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祁然确实是闹大了。
一大早他家门外就聚满了记者,堵得他连班都没办法上。
祁然忙啊,比上班还忙。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他就站在窗帘后面看着越聚越多的记者,嘴角忍不住上扬,手里的电话就没消停过。
来电几乎都是问他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的,真真假假的关心收了不少。
云帆在第一时间就打过电话了,别的啥都没问,就问他受伤没有,看看,这才是真的关心。
电话刚挂掉,又响了,来电显示是他丈母娘。
这个电话祁然没接,任凭手机一直响,他拿过另一支手机,给云帆去了电话,说他大概去不了公司了。然后又给权树打了一个,叫他十点过来接人。
祁然看了一早上的热闹,这会儿才慢条斯理的上楼换衣服,那支手机就一直在客厅响。
刚套上长裤,身边那支手机响了,这个手机号知道的没几个人,祁然眼中滑过一抹讶异,拿过来一看,居然是穆非。
祁二少现在心情好,接穆非的电话心情更好。
想到昨晚跟穆非一起干的事,挺有劲的,祁然觉得穆非这个人是真不错,如果不是穆非关键时刻想着他,他和王雪柔还得继续纠缠。
祁然接了电话,语气特愉快:“二少,早啊。”
穆非看了眼电脑右下角,说:“九点了,不早了。”
祁然:“噢,也是,我在家一向没有时间观念。”
穆非:“你是不是被记者堵在家了?”
祁然:“是啊,早上四点就有人蹲守,现在我家大门口全是记者。”
穆非那边迟疑了一下:“需要帮忙吗?”
祁然笑道:“不用,权树等会过来接我,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
穆非:“我找人查出来的。”
祁然撇撇嘴:“我忘了你手下个个都是超级侦察兵。”
穆非躺进老板椅里,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打电话。
“彼此彼此,你那个权树也不赖。”
祁然心情愉快,就跟穆非互相捧臭脚,他把手机用脸夹在肩头上,偏着脑袋穿裤子,吭哧吭哧的:“他是个野路子,哪有你的大军大兵能耐哦……嗯……你就别夸他了,那小子知道了该得瑟了。”
穆非听他那边动静不对,随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祁然:“穿裤子,我还没换衣服呢……嗯……你等等……”
祁然的电话离嘴太近,本来不是很粗重的喘息通过接收器直接传到了穆非的耳朵,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撞击着穆非的耳膜,就好像,祁然就在他耳边喘,每一声都那么清晰,性感。
穆非……
如果两人是正常的朋友,其实随便插科打诨都没关系,但两人不是。
不但不是朋友,曾经是情敌,然后是敌人,更是有过那么一层荒唐关系,昨晚之前两人还互相看不顺眼,一起喝了咖啡,捉了奸,然后……就上升到讨论穿裤子的高度了?
穆非没说话,食指无意识的在书桌上轻轻敲着,耳朵里充斥着祁然的喘息,心头莫名微微发热……
祁然穿好裤子,发现电话那头没动静,就叫了一声:“二少,还在吗?”
“噢,在。”
祁然一边扣扣子,一边发出邀请:“等我手头上的事搞定了请你吃个饭吧,你不能拒绝,这顿饭必须请,地点你选。”
穆非勾了勾唇:“好啊,这事不急,以后再说。我是想提醒你,那个谢家明你要提防着,还有王太太,那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祁然:“多谢多谢,你不说我还忘了那两号人呢,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穆非一看时间,通话居然十分钟了,心头轻轻跳了一下,决定结束这通电话:“我还有个会,回聊。”
祁然笑呵呵的:“好好,你忙,二少,记得我们的约。”
穆非:“嗯,再见。”
祁然:“再见!”
挂了电话,穆非有点不敢置信,他有个会?连班都没去上的人开什么会?
为什么会随口胡诌那么一个借口挂电话呢?
好像是不想这个电话挂的太生硬;好像是刚才被通话时间吓了一跳,好像……
权树十点准时出现在祁家门外,祁然一打开大门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祁总,请问你这次是下定决心要与王小姐解除婚约了吗?
”祁总,听说谢家明已经报案,请问你有什么打算?“
”祁总,王小姐说你没有性|能力,请问是真的吗?“
”祁总,请问你是同性恋吗?
……
权树护着祁然,挤得满头大汗:“让让,麻烦让让,我们祁总现在心情低落,大家给个面子,给个面子,相关问题我们祁氏会专门召开记者招待会,祁总会给大家一一解答的,请让让。”
祁然穿一套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脸上贴了两块创可贴,墨镜根本就遮不住。
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由权树开路,短短一截路走了好几分钟,终于上了车,绝尘而去。
“这下热闹了。”权树心情也好:“你总算要跟那个女人拜拜了,你不知道,每次提起王雪柔,云帆就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瞅我,活像你是被我卖了似的。”
祁然得意洋洋的:“那是,云帆是关心我,我们是朋友。”
权树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是,你们是朋友,我是恶人。”
“算你有自知之明。”祁然的脸说变就变,看向前方的视线骤冷:“东西准备好了吗?”
权树也严肃起来:“准备好了,不过,万一他们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哼,这一次,由不得他们了。”
权树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祁然,祁然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床|照,是自拍的,很暧昧,还有一些是那个男孩抱着一个小男孩,笑得特别开心。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不曾出面的王雪柔的亲爹、王太太的亲老公张永辉。
祁然把照片收好,嘴角勾了勾。
权树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放下心来,寻起了云帆的开心,说:“你没看见云帆今天的表情,听说你要他去医院看谢家明,那脸立刻就黑了,啧啧,我跟你说,我是真有点怕他,真的,云帆就是阳光,我就是那臭水沟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他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权树这人也是个自傲的,这么贬低自己捧云帆,想必也是意识到云帆的好。
祁然点点头,语气很是认真的道:“我们公司离不开云帆,老权,祁氏要想壮大,要想上市,要想超越瑞禾,还真离不开云帆。我们这些小伎俩也只是在现阶段用的上,商场尽管尔虞我诈,但是一个公司如果缺了那股正能量,缺了主心骨,缺了能带领所有员工积极向上的风向标,那个公司早晚完蛋。而云帆,就是祁氏的主心骨,你我都不是。”
权树点头:“你说的对,所以不管云帆怎么看我不顺眼,我这不都老老实实的没惹他么,不敢跟他撕。”
祁然很欣慰啊:“你跟他是我最好的伙伴。”
权树又从后视镜瞟了瞟,话题一下子就歪了:“你现在不跟穆非撕了?怎么,握手言和了?”
“哎……”祁然长叹一声:“握手言和?算吗?”
权树道:“你趁机就跟他拉近关系吧,穆非跟穆乘风不一样,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说到穆非,祁然总免不了会想到那天。
穆非是没有记忆了,但是他有,而且历历在目。
那种撕裂的疼痛,那种被人强迫的屈辱……忘不掉!
四十分钟后,祁然和权树与王太太一家碰面,今天的碰面是昨晚就决定了的。
昨晚祁然跟穆非分手后直接就去了王家,他没有去闹,只是说把整件事的经过跟王太太和张永辉讲了一遍,最后提出解除婚约。
祁然知道王太太会打电话给他,所以从昨晚到现在,只要是王太太的电话他一律不接。
他们去的时候王家一家三口已经等着了,王雪柔哭的眼睛肿得跟杏子一样,射向祁然得视线都带着愤恨,恨不得扑过来咬祁然两口。
说实话,祁然觉得王雪柔确实可怜,不应该遇到他,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祁然的人生。
他以前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有富裕的家庭,漂亮温柔的姐姐,没用却相当疼爱他的父母。
谁又真正无辜?祁然懒得去想,他的心已经足够硬。
这些年唯一软的时候,就是对云帆的犹豫,然后他成全了云帆和叶修的幸福,这是他干过的最得意的事,够他自己跟自己炫耀一辈子--看,祁然也不是丧心病狂,他成就了一段爱情。
“爸,妈,柔柔,你们等久了吧?”尽管心里忍不住想要大笑,但表面上,祁然是遗憾的,痛心疾首的,就好像,他对王雪柔还有眷恋,不得不放手。
他是个天生的表演家。
王雪柔看见他就想吐:“恶心,祁然,你这个变态,你还装?你还敢装?”
祁然示意权树也坐下,这才皱着眉头看过去:“柔柔,我怎么装了?难道你不想跟我解除婚约?你跟谢家明……”祁然深吸一口气:“算了,柔柔,我也想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我放手,祝你跟谢家明幸福,爸,妈,也请你们成全。”
王太太这一次没有对着她女婿笑出来,从昨晚到现在,她给祁然打了不下五十次电话,但没有一个打通。
王太太不是傻子,这件事闹的这样大,祁然的态度这样坚决,她知道,祁然这是打定主意要跟她们王家说再见了。
哼,利用完了就想踹?王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并且王雪柔的名誉、她自己的一腔春情……
王太太对祁然是又爱又恨。
张永辉知道这种场合没有他插嘴的地方,只顾埋头玩手机。
王雪柔激动的不得了,她抓着王太太的手,又哭又叫:“妈,祁然是个骗子,他就是个同性恋,他联合穆非陷害我,妈,我要解除婚约,我死也不跟他结婚。”
王太太被王雪柔摇的心烦意乱,甩手就给了王雪柔一耳光:“没用的蠢货,你给我闭嘴。”
这个女人一家之主,在家作威作福惯了,王雪柔和张永辉都不敢惹。可今天王雪柔是铁了心要跟祁然解除婚约,一个耳光根本就不能让她冷静下来。
“你打死我吧,我就是嫁给谢家明,也绝对不嫁祁然,要嫁你嫁,你,你们……”王雪柔矛头一转,又朝着祁然嘶吼:“祁然,你就是个变态,你明明喜欢男人,你骗婚骗钱,你应该去坐牢,你这个骗子,你明明就跟穆非有一腿,哼,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凡宇电影的庆功宴,你就跟穆非搞过了,你们这些恶心的基佬,去死吧!”
等王雪柔骂完了,祁然没有开口,权树开口了:“王小姐,你骂够了吗?”说着,权树就像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变出了一支录音笔。
“王小姐……”权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严肃过:“你辱骂诽谤祁总,这一条我们可以稍后再谈,但是,你诽谤凡宇的穆总,这个……你说我要不要请他听一下这里面的内容?”
“你……你们录音?”王雪柔傻眼,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祁然居然还有一手:“你们真是太卑鄙了,无耻。”
权树冷冷一笑:“王小姐,你高贵?你换男人比换衣服还勤,你怎么就这么高贵?你去大街上问问,你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敢娶?你去问问谢家明,他愿意娶你吗?这个时候还愿意娶你的,那绝对不是看上你的人,呵呵,王小姐,王太太,张先生,你们说我说的对吗?”
王雪柔被气得浑身发抖,转头向她妈求助。
还没开口,王太太又是一个大耳光甩过来,直打得王雪柔披头散发。
张永辉淡淡的扫了母女两一眼:“有事说事,别动手。”
王太太没心情教训丈夫,一双凌厉的眼睛只管盯着祁然。
祁然一张俊脸慢慢变得淡漠,淡漠中透着一股子决绝。他这种表情转换特别自然,就好像,他已经由最初的心痛变成了现在的心如死灰,对王雪柔再也爱不起来了。
“妈,这件事已经这样了,我跟柔柔……已经到头了,如果这样我还跟柔柔结婚,祁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同意。”
祁然这么说,无疑是又给了王雪柔一巴掌,那个女人都要疯了。
“祁然,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是个贱人。”王雪柔已经口不择言,真想跟祁然同归于尽了。
王太太还在坚持。
坚持什么?当然是不甘心,她已经隐约知道她们王家是被祁然利用了,陪上了王雪柔的名声不说,还帮助祁然度过了祁氏的艰难期。
祁然玩的这一招就叫卸磨杀驴啊,够狠,够毒,也够胆。
但是,王太太忌惮了,忌惮权树手里那支录音笔。
祁然她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穆家……王家不敢碰,所以王太太现在最恨的不是祁然,而是她自己的女儿,蠢的无可救药。
不过,她怎么会让祁然如意呢?
“我不同意!”王太太看着祁然,猩红的嘴唇慢慢的、冷冷的吐出这四个字,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一直置身事外的张永辉。
一般人遇到这种丑事,肯定是速战速决平息舆论,但王太太不是一般人。
王雪柔彻底崩溃:“妈,你想看着我死吗?”
王太太不为所动,还是盯着祁然,一字一句的说:“小然,我不同意解除婚约,你和柔柔,必须结婚。”
“哼!”张永辉嚯的一声站起来,出去了。
祁然勉强笑了一下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
祁然靠在洗手台上,最里面的隔间传来冲水的声音,稍后,张永辉出来了。
见祁然在这等他,张永辉明显一愣,语气不冷不热:“什么事,说吧!”
祁然淡淡一笑:“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张永辉横了祁然一眼:“你把我女儿都毁了,还指望我帮你?”
“恐怕……你不帮不行啊!”祁然笑得很无害:“岳父大人,我每年孝敬给你的……数目可是不小,怎么,现在只求你这么一点事你却不肯了?”
张永辉眼眸一冷:“祁然,你在威胁我?”
祁然:“我只是实话实说,岳父大人,咱们之间的合作是咱们之间的事,跟她们没关系,就算做不成亲家,咱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嘛,至于柔柔……岳父大人,你连儿子都有了,这个女儿……”
张永辉一把抓住祁然的领子:“你胡说什么?”
祁然把信封递到他眼前……
看到里面的照片,张永辉额头青筋直跳:“祁然,你,真卑鄙。”
“哈哈,彼此彼此。”祁然拿过信封,慢条斯理的把信封撕了,撕得粉碎,然后扔进一只抽水马桶,冲干净了。
再次面对张永辉,祁然笑的很真诚:“我说了,我们是朋友,是合作伙伴,从某些方面来讲,咱们也算同道中人,我相信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你说呢,前岳父大人?”
张永辉有点迟疑:“那些照片……”
“你放心,我会把存储卡给你,随你处置,发誓绝对不会备份。前岳父大人,祁氏还需要你多多提携,我祁然是没那个胆子在你面前放肆的,这一点相信你火眼晶晶,应该看的出来。”
“哼!”张永辉冷哼,你祁然没胆?那他妈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张永辉拍拍祁然的肩膀,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表面上,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下子亲密了许多:“祁然啊,你小子,呵呵,后生可畏啊。”
祁然只是笑,张永辉已经被他拿捏住了。
对一个在家里没有地位的男人而言,什么最重要?当然是钱和权。张永辉的破绽太多,祁然相信,抓住他破绽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所以,这样的人逮着不利用的才是蠢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包厢,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祁然主动谈起刚才中断的话题,王太太还是不甘心,不同意。
祁然倒是不急,慢慢磨呗,谁知王雪柔着急啊,女人发疯的时候简直让人钦佩。
她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抵上了她自己的脖子。这个女人又气又恨,浑身都在发抖,手也抖。她这么一抖,刀口就割破了她的皮肤,血流下来。
王太太没想到王雪柔这么拆她的台,气得也跟着浑身发抖,指着王雪柔就破口大骂:“蠢货,你还好意思寻死?你死,马上就去死,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张永辉终于有机会动手了,他一把扯过王太太,甩手就是一巴掌,啪,特响,所有人都震惊了,王雪柔吓得都忘记了哭,王太太更是捂着脸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张永辉敢打她?这简直就跟要太监代替皇上上龙床跟妃嫔办事一样搞笑又不可思议。
“你敢打我?”
张永辉推开王太太,过去一把夺了王雪柔的水果刀,大声骂道:“有你这样的妈吗?你不逼死柔柔你就不痛快是不是?哼,这件事我做主了,这个婚不结了,等下我就去发声明,与祁然的婚约解除。”
下午三点,王家和祁家同时在网上发布声明,两家的婚约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