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皇上来了,这这这……”王贵一时骇然,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见过当今天子,而此刻又是在李师师这个瀛国夫人处,不免手足无措,没了主意。
李师师秀眉微蹙,轻声道:“圣上怎么这时候来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是跟一座人说道:“只怕现下圣上已经上得楼梯了,出去定然会给他撞上,这阁楼上又无别的出口,要不然你们先躲到里面的香阁去,我来帮你们应付。”因为时间紧迫,便只想得这个办法,但总聊胜于无。
岳飞则道:“不可,既是圣上龙体驾临,我等自然应该出去跪伏迎接才是,若躲在里面岂是臣子行径,不可不可,绝对不可!”
“哎呀,大哥,若叫皇上看到我们俩在此处,别说什么臣子了,只怕是立马便要人头落地。咱们快些躲进去吧!”王贵拖着他便要往里面去,只是岳飞一个劲儿地不肯,王贵越发着急,便双手齐使,使命地拽,奈何力气终究大不过岳飞,拉他不动,又知他向来忠心赤诚,叫他暗地里做对不住天子的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得暗暗替这个大哥叹了口气,就此作罢。
“你们不要命啦?快些躲进去!”李师师也急了。
“没事儿,就是在一块儿聊聊而已,皇上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跟他说明情由,定然不会怪罪于我们的!”惊虹却是泰然自若,在他的眼里什么王侯将相都跟个凡夫俗子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根本用不着害怕,即便是当今的天子。
“嗨呀——,王大哥,你跟岳大哥不是都戴了面具吗?那还怕什么?”子兰在他二人面前照着一番比划。
“诶——,对呀,我都还戴着面具呢!你瞧我这脑子,都给忘了!”说着“嘿嘿”傻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便在这时,门外的侍卫又叫了声“皇上驾到”,跟着“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口是一个身穿丝质酱红色锦衣的中年人,带着个寻常的文士帽,生得一副国字脸,颚上微留些髯须,中等身材,隐隐透有龙气。那人一进来,便是吼道:“何人竟敢闯入我瀛国夫人香阁,给朕滚出来!”虽是吼人,其声也不甚洪亮,也恐怕吓到楼阁中的丽人。
“只不知这‘滚’该怎么个滚法?”惊虹长身站起,笑脸对着门前的人。
“你是何人?”那人看他不过十几岁的样子,本来澎湃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但是突闻此大逆不道之语,立时又怒火中烧,双目喷火。
“皇上好大的火气呀,看来该消消暑了!”惊虹冷嘲热讽。他座旁的人想不到他竟然会说这种话,都惊骇不已,心想得罪皇帝,这下死定了。
“大胆顽童,既知朕是天子,你为何不跪?还敢跟朕如此说话,莫不是想死?”这人便是徽宗皇帝赵佶了,当下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仪态。
惊虹先是一愣,不知该不该跪拜“万岁”,随即想到不可因为自己的傲气鲁莽连累了身边这许多人,只得伏地跪倒,高呼万岁。岳飞等人自也站起身来,随着他跪下磕头高呼。
见一个个的都臣服了,赵佶才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过去将李师师搀了起来坐到椅子上,然后才让地上众人平身。只听他跟李师师小声说道:“师师呀,这些都是什么人,你怎么放得他们进来呢?朕知道了,定然是门口的侍卫看管不力,朕待会儿定要好好惩罚他们!”李师师忙捂住他的嘴,娇声嗔道:“这回圣上可是怪错了人哩,他们是我叫放进来的,不关贾侍卫他们的事。”“这是为何?”赵佶问道。“哎呀,臣妾一个人平日里闷得慌嘛,难道就不能找几个人来陪臣妾说说话么?”她这一番嗲声呓语,赵佶哪里受得了,只得点头数落自己的不是,道:“都是朕不好,朕答应你,以后定会多抽时间来陪你,你说好不好?”说着就坏笑着捏了捏李师师的玉臀,也顾不得周围有人无人。李师师“嘤咛”一声娇哼,“嗤嗤”笑道:“圣上你坏死了,竟然……”心里突然一紧,“有人在看着呢,圣上!”赵佶这才收回不老实的手,假意咳嗽了两声,对着惊虹问道:“你这小子胆子很大。说,你叫什么?又是哪里人氏?”他见惊虹俊逸不凡,卓尔不群,又是穿的锦衣华服,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儿子。
“小民名叫独孤惊虹,乃是扬州人氏。”惊虹答道。
“独孤——惊虹,扬州——”赵佶突然惊道,“莫非你父是独孤山庄庄主独孤世?”他想天下间姓“独孤”的本来就是极少,又那么巧是在扬州,便大胆猜测。
“皇上圣明!”
“果真是。”赵佶像是拣着了什么宝贝一样,立时喜笑颜开,“哎呀,没想到是少庄主,刚才朕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才好。”他对惊虹的态度突然天地突变,众人皆惊。
惊虹也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何以就这般客气起来,便说道:“皇上说笑了,小子一介平民,哪敢得皇上如此……”
“诶——,”赵佶一手将他的话拦住,“朕虽贵为天子,但也是只个寻常人,有时候说话有欠考虑也是常情。”
“——难道圣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惊虹不想跟他扯这些虚的,以他的身份若非有重大的事情绝不会如此平易近人,对于从小就见惯了这些场面的惊虹来说,轻易便能看出里边的道道。
赵佶“哈哈”一笑,道:“少庄主朕是聪颖过人,朕还什么都没说你便猜出来了,果然不愧是独孤世的儿子!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朕也不好隐瞒。”
“皇上请说,若有用得着惊虹的地方,小子定当从命。”
“没那么严重!”赵佶神色忽然暗将下来,“今夏河北、京东路遭遇黄河水灾,民户流移,系踵于道,朝廷府银空虚,无力救助成千上万的受难百姓……“
听他这话,惊虹不禁在心里冷笑,能花大把大把的钱运什么花石纲,却没有钱来发放赈灾?但是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略一沉吟,即道:“皇上是希望我独孤山庄出一份力?”
赵佶又是“嚯嚯”一笑,拍手说道:“若能得独孤山庄相助,流离失所的百姓便有福了!”言下之意,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惊虹朝阮魂殇看了一眼,见他木然无色,不过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便是一笑,转头对着岳飞说道:“岳大哥,你们家乡那边也遭水患了么?”
“嗯,我们家乡就在河北西路相州汤阴县。”岳飞淡淡说道,话语里透着些伤感。
“你不知道,今年黄河水泛滥,好多农地房舍都被淹了,老百姓没了地种,也没了吃的。我们也是见家里生活困难,便才想到又去投军,望能谋个生计,若是杀得几个鞑子,也算痛快!”王贵豪言说道,却也道出了岳飞的难言之隐。
“原来二位兄弟也是河北人,那便是了。”赵佶跟着说道。
“既是这样的话,我就代爹爹捐献十万缗,替皇上解解忧,也帮帮河北、京东的受害百姓。”
“你能做主么?”十万贯数目不小,他一个小儿的话,赵佶实不敢就这样相信。
“当然。”惊虹又掏出了腰间的那块玉牌,这就好比是一座金库,说道,“东京城内当有我钱庄的分号,待会儿我便去提十万缗,不过还得请皇上派几个人过去跟我取钱,好呈给皇上。”
“这自然没问题!”赵佶立时准了。
岳飞、王贵二人均是心下一暖,想到家中亲人不用再三餐不继,都对惊虹感恩戴德。
“喂,你真能拿出这么多钱?”子兰一脸不信,这也太多了吧!
“你会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