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看了过去,千年的人参,成型的灵芝,极品的熊掌,件件都是难得至极,便让身边的林嬷嬷接了,“多谢你记挂着了,你母亲可好?如今,也有些年岁了吧?今儿我瞧见德昌公主,想起当年你母亲可也是艳冠后宫的呢。”
三皇子笑道,“如今母妃也年纪渐长了,我和皇妹又不太省心,母妃她操劳了许多了。”
然后又对姬澈说道,“不像澈兄,娶了个好妻子,对您又孝顺,您老人家如今只要安心养老就好了。”
老祖宗点头道,“这话倒是真的,只是,你母妃怎么也没给你定门好亲事呢?”老祖宗问道。
三皇子笑道,“老祖宗您是不知道,我性子太拗,总觉着这本事还没学全呢,也不想太早考虑这个了。”
老祖宗笑道,“是不是好姑娘太多了,你挑花眼了?不过三皇子你说得倒也有理,先立人,后立业,最后成家,才是最好的。”
三皇子同老祖宗说得挺合拍,姬澈和宋玉在下边听着却都默不作声,到底还是三皇子先开口问宋玉道,“闻名京城的玉公子,为何也不成亲呢?”
宋玉听到他提起自己,嬉笑着说道,“我的名声太臭,哪家的好姑娘肯跟我的?算了吧,我还是且悠闲几日再说吧。再说了,像姬澈家这样好的娘子,可不是一般地方寻得着的。”宋玉说着冲姬澈眨了眨眼睛,故意将话题又引到姬澈的身上了。
三皇子看着姬澈,“那倒是,世子夫人我在宫里也见着过,的确是个聪慧又机灵的人,澈兄倒是好福气。”
姬澈微微点头,“谢三皇子赞,我家茵娘的确是好,也当不起您如此,过奖了!”
三皇子笑道,“澈兄也知道护妻了,真是难得啊。”
姬澈却没有说笑的意思,“自己的妻子自然是要护的,要不然娶妻来做什么?你说是不是,大哥?”
姬澈突然将问题抛给姬涟,姬涟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淡淡的说道,“是极,只是我没有二弟你做得好,你大嫂总抱怨我不够好。”
姬澈没有接话,堂上一时竟冷了起来,还是三皇子先开口说道,“德昌呢,我此来也是放心不下德昌,她没离开过皇宫,没离开过母妃,我实在是怕她给世子夫人添麻烦,也怕她在这给府上添麻烦了。”
老祖宗正要说话呢,外头一个不大高兴的声音传来,“谁说我尽给人添麻烦了?在皇兄眼里,我就这么不懂事吗?”
几人朝门口看过去,德昌和九娘子一起走了进来,陈氏跟在二人身后。
德昌先给老祖宗行了礼,这才走到三皇子跟前,“皇兄,你来做什么?莫不是来监视我的吧?”
三皇子笑道,“皇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母妃也担心,我这才想着来瞧瞧的,你才刚做什么了?”
德昌一本正经地说道,“做什么?我跟着茵娘学习呢,学了好几道膳食呢,还真是有意思。”
“哦?怎么,你还亲自动手了?”三皇子好奇地问道。
德昌还嘴硬地说道,“我怎么会动手?都是丫头做,我看着呗,不懂的就问问茵娘。”
三皇子笑着将德昌头发上的白面摸了下来,“哦,那这是什么?怎么跑到头发上去了?钻面堆里了?”
德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兄你,我就是试着和面来着,怎么也和不好。”
老祖宗也说道,“公主金枝玉叶的,做这个干什么,自有下人服侍的,看看就得了。”
德昌却道,“才不是呢,老祖宗,”德昌走到老祖宗身边,依偎着老祖宗坐下,“老祖宗,您可不知道,原来做点心这么有意思呢,不仅要会用好力道和面,还有那么多讲究呢,茵娘那好东西可多了,什么花的模子都有,各种花汁儿也都有,怪不得她做的点心那么好吃呢,又好看,跟她这么一学,那宫里的点心就不能看了。”
九娘子笑道,“公主,您不过是没见过,觉得新鲜罢了,其实点心大抵都是这么做的,宫里的只怕更加讲究和精致呢。”
德昌嘟着嘴,不肯承认,三皇子笑道,“皇妹,看你这么认真好学,看来父皇让你出宫还真是对了,也要多谢世子夫人悉心教导了。”
九娘子笑道,“三皇子谬赞了,公主不过是觉得新鲜罢了,我身边也是嬷嬷和丫头做得好,我不过也是在一边搭把手罢了。”
三皇子说道,“怪道连母妃也夸夫人呢,果然慧心兰质呢。”
九娘子只觉得奇怪,今儿这三皇子是组队来夸自己来了,这么上赶着捧着的,但面上还是作出谦虚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到底还是姬澈把话接了过去,“三皇子今儿难得来府里,就在这略略用过膳再走吧。”
老祖宗也点头道,“是了,三皇子,你也别和老身见怪,我茹素多年,又身子不大好,就不陪着你们年轻人了,让澈儿陪着你们好好地用膳就是了。”
三皇子应道,“老祖宗见外了,劳了您这半天的神了,您好生歇着就是,我们就去叨扰澈兄了。”
几人都起身,向老祖宗道了辞,这才一起出了松鹤院,往前院去了。
平国公和王氏今日不在府里,九娘子和陈氏早早地就得了信,让大厨房备好了宴席,摆在了前厅里,又摆了小桌在屏风后头,九娘子和陈氏陪着德昌坐了。
三皇子坐了主位,焦衡和姬涟一左一右地陪着,宋玉和姬涟坐了下首,酒菜摆上之后,三皇子先举了杯,喝过一巡,这才开始说起话来。
三皇子先对姬澈说道,“澈兄,你的腿现在如何了?”
姬澈淡淡地说道,“还是那样,不见好,但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三皇子惋惜地说道,“澈兄可惜了,相当年战场上,那一仗是多么的惊心动魄,你的名声又是多么让夷人闻风丧胆啊,只可惜……可是,澈兄,难道你就这么消沉下去吗?不想重新站起来?我身边倒是有个极好的推拿的师傅,看伤腿寒腿最是有经验了,不如,我让他来给你看看?”
焦衡在一边帮腔道,“就是啊,我等都还是大好的年华,正是建功立业,为家为国拼搏的时候,为何要这么久坐在家,虚度时光呢?”
二人都说得义正词严,一本正经的,宋玉在一旁嬉笑着道,“澈这样你们还说他,那我这样的不还被你们鄙视死啊?”
三皇子含笑看了宋玉一眼,“你也别妄自菲薄了,我看你倒是对澈兄言听计从的,将来若是澈兄有一番大作为,你自然也是功不可没的。”
宋玉耸耸肩,“那可不一定,澈他最瞧不上我了,再说了,澈的腿这样……可不是我乌鸦嘴,将来还能有什么大作为?三皇子您指的大作为是什么?”
三皇子笑而不答,去看姬澈,姬澈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二人谈论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般,慢悠悠地说道,“澈的腿,就这样了,不劳您费心了,至于说推拿师傅,茵娘也每天帮着用药水泡,也加以针灸按摩,好了很多了,能不能站起来什么的,我倒无所谓了。”
看了三皇子一眼,姬澈接着说道,“至于您刚才说的,建功立业,澈真的是有心无力,能将平国公府好好地经营下去,就已经是很好了,而今盛世清平,也不需要澈这样的身有残疾的人上战场吧?难道朝廷无人到了这个地步?”
三皇子微微笑道,“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你若是肯帮我,那将来这天下岂不是更加的盛世,更加的清平?”
姬澈回头凌厉地盯了一下三皇子,三皇子感觉到了,也回头冲着他微微一笑,“澈兄有何高见?”
这话已经很明了了,里头的野心也是可见一斑,三皇子敢在这样的场合这么说,看来对此,他已经是势在必得了。不仅三皇子如此笃定,一边的焦衡也是一副士气满满的样子,斜着眼睛觑着姬澈和宋玉。
姬澈缓缓地放松了表情,“您的心意如此,但是请恕澈不能答复您,澈已经形同废人,何来的助力?且澈也久未理朝事,年纪又尚轻,恐力有不逮,还望三皇子见谅!”
三皇子不肯放弃,依旧说道,“澈兄又过谦了,且不说你自身的武艺兵法和智谋,单是您舅家的实力,在潼关那也是顶大半边天的,还有您的岳丈家,阁老如今已经是首辅大人,这一文一武,在朝上哪怕跺跺脚,大地也要震三震的吧,这么好的助力,澈兄何来无助力之说?”
本来一直在小声说着私房话的九娘子,听到这里,心咯噔一下紧了起来,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拉拢甘阁老不成?
其实阁老府的人怎么样她倒不在乎,但是如果硬要将姬澈和她同阁老府连在一起,就像三皇子说到的这样,她就不愿意了,她是她,她不想和阁老府再有任何瓜葛了。
德昌见她出了神,拍拍她道,“哎,想什么呢,我说话你听见没?”
九娘子还没说话呢,陈氏先阴测测地笑道,“弟妹哪有心思听啊,恐怕心都要飞到那头去了吧?三皇子还提到你的娘家了呢,唉,这世道,这下,茵娘你应该厉害了,娘家也能搭上三皇子呢。”
九娘子冷了脸,却是德昌先发话,“我们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插嘴的份?别说我欺负你,嬷嬷,把她给我撵出去!”德昌直接吩咐身后的宫里的老嬷嬷。
那个冷脸嬷嬷二话不说地就立到了陈氏的身后,“大奶奶,请!”
陈氏立刻涨红了面皮,没想到德昌的性子这么的急,更没想到德昌是这么不给人留情面的,其实,她根本没想到,德昌在宫里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心头肉,那是任谁都不敢得罪的,没别提这样的场合和陈氏这样的人了。
陈氏求饶地看着九娘子,九娘子冷冷地瞪着她,“怎么,大嫂,公主的话您听不清?还是您不把公主的话放在心上?”
德昌也盯着陈氏,“怎么,我还说不动你了?要不要我把三皇兄叫过来,再让你滚啊?还是咱们索性闹了开来,到时候你下不来面子,你相公恐怕也不能轻饶了你吧?”
陈氏尴尬至极,身后的冷脸嬷嬷也喝道,“怎么,奶奶还要让奴婢动手不成?那可就难看了。”
陈氏无奈,耳朵里还听着那边的动静,又怕真的被那边听到什么动静,只好唯唯诺诺地站起身来,又不想真的离位,还是瑟缩着看了九娘子一眼,“弟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九娘子懒怠理会,扭过头去和德昌讨论着一道菜品,陈氏无奈,只得在身后老嬷嬷的逼视下,慢慢地离开座位,从屏风后头撤出身子来,缩着肩膀,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慢慢往门口走去。
坐在那边下首的姬涟还是很敏感地注意到了陈氏,他眼神阴郁地朝陈氏看了一眼,又瞧了瞧陈氏身后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嬷嬷,略微点了点头,这才回过神去,听三皇子说话了。
陈氏则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似乎都要发起抖来,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几步就退出了前厅。
待陈氏离开,德昌这才问道,“怎么了?”
九娘子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你知道……还是算了……”九娘子又放弃了问德昌。
德昌却不满意了,“怎么,茵娘,难道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不方便说啊?”
九娘子连忙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问罢了……”九娘子犹豫起来。
想了想,九娘子才说道,“我是不想让你烦心,这些个事,你肯定也没有关注过,出嫁前,我只想让你开开心心的就好。这些事,知道了也只能是徒增烦恼。何必要让你多些苦恼。”
德昌却不同意,“茵娘,你这么说就是把我当外人了,虽然你这么想,但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怎么想?”
九娘子沉默了,诚然,像德昌所说的,其实不管是贵妃娘娘又或者是皇上,再或者说自己,都是处于自己的考虑,认为这样是对德昌最好,但真的没人问过德昌想怎么样,想怎么做。
“你说得对,我太狭隘了,只想到自己,从来没有从你的角度去想问题。”九娘子诚恳地说道,“其实,我刚才想问的是,你和你的大皇兄感情如何?”
德昌认真地说道,“大皇兄和大皇嫂我都很少见,也只是在家宴上偶尔见过几回,说话不多,但我感觉大皇兄是个很温和的人,大皇嫂性子急,说话也直,但人也不错的。”
九娘子沉吟了一会儿,德昌问道,“茵娘,你问这个作什么?”
九娘子没有回答,却问道,“你父皇同大皇兄关系亲近吗?”
德昌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答道,“有的时候我觉得父皇待大皇兄太过冷淡了,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父皇其实很看重大皇兄,只是表面上不显出来罢了。大皇兄也不像三皇兄那样会说话,讨人喜欢,以前我父皇最喜欢的是二皇兄,可是自从他殁了,父皇就明显的沉默多了,她们都说……”说到这里,德昌的脸色也沉郁了几分。
九娘子握了德昌的手,“怎么,是不是触到了让你难受的事情?”
德昌点点头,“她们都说是我母妃害了二皇兄……我不相信,我母妃是个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去害一个孩子?后来,母妃狠狠处罚了几个多嘴的宫妃,这才慢慢沉寂了一些,但……但我真的感觉到,父皇和母妃的关系也慢慢地淡了几分下来……”
这里又牵扯到宫闱秘事了,九娘子也不想知道太多,便劝道,“你也别多想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德昌平复了情绪,才问道,“唉,你问这个作什么?”
九娘子看了一眼屏风那边暗潮涌动的两拨人,“就是不知道你的三皇兄为何这么笃定?”
德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苦笑道,“所以,我才会被送去和亲,远嫁到异邦的啊,这个时候,生在皇家,女人就注定是政事的牺牲品了!”
九娘子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你瞧你,多大点年纪,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好了,都怪我了,不该跟你说这些个的,罢了罢了,别说了,咱们且去外头赏月去,省得陪他们在这干坐着。”
德昌也笑了起来,“都是你招我的,我早就坐不住了,走,咱们去逛逛去。”说罢,便起身对那边说道,“皇兄,我和茵娘去外头走走,你们接着喝吧。”
那边三皇子应了,“还要多劳世子夫人照顾德昌了。”
九娘子应了,便牵德昌的手,二人从屏风后头转出来,退出了花厅。
二人携着手从花厅出来,月亮正当空呢,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里,仿佛是积了一层水一般,九娘子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赏月正好,我带你去吧。”
德昌点点头,二人便一起到了姬澈的外书房对面的长廊上,这里地势高,也正好将整个平国公府尽收眼底,二人坐在长廊上,银丹和德昌的宫女远远的站着,没有跟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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