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沉吟道:“芷若,你是怀疑……”
周芷若颤声道:“若那八名猎户围攻师父她……她们……若只失了剑那是万幸……可,若被俘虏……”
杨逍疑惑道:“那少年明明是女扮男装,这八个猎户打扮的高手却对她恭谨异常。这八人箭法如此神妙,不似是中原哪一个门派的人物。究竟是何方人物,敢对元兵下杀手,敢与朝廷作对?”
周芷若沉声道:“若倚天剑是在师……灭绝师太手中所夺,那她可不仅仅与朝廷作对!”
张无忌惊道:“你是说……说她……她对峨嵋下手?”
周芷若低声道:“倚天剑为峨嵋师祖传下之物,人在剑在!”
张无忌十分惊疑道:“可是她刚刚……他们刚刚屠杀了这……这许多蒙兵,救了这许多……许多百姓!”
周颠嚷道:“对,对,对!这等英雄行径,我老周甚感佩服!”
周芷若走到柳树下坐下,低头沉思良久,复抬头道:“不!若他们本是朝廷中人,何惧蒙兵?若光明顶下守株待兔的是他们,杀昆仑派弟子,擒峨嵋、崆峒两派弟子,伤武当殷六侠又何难?”
张无忌面色微变,仍不信道:“可……可他们为何要如此做?”
周芷若闭上双眼,摇头道:“我不知!元兵为何入侵大宋,蒙人为何杀戮汉人?”
张无忌也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惊疑不定道:“可是……若他们真的是蒙人,为何……”他本想问为何屠杀本族中人,但想到那些个元兵的卑劣行径,若不是那公子先下令阻止,他定会下令救人!只不过那公子手下的行为实乃狠辣,那公子竟然面不改色,想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看他们不像江湖中人,连杨逍也看不出他们是何门何派,若是朝廷中人,这种行为倒能解释得通。只是,他们为何要如此做,目的何在?
杨逍道:“蒙人为达目的,杀戮少了么?多几十条人命又算什么?”
说不得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道:“对了!那些腐烂的尸首……昆仑派弟子他们……他们胸口处的伤口倒真似是一箭穿心!”
众人不禁心中一寒,很多教众对那公子及手下刚才的行为甚是佩服,有惺惺相惜之意。岂料这三言两语间,他们的英雄行径全变为诡计阴谋,想起昆仑派弟子的惨死情形,想起这一路来遇到的异事,想起崆峒、峨嵋派的失踪,想起殷六侠的遭遇,想到刚刚那公子身上的倚天剑,若能证实那剑是真,那他们是朝廷中人的解释就是合情合理……顿时觉得周姑娘的话句句在理,合乎逻辑,差的只是真凭实据了!
彭莹玉道:“周姑娘为何事事如亲眼所见,难道这都是真的么?”她是峨嵋高徒,除了张无忌,明教众人其实皆存疑虑,虽不会事事防备,可亦未肝胆相照。
周芷若睁眼望向他,嘴角闪过一丝苦涩笑意,说道:“我们且等蝠王!但愿……只是我多心了!”
这时杨不悔及厚土旗下众人过去抚慰一众被掳的女子,问起情由,知是附近村镇中的百姓,于是从元兵的尸体上搜出金银财物,分发众女,命他们各自从小路归家。
此后数日之间,群豪总是谈论着那箭歼元兵九人,由于蝠王去后毫无音信,纷纷猜疑。
派回总部找寻峨嵋失踪诸人的旗下弟子陆续回来,禀告光明顶及其附近没有发现峨嵋或其他五大门派弟子的踪影。
眼看芷若随着时间的流逝,因得到师门消息的可能越来越渺茫,而变得越发苍白和忧愁的俏丽脸孔,他的心亦一点一点往下沉。光明顶上,他第一眼见到她,已彻底沦陷在她倾国倾城的绝色容貌下。她的喜怒哀乐不知不觉间已变为他的;她高兴,他快活无限;她悲伤,他比她更难过千倍;逃不掉躲不了,心上眼里满满全是她一个人的言行,她一个人的忧喜!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前生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现今却如此强烈!虽然他口口声声对陪伴身旁一生的女孩说刻骨铭心的相爱,然却心心念念另一个女孩一生!他不否认前生喜欢众多女孩,但真正爱的由始至终只芷若一人,是他不懂爱情,是他错过了一生!今生他要重头来过,他要轰轰烈烈爱一场,他要让她幸福终生!
他拍马靠近她,轻声安慰道:“芷若,你莫担心!灭绝师太武功盖世,定不会有事!”
她回过神来,勉强一笑,眉心仍隐约可见忧伤,道:“但愿我的揣测都……只因是我多心了!”
他语气坚定,柔声道:“芷若,你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
她诧异望向他,轻叹了一声,转过头去望向远方,并未答话。
殷离亭在张无忌的精心调理下,神智已然清醒,说起那日光明顶下来,神情动荡。原来那日下山后,竟在沙漠中迷失了道路,越走越远,在黄沙莽莽的戈壁中摸索了□□日。待得觅得道路,已和武当派师兄弟们失去了联络。这日突然遇到了五名和尚,一言不发便即上来挑战,他们的武功甚是高强,虽战败了两名,终究是寡不敌众,身受重伤。他们所使的武功确是少林一派无疑,在光明顶上却从未见过,想来是来后援的了。他曾自报姓名,为何向他动手却是不得而知了!
杨不悔自知父母负他良多,一路上更是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地照料,自是不必多叙。
这天黄昏,群豪出了永登,正紧催马匹,要到江城子留宿。忽见大路上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将近之际,一人飞身下马,上前两步躬身下拜道:“韦一笑拜见教主!”
张无忌忙下马,将他扶将起来,道:“快请起!蝠王辛苦了!”
仍是男装装扮的周芷若随即跳下马,上前问道:“蝠王许久没有消息,可曾遇险?”
韦一笑低头答道:“蝠王办事不力,未能把事办好!倒劳烦教主和周姑娘挂心,当真过意不去!”
张无忌问道:“事情如何?”
韦一笑抬头迟疑道:“教主,他们……他们果真是朝廷中人!”
这话如一惊雷,众人无不大骇。
周芷若面如白纸,身子晃了几晃,若不是张无忌快手将她拉住,已然晕倒。恨道:“果真是他们!”
韦一笑说道:“教主,他们要铲除六大门派,少林……”话到此,远处忽又隐约响起两匹马蹄声,他转而说道:“周姑娘,这是追询倚天剑下落的最好时机!”话毕,他躬身后退,隐身教众中,将不知何时藏于手中的炭灰涂于脸上,顿时面目难辨,复又披了一件衣裳,遮住本来衣物,低下头去。
杨逍见此,悄悄将自己的座骑让给韦一笑,他即牵过他的马。
张无忌虽疑惑不定,但见他并无受伤迹象,暂且又不便相问,遂转身将脸色不定的芷若扶上马,自己亦飞身上马。挥手示意众人翻身上马,一切如旧,便如没有任何事发生般,快马加鞭向前赶去。
只见大路上两骑并驰而来,奔到十余丈外便跳跃下地,牵马候在道旁,神态甚是恭敬。那二人猎户打扮,正是箭歼元兵的八雄中人物。群雄大惊,既已知他们是朝廷中人,是汉人的大敌,又是陷害明教的罪魁祸首,无不愤怒异常,却又不好发作。
那两人走到张无忌跟前,躬身行礼。一人朗声说道:“敝上仰慕明教张教主仁侠高义,群豪英雄了得,命小人邀请各位赴敝庄歇马,以表钦敬之意!”
张无忌还礼道:“岂敢,岂敢!不知贵上名讳如何称呼?”
那人道:“敝上姓赵,闺名不敢擅称!”
众人见他直认那少年公子是女办男装,心中又是一紧,均想道:“蒙人果真狠毒,连小小女子亦如此心狠手辣,视性命如粪土!当真不容人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