不过是自恃身份不与她计较!”
朱磊心想师尊您若当真有这样的霸气,又何必听到可能要娶贺氏就如坐针毡?
但怕再挨打,不敢直言,就道:“所以徒儿若是不去和少夫人解释……”
“还是为师去说罢。”江铮犹豫了片刻却道,“你在少夫人跟前没什么情份,为师好歹教导了少夫人十几年。”
朱磊道:“可师尊您这伤……”
“……”江铮无语片刻,道,“此事先这样罢,少夫人不是让黄氏过来说,让为师主动些?为师不去理会那贺氏,想来这事情应该就这么算了。”
朱磊小心翼翼的道:“但听黄姑姑话里的意思,少夫人由于贺氏守寡多年,怜其往后孤身一人太过冷清,自出阁以来就赞成她再嫁的。所以……”
江铮凛然道:“什么?!这么说来,少夫人不是巴不得她快点嫁过来?那我可怎么办!”
看着立刻慌了手脚‘乱’了分寸的江铮,朱磊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师尊,徒儿还有一个想法。”
江铮忙问:“什么想法?”
“黄姑姑的意思,是她昨儿个回去之后把事情告诉了少夫人。少夫人亲自去试探过贺氏,道是贺氏确实对师尊您有意。”这话其实朱磊刚才已经说过了,奈何江铮长年被贺氏骂怕了,一听自己要和贺氏扯在一起,顿时炸了‘毛’,到此刻才留意到,不敢置信道:“贺氏那泼‘妇’,对为师有意?你莫不是听差了,其实她对为师有仇?”
朱磊道:“徒儿当时是和黄姑姑面对面的站着说话的,怎会听错?再说若是如此,黄姑姑昨儿个才过来过,今儿个为什么又要来?当然就是来特意转达此事的。”又说黄氏提来的点心,“糯米玫瑰饼是上好‘精’致的点心,但糯米不易克化,师尊如今正在养伤,季神医亲口叮嘱要饮食清淡,不要吃这样不易克化之物。那黄姑姑曾经师从季神医,怎会连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可见所谓奉了少夫人之命来给师尊送点心不过是个幌子,因此黄姑姑只是从厨房里随手取了一篮点心带上罢了。这篮点心也是惟恐徒儿和师尊不能确定,故意选了不合师尊用的。”
一面说他一面伸手拿了一块——高‘门’大户的吃食,讲究‘色’香味俱全,尤其重视外形的‘精’致。这糯米玫瑰饼,俱做成了玫瑰‘花’的形状,一朵一朵的铺在箬叶上面,红绿相间,非常的可爱。
然而朱磊却是牛嚼牡丹,粗如萝卜的两根手指一捏,就把一朵可爱的玫瑰‘花’捏得变了形,他也不在乎,往嘴里一丢,一口一个嫌不过瘾,索‘性’几个一下往嘴里塞,一面塞一面含糊不清道:“少夫人那儿的点心果然好吃……但师尊您如今是不能吃的,只能徒儿来代劳……”
江铮沉着脸,喝道:“你这个夯货够了没有?”就骂他,“没见为师如今情势危急?你还有闲心吃!”
朱磊吞下糕点,道:“徒儿说要去和少夫人请罪,师尊又不答应。除此之外,要么师尊真的去和那贺氏提亲?反正徒儿瞧着贺氏虽然是寡‘妇’,然而到底是高‘门’大户里的‘乳’母,细皮嫩‘肉’的还有几分姿‘色’,看着倒比凤州那会一些十八.九岁的村姑还年轻些,想来能够伺候少夫人一定是非常细心的人……师尊孤苦了大半辈子,如今能有个人伺候师尊也好。”
江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这个逆徒莫不是没见过贺氏那日的泼辣?为师倘若娶了她,到时候是她伺候为师,还是为师伺候她?!”
“师尊您何必如此没有信心?”朱磊振振有辞道,“师尊请想,贺氏为什么处处盯着师尊不放?若是之前不知道她的心思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她是心里有师尊,可想而知——这都是因为师尊不懂得她的心意,贺氏一个‘女’子又不好意思明说,对师尊因爱成恨,所以才处处和师尊过不去啊!”
江铮一愣,道:“这……可能吗?”
“徒儿问师尊一句,贺氏对少夫人也像对师尊这样吗?”朱磊转了转眼珠,问道。
江铮不假思索道:“这怎么可能?为师虽然没进过内院,但也知道贺氏这泼‘妇’对少夫人宠爱万分,甚至连卫家的宋老夫人和宋夫人有时候都看不下去她的溺爱。”
“那黄姑姑说的话就更可信了。”朱磊把碟子端起来朝嘴里倒,倒完了胡‘乱’一顿咀嚼咽下去,又拿起茶壶对着嘴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举袖一抹嘴,几滴茶渍甩了江铮一脸,江铮对他怒目而视——朱磊却浑然不觉,‘摸’着肚皮心满意足的打了几个饱嗝,才继续道,“师尊您想一想,贺姑姑她一个年轻寡‘妇’,又是少夫人跟前的红人,喜欢上师尊您了,好意思讲吗?不好意思讲,又想让师尊知道,可不就是整天盯着师尊?”
这会他连对贺氏的称呼都改了。
江铮见这弟子一点都没发现之前的茶渍,自己白瞪了半晌眼,只好悻悻的举袖抹了去,道:“她那是整天盯着为师詈骂!”
“着呀!”朱磊道,“师尊想啊,贺姑姑一介青年寡‘妇’,若经常和师尊您说话,能不被议论?也只有骂您,旁人才不会发现她的心思!”又道,“反正徒儿觉得,贺姑姑若不是对师尊您有意思,以她在少夫人跟前的地位,至于和您一直计较着吗?”
江铮一生未娶,年轻时候忙于跟着父亲行走江湖,尔后父亲遇难忙着还债,之后年岁长了,就把心思都放在了栽培朱磊上头,一把年纪了也没婚娶过,更没机会对哪个‘女’子思恋一二,于男‘女’之事上本就懵懂。被朱磊这么一说,也有点疑疑‘惑’‘惑’,道:“那她开始骂为师那会,就是对为师有了意思?”
朱磊郑重点头:“徒儿觉得一定是这样!”
“但这贺氏自从头一回见到为师就没有好脸‘色’啊!”江铮喃喃道,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朱磊闻言,立刻钦佩万分道:“师尊,不用怀疑了!这正说明了这贺姑姑对师尊您一见钟情!贺姑姑是少夫人跟前的红人,少夫人这种出身,身边人怎么会连点儿礼仪都不知道,无怨无仇的给师尊甩脸‘色’?”
江铮道:“还不是因为她恼恨为师教导少夫人武艺?”
“少夫人习武那是卫家的老夫人与夫人准许之后才能成的,师尊若是不得少夫人的长辈准许,能见到少夫人?”朱磊反问道,“贺姑姑怎么可能连这个道理也想不明白?纵然一时不明白,这么多年了能还不明白?”
又道,“何况师尊想想,若是师尊真的不喜一个人,骂上几日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谁耐烦一直盯着下去?贺姑姑十几年来一直盯着师尊您骂,看似非常厌恶师尊,但实际上贺姑姑除了骂一骂师尊外,可做过其他事谋害师尊?可见这十几年来她都一直盼望着师尊能够明白她的心意啊!”
江铮不禁动容道:“这贺氏竟然‘私’下恋慕为师十几年……这真是……为师也只是一个寻常‘侍’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