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在迟府消失的事,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浪。
朝堂之上,最近因为迟楚两家儿女之事,也是多有议论。
当然,儿女长情的事,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并不会多加置喙,却集体奏本,参这二位重臣家风不正,不宜担任朝堂重任。
户部尚书那边自有盘根错节的交好之人辩白维护,而迟烽,竟然有明王和苏离大将军,甚至连文王都上奏折作保。
一时两边来回拉扯,倒是也没闹出个结果来。
便又有人传出,迟烽是个为求富贵权势不惜卖女的卑劣之人!不然怎会几位王爷甚至当朝大将军都极力保他呢!这可不仅品行有问题,更是私德败坏了!迟烽被气到几乎砸了晨光台所有的东西,最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迟府都不怎么回。
不理外头如何疾风骤雨,一片混乱,忆棠园里,却只是一片宁静。
迟静姝依旧坐在廊檐下挑件干花,研磨花粉。
翠莲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一边跟她闲聊。
“小姐,您说老爷这回,是不是真的要狠下决心来跟户部尚书决裂了呀?
他们可都这样欺负到头上来了呢!”
迟静姝笑了笑,没说话,手上的动作不停。
翠莲又自言自语,“奴婢听罗婆子说,老爷把五小姐送了出去,还有银翘跟那个扮鬼的丫鬟,楚知公子写的信件和那些行头也全都带走了。
这是准备还击了吧?”
迟烽并非无用之人,能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除了徐家当年的扶持,也少不了他自己的心智筹谋。
只不过这人贪图太多,野心又极大,做事瞻前顾后,故而总是会摇摆不定、左右动摇。
这一回,被逼到如此地步,她就不信,迟烽真的还能忍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可是,若朝廷局势混乱,各方势力全都露头后。
那么……萧厉珏,会不会就能在这场动荡中,获得一线生机,从而避免一年后的,那场灾祸?
心下正思绪百转。
翠莲又说了一句,“对了,小姐,贺青先前递来消息说,半夏已经处理好了。”
迟静姝手指一顿,片刻后,点了点头。
她并不想知晓他们如何处理的半夏,总归,这一生,这个人,再与她无瓜葛了。
翠莲看她神色,想了想,又悄声道,“您从半夏手里拿来的那东西,还没看么?”
迟静姝没抬眼,将手里的花粉倒出来一些,放在鼻前闻了闻。
翠莲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担心,“小姐自从那日拿到那东西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要是您不敢看,不如让奴婢替您瞧瞧?”
迟静姝一笑,将花粉往她手背上抹了些,“你闻闻,这味道如何?”
翠莲被打岔,抬起手闻了闻,点头,“嗯,很好闻。
不过,闻着不像是女子用的?”
一旁的青杏听到,看过来。
迟静姝也没解释,只是继续往里头又加了几片薄荷,一边捣磨,一边说道,“贺青最近如何了?”
翠莲没想到她突然换了个话题,顿了下,才说道,“挺好的呀!最近总是跟着丁叔忙前忙后的,奴婢听您的吩咐去瞧过他几回,他都忙得没空搭理奴婢呢!”
迟静姝点了点头,“他没说还要不要继续学功夫么?”
翠莲有些奇怪迟静姝为何会对贺青习武这件事如此执着,摇了摇头,“他没提。”
顿了下,又道,“奴婢觉得他跟着丁叔也挺好的呀!以后做个大管家,可不风光么!”
大管家?
前世里,大内的第一高手,这一辈子在她跟前,只能做大管家么?
迟静姝摇了摇头,心想,看来还是得见一见贺青。
可不知为何,自从相国寺回来后,他却总是躲着自己。
难道是怨怪了先前救他太迟么?
这时,有个小丫鬟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小姐,丁管家有事求见。”
迟静姝放下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让他去花厅。”
老丁来问的主要是秋日祭府内的安排。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一日,迟府之内也是要举办祭祀的典礼,以及为亡人放花灯祈福的。
迟静姝便让老丁按照旧例来办。
老丁却露出难色,“若是按照旧例也不难,只是,这先前几年,咱们府内所放的天灯或花灯,都是先二夫人定夺的。
今年这灯,小姐您看……”迟静姝倒是想起来了。
迟府每年几位主子放的天灯和花灯,都是在京城一家专门做灯的店里定制的。
而且,这家店的店主从前是在皇宫给贵人做灯的,若是奴仆去下订单,他定是不接的,只有主家去,才能预约到想要的款式。
迟静姝本不想理会,可毕竟秋日祭也算是个重要的节日,而且定制的花灯,有两盏,乃是迟烽要带去宫宴上,与当今圣上一同放飞的。
她就算再不喜,也不能不管。
便点点头,“那我下午便去一趟。”
老丁点头,“后日便是秋日祭了,也怪老奴最近事务太忙,忘记提醒小姐了。
如今再去,不知还能不能定下花灯。
若是不行,老奴再想想法子。”
迟静姝朝他笑了笑,“本是我的事,倒是劳您多辛苦了。”
老丁当即诚惶诚恐,“小姐严重了!”
又看了眼左右,上前道,“小姐先前吩咐的事,老奴略查了查。”
迟静姝眼波一转,朝他看去,“如何?”
老丁低声道,“徐云山没回京城,您又安然回来,徐之行便已猜到事情有变,可他怎么派人查探,都查不出相国寺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时参与的人,全部都……消失了!”
迟静姝明白——只有萧厉珏才能做得这样干净。
点了点头,又道,“那另外那两件事呢?”
老丁说道,“四小姐确实被带进了康王府,却没有传出有女子尸体被抬出的事。”
迟静姝微皱了皱眉,又听老丁说道,“另外,那位陈怡小姐,被文王殿下,送去了九城兵马司的军营,没熬过……半个月。”
迟静姝眼神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