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虹内功深厚,睡时呼吸绵长,虽在梦中,周遭一切亦是尽入其耳。
睡至三更,林杏如的呼吸微微一顿,便慢慢地爬了起来,走去尚自燃着的蜡烛旁,自袖中取出一小包用纸包裹着的粉末撒在了烛芯上,跟着回身躺下,随手将一个药丸似的东西含进了嘴里。
惊虹开始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意图,还当是在吃药,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些不对劲了。惊虹只觉浑身酥软,没了一丝气力,腹中丹田的功力亦将快要散去一般。他骇然惊醒,运气已然受阻,当是中了毒,难道是?惊虹顾不得多想,此刻性命操纵在别人手里,唯有尽快将体内之毒逼出,方可解除眼前之危。
林杏如翻身跃起,冷笑道:“任你武功再高,也终究还是着了本姑娘的道!”面容不再娇怜可人,一如出世的蛇蝎,令人胆寒。趁着惊虹不备,纤指微拨,立时封了惊虹的璇玑与天突两处穴位,令其动弹不得。为了稳妥起见,她不得不如此,因为惊虹的武功之高实在超出她的想象,稍有不慎,躺在地上的就会是她自己。
此时的惊虹,确无还手之力,自保亦是不可能。
岂料,她并没有朝惊虹出手,而是走到他的左边,拾起了一旁的残月神剑,转身便即离去,竟未多说一句。
惊虹正当运功的关键时刻,哪里腾得出手来阻止,只能任其而为了。要怪,怕是也要怪自己入世太浅,防人之心太弱。
林杏如方要踏出门口,突然之间三根银针急雨而至,直封头、胸、腹三处,正面而来,有如一道铁墙将去路尽数封死。无奈之下,林杏如只得闪身后退。
“叮叮”两声,其中两根银针打在了后面的竹壁上,第三根,未知去向。
林杏如怒目朝门口看去。
屋外,走来一位十五六岁身着紫红色罗衫的妙龄少女,体态婀娜却不失古韵风雅,凤眼娥眉却不染凡尘俗态,剪水双瞳宛若秋水般清澈明洁,娇小挺翘的鼻梁弯过一道柔美的弧线,直滑向那张樱花般美润轻启的玉唇,冲怒容满面的林杏如喝道:“杨念奴,你又在做什么坏事了?亏了我见此间有光,过来看了看,不料竟又碰上了你。怎么,抢了别人的宝剑便想要逃之夭夭了?哼,怕是你没有走出去的本事!”
“原来她的真名唤作杨念奴,呵呵,林杏如,林杏如。”惊虹心中苦笑,原来她是化身易名来接近自己的。
杨念奴哼了一声,冷道:“又碍着欧阳小姐你什么事了,识相的话赶紧滚开!”
“哟,几天不见,口气变大了嘛,哼,就是不知你的功夫有没有什么长进!”
杨念奴怒气渐盛,道:“休要得意,上次若不是你借着利剑断我手中之剑,焉能胜我?今次这柄剑可不同于昨日,此乃独孤山庄神剑——残月,光寒如月,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你若识趣的话,赶紧滚开,否则的话,定叫你出不了这片鬼竹林!”
“欧阳子兰?怎会有这般奇怪的名字?难道是我想错了,不是子兰的而是紫兰?嗯,战国时楚国的令尹倒是有个叫子兰的,楚怀王之子,芈姓,熊氏,只是比这个欧阳氏的小姐的名儿听起来更为奇怪。”惊虹于心里面思量。
“哼,独孤山庄之物你也敢窃取,真是不想活了!”
“独孤山庄又怎样,只要没人抓得到我,天下之大,任我逍遥!”
“还逍遥,你当布罗天下的独孤山庄的人都是这般好应付的?跟你打个赌,拿去此剑你若能活到下个月的初三,我便自卸右臂!”独孤子兰说得斩钉截铁,好似知道自己一定会赢的一样。
“也不必赌了,今番我就取了你二人的小命,以祭我手中的残月神剑!”独孤山庄势大,她不敢赌,但是她却可以杀人灭口,这样一来,便不会有人知道剑在她手中,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独孤子兰见她要打,丝毫不惧,笑道:“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拔出软剑朝她当胸刺去,短剑虽柔,却正如其人般既快又准,无丝毫偏差。
惊虹瞧着那短剑,但觉薄如蝉翼,通体泛起柔和的青光,给人一种极其舒然之感,端的一柄好剑。只是,不知能否挡得住残月剑的锋芒。惊虹,微微有些担忧。
杨念奴凝脂着在手的宝剑,抚摸着刻满花纹浮雕的古铜剑鞘,不慌不乱,缓缓拔出了神剑。顷刻间,一道寒光自剑鞘逸出,整间屋子都显得明亮了,人的心也变得清凉起来。
两剑初一交锋,薄而软的短剑便被残月剑剑身凌厉的剑气弹了开去。
虽然有心理准备,毕竟残神剑作为独孤山庄镇庄之利器,素为武林人士称道,但是却想不到威力如斯,陡一交手吃了大亏。她明白,自己手里的柳叶剑断非其敌手,硬碰硬,绝对不行。可是,欧阳子兰一向高傲,哪里肯向曾经败于己手的人低头认输。
“怎么样,欧阳子兰,知道此剑的厉害了吧。我看呀,你今晚非但杀不了我,更要将自己的小命丢在这里。”杨念奴一边冷笑一边说道。自恃神剑在握,生杀大权尽操己手,先前一剑牛刀小试,当下再无顾虑,长剑一挺,飞身朝欧阳子兰凌空斩去,竟是要把残月剑当作刀来使。
若是硬接,恐有折剑之危,欧阳子兰窥得她空中破绽,拧腰一闪,短剑避过残月剑的剑刃,趁机刺向杨念奴的腰间左腹。
剑势变得太快,完全超出杨念奴的想象,虽情急之下堪堪避开,可是还是破了些皮肉,不禁怒道:“真是狡猾如狐,本姑娘今夜若不杀你誓不为人!”怒火蒙心,剑招却不见丝毫的慌乱,身子一挪,一招“云横秦岭”向欧阳子兰当颈抹去,去势凌厉凶猛。
此招过于歹毒凶残,一剑即可毙人性命,惊虹开始有些着急。
岂料,危急时刻,欧阳子兰倏然跃起,横空而展,顺手在来犯的残月间剑身一搭,旋滑开去。跟着,趁杨念奴收势不及,一招“箭定斜阳”使出,直刺她胸口下方的巨阙穴,认穴之准,令人瞠目。
又一次近乎死局,短剑离身不过逾两尺,若避无可避,必失性命。
“啊——怎么了,我的手——”值此关键时刻,欧阳子兰痛哼了起来,胸口实在闷得慌,全身酸软乏力,刺出的剑就在这一刻“叮当”一声掉落在地,而她,也软瘫着往后倒了下去。
杨念奴本自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忘了房中药力还在,当下长吸一口气,暗惊好险,随即大笑道:“欧阳子兰,就算你的武功高过我,那又如何?想不到吧,不可一世的你眼下却成了我的脚下的蝼蚁,即将变作我剑下的亡魂!哈哈哈……”
欧阳子兰痛苦地挣扎着,强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的药,怎的我不知道?”
“是呀,怎么不知道,若你都知道了,那么他——,呵呵,又如何会上当?”此刻的杨念奴,手持屠刀,俨然执掌生杀大权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