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的好主意!如今连咱们家都被看起来了,你满意了?!”差不多的时候,帝都城内,气得全身哆嗦的苏鱼丽,遣散下人跟子‘女’,用力拧着顾乃峥的耳朵,怒喝道,“你是不害死我们合家你不甘心吗?!”
顾乃峥不满的拨开她手,喝道:“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苏鱼丽一愣,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重大隐情,再不济也该来个小秘密,结果顾乃峥轻蔑的道:“只不过是被软禁在府邸里而已,就当我今日不当差不就是了?没见那些禁军都很客气?霍家耀真要我们的‘性’命,早就派刀斧手进来了!所以我怎么害死全家了?啊!?大惊小怪……”
“你这个……”苏鱼丽气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才解恨——百忙之下想不出来,随手用力拍了下身边的几案,怒斥,“现下连咱们族里的长者也被霍家耀哄过去了,你说怎么办吧!”
嫁了个士族公认的奇葩,这么多年下来,苏鱼丽每次都认为,自己经历了某事,都撑过来了,往后再遇见什么事儿都能淡定如常了。
然后就是,到了下一次,她总是悲哀的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昨天晚上禁军封城、围宅,苏鱼丽惊讶非常,只道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想方设法要派人手设法打探、不对劲的话甚至离城去求助时,不想顾夕年却气急败坏的跑过来——当时他们夫妻两个正在商议对策,顾乃峥一脸的若无其事,苏鱼丽哪里想到,他居然就是事情的源头?
还是顾夕年悲愤‘交’加的跑过来说嫡兄:“雍王这两日就要抵达帝都,大哥你还要给霍家耀出那样的主意,一旦被揭‘露’出来,咱们顾家岂不是也要被恨上了?!”
苏鱼丽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见丈夫死不承认是他的错,忙拉着小叔子问缘故。
顾夕年脸‘色’铁青,大口喘息了好久,才咬牙切齿的说了经过——
就是那天,他们兄弟以及其他一干人为了让霍照‘玉’散散心,请他去酒楼小坐……顾乃峥是死皮赖脸跟过去的……
起初一切正常,大家边喝酒吃菜,边劝说霍照‘玉’想开点,事情未必像他想的那么坏云云……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共事数年的情份。霍照‘玉’心‘性’这两年有所转变,但相处起来还是个不错的人。因此众人都希望能够为他舒缓下愁绪。
这中间顾夕年不时留意顾乃峥,好在顾乃峥那时特别乖,安安静静的吃喝,并不多话,可叫顾夕年松了口气。
问题是在一道菊‘花’鱼上来后出现的,一直表现的很乖很安静的顾乃峥忽然就站了起来!
那天一起的人就没有不清楚他本‘性’的,一看到他有所行动,不用顾夕年伸手,七八只手就把顾乃峥按了下去,同时让他好好喝酒、吃菜,千万不要客气……大家这么劝说时,四五盏酒已经从不同的手里硬给他灌了下去、五六箸菜也塞到了他脸上……
顾乃峥好容易挣扎开来,说的却是:“我要去更衣……”
众人这才知道误会了——席上说更衣其实就是解手,当然不能继续拦阻下去。
结果顾乃峥回来后,开口就抱怨自己的衣服被众人拉扯之际‘弄’坏‘弄’脏了:“这是我夫人亲手做的!”
要说‘弄’坏了‘弄’脏了他衣服,那是没人觉得对不起他——这些人谁被顾乃峥理直气壮的坑过?
但要说是苏鱼丽亲手做的,大家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苏鱼丽素有贤名,好几次顾乃峥把人折腾得‘欲’.仙.‘欲’.死,都是她出来圆的场。
因此之前动手的人都说愿意赔偿并且改日登‘门’向苏鱼丽请罪云云……而顾乃峥哼哼唧唧的应下后,却打发人上街去买了盒胭脂来。
看到这里有经验的人已经觉得不太妙了,偏偏有人撑不住问了他一句:“子烈,好好的你买胭脂做什么?”
“二弟你替为兄拿着,记好了回去后告诉你嫂子,这是我替她买的,不过因为喝多了怕丢掉,所以放在你那里。”顾乃峥打开胭脂,随便‘弄’了点身上,抛给顾夕年,这才得意洋洋的解释,“我身上带着胭脂味道回去,夫人她哪里还有心思管她亲手做的衣服是好是坏?必然是担心我被哪家楼子里的粉头勾引了去……待后来知道不是,夫人先自松一口气,然后再看到我给她买的胭脂,当然就不会计较什么了,没准还会……”
“大哥您喝多了!”顾夕年心里把询问的人骂得死去活来,强笑着阻拦顾乃峥——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明摆着在拆苏鱼丽贤惠名声的台吗?!苏鱼丽虽然经常因为气不过,会训斥丈夫,偶尔惹急了也会打几下,但顾乃峥这种丈夫,作为他唯一的亲弟弟,顾夕年真心觉得嫂子打得好!打得妙!打得都是应该的!
他要给嫂子圆场,霍照‘玉’——前面说了,他这两年是变了很多,但相处时还是个好人。所以看到话讲得不对,也赶紧帮衬,就说顾乃峥:“子烈最爱开玩笑,苏夫人素来贤德,怎会是嫉妒之人?”
又怕顾乃峥一根筋的嚷“我家夫人怎么不嫉妒了?!上次我去某某青楼,回家后被她好生折腾”之类,赶紧岔开话题,“不过子烈这主意倒是别出心裁,常人将发妻亲手所制之衣‘弄’坏了,回家之后必然是千方百计的赔罪。子烈倒是反其道行之……”
“要我说那些回家赔罪的人都是不够聪明。”顾乃峥却是大言不惭的道,“理亏的人,还要去讲道理,这不是送上去叫人收拾么?既然没了道理,自然要找点道理。这样讲道理才能不吃亏、才好占便宜啊!”
……于是这话提醒了霍照‘玉’,他在沈家苏家跟前,都不占理。
沈家就不讲了,就是在苏家的事情上,能说父债子偿的地方也就一半——因为苏家拿霍照‘玉’之父挡箭的事情,是没有铁证的。
要说安吉长公主那件事,按这时候的看法,这份仇怨不该大到他把苏家坑那么惨的地步,因为苏秀茗对他真是不错。知遇之恩照很多人看来,是该大于夫妻恩情的。
……至于说他揣测苏家想拿他做替罪羊,同样没证据……当然重点在于霍家势力不如苏家,所以证据就很重要了。
那么霍照‘玉’不想迎接自己被两大阀阅收拾掉的下场,讲道理的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即使他可以投靠闻伢子,可霍照‘玉’心里很清楚,只要沈家跟苏家坚持,闻伢子若非打算扫除阀阅士族的话,是不可能为了他让沈家、苏家下不了台的。
沈苏是士族名‘门’中最顶尖的存在,动他们,就意味着要与天下名‘门’为敌。
这种事情,闻伢子现在肯定不敢做——他也做不起!
所以闻伢子的看重,根本不可能让他脱离险境!
最让霍照‘玉’绝望的是沈家已经明确表‘露’出了斩草除根的意思,安吉长公主‘私’下苦苦哀求了卫长嬴半日,卫长嬴都没同意让他们把年幼的霍佳送走——沈藏锋回来之后,面对霍照‘玉’‘私’下送去的厚礼与求情书信更是轻描淡写一句:“今日泣书汝子之年幼无辜,昔日可想过吾妻吾子何其无辜?!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知道顾乃峥不怎么可靠,他那番话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出主意,但霍照‘玉’心念一动之后,还是忍不住顺着想了下去:他没有办法跟沈家跟苏家讲道理,本来就理亏,横竖讲不赢。
那……为什么不像顾乃峥一样,设法‘弄’点理由出来呢?
顾乃峥让苏鱼丽息怒的思路大致是这样的:先让苏鱼丽误判事情严重‘性’,一件亲手做的衣服被‘弄’坏了,当然没有丈夫被外面的‘女’人勾引了去紧要。所以在后者出现时,苏鱼丽肯定无暇顾及前者!
这时候苏鱼丽的怒火也会更加的高涨——但接着让苏鱼丽发现,其实顾乃峥外面并没有人,这时候苏鱼丽当然会庆幸!顾乃峥再接着送上胭脂,哪怕胭脂再普通,苏鱼丽在发现自己错怪了丈夫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计较,就像顾乃峥想的那样:没准苏鱼丽一个高兴,不但不追究衣服被‘弄’坏‘弄’脏,还会给他点什么好处……
而顾乃峥从头到尾也就是误导了苏鱼丽的判断而已。
照着他这种思路,霍照‘玉’动了手。
“他这样自己就会先赔进去,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霍家能不受牵累?!”苏鱼丽看着一脸认真的分辩自己当时根本没给霍照‘玉’出主意,完全就是霍照‘玉’自己想多了的丈夫——其实说起来顾乃峥这次真的是被冤枉了,可谁叫这厮前科太多?
只要跟他沾上边……真是事情发生了想不揍他都不容易!
这会听苏鱼丽这么讲,顾乃峥撇着嘴角:“沈家太狠了,早就放话说要让霍照‘玉’一家‘鸡’犬不留,他这么做,自己跟安吉长公主固然无幸,但膝下幼子却未必不能悄悄送走一两个……”
话没说完,顾乃峥忽然变‘色’,指着她骇然道,“你你你套我话?!”
苏鱼丽还没回过神来呢,却被他这么一指责,呆了呆,随即大怒:“怎么你瞒我你还有理了?!”
“怎么说也是共事一场,当初家耀做事也太绝。如今有这么一报,我也不好意思替他自己去说情,但小孩子么——我说,夫人你可是嫁进顾家‘门’,算是顾家人了!你可别转头把这消息报给娘家,叫霍家耀这一番心血全没了!”顾乃峥一噎,悻悻的道,“你可得……”
苏鱼丽气得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咬牙切齿道:“我父亲……我父亲就是死在霍照‘玉’手里——那可是你岳父!从前迫于形势也就罢了,如今你还想着维护他——你到底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