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是独孤山庄少主独孤惊虹?”那群人上下好生打量了惊虹一番后,面容倏地变得和善起来,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赔礼笑道:“不知是独孤山庄少主大驾,此番多有得罪,还请少庄主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将这种小事儿放在心上。倘若少庄主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等就先行告辞了。”说完不见惊虹发话,便扶起重伤在地的江月,逃也似的去了。
“哼,这些人还真有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惊虹摇头苦笑。
“因为你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他们这些个跳梁小丑,岂敢得罪于你。好了,不管怎么说,还得要多谢公子为小女子解了围,杏如无以为报,只能在此磕两个响头了。”说着便要敛裙下跪。
惊虹哪里当得起如此大礼,急急忙忙将她扶起,一时间手足无措,纠结了半天方始问道:“你叫杏如,却不知姑娘是何家姓氏?”
女子垂下头去,略带腼腆地答道:“双木——林。”
“有趣,有趣。林杏如,嗯,好名字。在下独孤惊虹,适才叫姑娘见笑了。”
“哪里……哪里……”
两人寒暄了片刻,惊虹便又问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在下左右无事,若是大家同路的话,倒可以结伴而行。”
闻及家事,林杏如脸色突变,语带凄凉地道:“杏如本家住于此,只是父母年前双双过世,家中积蓄多半花光了,眼下正准备去投靠远在襄阳的表哥。”
“啊——是这样呀,真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正好,我要去南阳,大家此番顺道,不妨一同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你看怎么样?”
林杏如望着他那双澄明无邪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此,路上就劳烦公子了。”
“哪里的话!”惊虹满不以为意,丢下百十个铜子翩然离去。
下得楼来,惊虹去附近的马厩择了一匹青骢马,给林杏如骑上。起初两人尚有些生疏拘谨,后来渐渐熟了,话也自然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酉时将至。
天色渐黑,可一路上根本连半家酒店也无,四下更无人家,两人只好拉马继续前行。抬眼望去,前面的林子多被竹子覆盖,一入其中黑得连路都险些摸不清了,好在不远处,隐隐约约有间竹篱小屋,没有一丝灯火,想来也无人居住。
推开篱园竹门,惊虹冲屋内喊道:“在下路过此地,天色已晚,还望借宿一宿,不知是否方便?”
良久,无人回应。
“看来真的没人,林姑娘,今夜只好委屈你在这里将就一晚了。”惊虹一边拴马一边说道。
“公子说笑了,要说委屈那也是委屈了公子,你又何曾栖居这等山野之地。至于我们这种穷苦人家的儿女,那是算不上什么的。”
惊虹听出她话里的悲落感,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缄默不言。
这是一间用竹子搭盖的草屋,看起来很简陋,不过出门在外,也没什么可值得挑剔的了。
走到竹屋的房门外,用手轻轻一推,门便已经开了。暮色下,里面显得有些破旧。
惊虹没有走进去,而是在外边的院中拾了些干柴火,与林杏如一起就地生了堆火。借着火光,才发现屋内尚有几根残烛,点着之后,搬开一些杂物,勉强整理了两个谓之为“床”的草堆,权作休憩之用。
忙活了一阵,两人又回到火堆旁。现在的天气很热,即便是在野林中的晚上,他俩也离火很远。惊虹从包袱中取出两块肉饼,与林杏如分食起来,赶了这么久的路说不饿那是假的。
“公子,你一直拿着这柄剑不累么?”林杏如盯着他的左手,突然问道。
“这是我庄中神剑,不容有失。”
“哦,原来是这样——”
一丝狡黠的目光飞闪而过,惊虹并没有注意到。
“其实也没什么,最主要的是我想感知人剑灵魂交联的点,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被我抓住。”说着摇头叹息。
“什么是人剑灵魂的交联?剑也有灵魂吗?”
“额……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有的吧,否则就不可能存在以气御剑这门绝技了。”
“以气御剑?这是什么?”
“这个,你不懂就算了,反正就是门很厉害的剑法,剑能随心在空中穿飞。”惊虹想跟她细说估计多半是浪费唇舌,索性就简单解释了下,大概了解一下就行了。何况,他还没领会到个中要义。
“哦——似乎蛮厉害的样子,算啦,反正我是不懂了。对了,公子……”
“欸,你以后就别叫我公子了,我比你还小呢,叫我惊虹就好了。”
“好吧,公……惊虹!”挨了惊虹的白眼,她才好不容易硬生生地改正过来。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惊虹想起她适才有话要说,只是被自己打断了,觉得有些无礼。
“哦,刚刚我在里面发现了个大木缸,还是好的,先前我们来的时候林中有条溪流,我去打些水来烧开了好让你洗个热水澡,赶了大半天的路够热的。”
惊虹三两下啃完手中的饼,大声道:“好主意,我这就去。”走到里屋,一手拎小鸡般的将之提了出来,昂首挺胸朝溪流而去,大有壮士奔赴疆场之势。
林杏如见他提着口大缸跟什么也不拿似的,不禁吓了一跳,忙说道:“你就用它去打水呀?这,这也太大了点吧,那边有木桶,我用它去打水就好了,要不你歇会儿!”
“多谢你的好意,我看就不用了,反正就一缸水而已,能有多沉……”声音越来越小,已然去得远了。
“哎……”
来到溪边,寻了个较深的潭将木缸泡在里面,惊虹则提剑劈了根竹子,削下一节,往里面盛满水,而后举起满缸的溪水,步伐稳健地往回走去。尽管泡了半晌,但因木缸存放时间过长,多多少少有些漏水,直淋了惊虹半身。
回到院中,他将这重逾五百斤的一大缸水轻而易举地放下,直看得林杏如目瞪口呆,她何曾见过谁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间天旋地晃。
惊虹走到她身边,将竹筒递到她手里,道:“喝吧,我尝过了,林间溪水还是蛮甜的。”
林杏如微笑着接过,吃过饼后确实有些口渴,当下饱饮了一口,当真甘如澧泉,十分解渴。
她喝着水的时候,惊虹已跑过去刷锅烧水了,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却忙得不亦乐乎。
“哎,这种事本来应当是我做的,你一个大少爷哪里干过这种粗活。”林杏如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如此平易近人的富家公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独孤山庄的少庄主竟然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生火烧水,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也不尽然,以前林姐在的时候,很多小事都是我帮她摆平的,什么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的我都干过,平时起得早还要帮她理发梳头……”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分分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感伤与悲痛……
林杏如知他是想起了殷林,便安慰着说道:“你跟殷小姐的事,最近我也听说了不少。我想,她定然美得紧,脾气也很好,不然江月不会发了疯似的想要娶她,你也不会这样悲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