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步护在银澈身前,握紧了草薙剑,手心却已悄然沁出冷汗,与千夏有四柱臣一样,天逆盟也有统领它的三大主将,没想他竟是其一!
天逆盟的人怎么会出现,而且还是主将亲自前来,这阵势未免太大了!
将周围虎视眈眈的妖魔收入眼底,我回望向半空的男孩,“你想干什么?”
狼人男孩化出一抹笑,其中充满的纯粹恶意,却令目睹的人不寒而栗,“不用那么紧张,我没想杀你们,只想从姐姐身上取走一样东西。”
东西?不仅银澈愕然睁大眼,我也云里雾里,实不知身上有何物值得他觊觎。
“姐姐最好不要抵抗哦,不然伤到你我也没办法。”
男孩轻笑着抬起左手,众妖魔得到这手势的命令,当即群起朝我们围扑而来!
四面八方,空中群魔乱舞,杀意重重叠叠而来!
临此千钧一发的危机,我松开银澈的手,飞快回想青枫学园的课程,若将两种不同的力量结合一起,便能释放出远超过其一的力量。
眼见妖魔即将近身,我当下将风力引导于剑上,足下晃动,如飘絮般绕着银澈回旋一周,一大片湛蓝的风刃,从横空划过的剑上飞泻而出!
银灿月光下,环形的巨大风刃迅猛扩散开去,凌厉的锋芒耀亮了整片夜幕。
一片痛吼声中,周围逼近的妖魔俱被横中斩断,一瞬间形灭溃散!
“风宗主的女儿,果然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神采。”
清灵的声音穿透夜幕,我复又立定在银澈身前,愕然望向空中笑得纯真的男孩,连风家都找不到我的下落,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16年前那场大战,作为主将的他定与父亲有过对峙,虽然看上去年幼,但妖魔素来长命,他既是天逆盟主将,活的时日不知比我多了多少倍。
不予我喘息之机,余下妖魔已围攻而至,我即刻收神,在银澈周围盘旋起来,右手剑气纵横,挥舞间带出道道银芒,骤雨般的风刃狂泻而出。
月牙形的风刃,成千上万,飞扬了整片这一方夜幕!
有了前车之鉴,妖魔早有防备,身体化出了各样坚兵,迎着排山倒海的风刃阵阵格挡,每一记都带出铿锵碰响,全身都笼罩在疾飞的风刃中。
看不清剑舞的轨迹,只有那道道交织的银色残影,仿佛将夜幕都撕裂开来。
田野上风刃飞舞,铮鸣声声,众妖魔徒剩招架之功,防守却不敢上前围攻。
杀气溢满了整个田野,恰如一个漩涡,随时能惊起滔天巨浪。
将风术之力,借神器发挥,其锋芒比普通风刃强了何止十倍!
只是我修为不够,无法像匀桧一边维持防御结界一边攻击,只能如此周旋。
妖魔在风刃中逐渐减少,只有寻得足够的机会,才能带着银澈一举逃脱。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穿透夜色,朝我所难顾及的死角袭来!
不及惊讶,仓促间我向侧一个翻转,只闻得“嗖”的一声险险擦过耳际。
只手撑地,我半蹲在稻田中,视线追随着疾速缩回的锁链眺去,夜空中,男孩唇角划上一道浅弧,“看来不能指望他们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蕴含着残忍的天真嗓音落下,男孩右手一抖,那长长的锁链就如有了意识般,如离弦之箭朝我疾射而来,惊人的速度,不逊于流星掣电。
锁链的一端连着尖锐的锥子,加上那袭来的力道,足以贯穿我的身体!
惊异间我忙朝后一翻,然而那锁链非止一条,落下来竟有十数之多,一步步紧追我而来,我接连左右翻转,才堪堪躲过这一轮攻击。
趁此间隙,我仍不忘顾及不远处的银澈,自口袋中掏出四张符纸,扬手掷出,一道四象法阵瞬间罩定他周围两丈,令众妖魔无从近身。
根本不容我消停,条条锁链又追命而至,迫使我毫不喘息地连番腾跃。
透明的金色锁链凌空翻舞,时如千帆竞舞,时似秋日红叶纷落,时若西风呼啸,闪耀的寒光足以埋葬人间一切温柔,过处只余一片荒芜萧瑟。
男孩的手先前藏于天蓝宽袖中无法窥见,此时每一次挥动,都会带出道道闪耀的春绿残影,恰似流星划过夜幕,忙于应对的我却无心留意。
大部分灵力都用于维持法阵上,以致我无余力用来对抗他,而体术又无法远程攻击,只能被动地一味躲避。
力气逐渐流失,速度也减缓下来,如此下去,只会越来越对自己不利。
正如此想着,冷不防一条锁链迫面袭来,我惊觉下一侧身,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一道金影“嗖”地掠过眼前,噬咬般的疼痛瞬间袭上右臂!
浑身一阵麻痹,纤细的右臂之上,一条黑色的血痕淋漓绽放在洁白肌肤上。
不远处法阵中的银澈目睹这一幕,整副精致的面庞都被淡淡的担忧浸染。
“世上没几个人能挡住我的Gleiphir魔链,能做到这样也不错了。”
这个居然是魔链?!北欧神话中著名的神器,众神为了禁锢三魔物之一的魔狼芬里尔,让善制兵器的侏儒用山的根、猫的脚步、鱼的呼吸、女人的胡须、熊的力量及鸟的唾液六种罕见之物锻造而成的一根名为“Gleiphir”的无形魔链,传言其剧毒无匹,只要被擦伤一点便会致命,可是……
右臂上原本黑色的血痕竟逐渐化为鲜红,毒性在自动消除,这是怎么回事?
竟能压过魔链的剧毒,我体内有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对此男孩并无讶色,似乎早对此了然于心,手中又魔链一抖,以比刚才更猛的势头,自四面八方破风蜿蜒而来,袭向我全身各处。
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我连连闪避不迭,屡次在生死边缘擦身而过,而男孩却玩兴大发,如同将老鼠折磨至死的猫一样,将我逼入绝路。
当魔链再度袭来,我并未远远逃开,只旋身一避,左手当空“啪”的抓住擦肩而过的魔链,被魔链疾速磨擦的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银牙暗咬,我左手猛地一拉,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朝空中的男孩飞速掠去!
既然远程对我不利,那么只好接近他来获得反击的机会。
男孩似乎明悟了我的意图,细碎刘海下的灰眸一凝,“休想!”
随着话音落下,条条魔链破空呼啸如龙,朝着掠上的我劈头盖脸射来!
此际我身在半空,不及调转身形,左手仍攥着一条魔链,右手长剑连番疾舞,只听得“叮叮叮”几记磐音响过,袭来的魔链竟被一一格挡开去。
我趁机又拽过一条魔链,着力一拉,身形又猛的朝上疾冲了几米。
那些魔链去而复返,又从各个角度朝我袭来,却被挥舞的长剑挡得滴水不漏。
但凭一柄长剑守住周身,将出神入化的剑法舞至极致,接二连三的清脆格挡声中,我逆着凛冽的夜风,迎着翻舞的魔链,朝男孩疾速逼近。
眼见欺近跟前,我并未正面攻击,身姿凌空一翻,从男孩上方倒翻过去,左手刷的当空一夺,那一条光滑银亮的狼尾,已被稳稳控在掌中!
只要是长尾巴的族类,那么尾巴必是他的弱点之一。
左手抓着狼尾,右手长剑倒转半周,璀璨的银芒闪电砍向那条银尾!
“做得不错!”
男孩的轻笑入耳,我略为一怔,只听得耳畔破风声响,抢在剑落之前,迅雷不及掩耳地,那两尾幽绿的长发,如刷子一般从左侧劈来!
来不及抵抗,我只觉犹如迎面一座巨峰压来,左腰受了重重一击,刹那间粉碎了我全部力量,击溃了通体真元,纤巧的身躯被震飞而落!
“凌衣!”焦忧的呼唤声穿夜而来,那是银澈无能为力的悲痛。
恍若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失去力度的指间,草薙剑从空中颓然坠落。
震裂般的剧痛袭遍全身,血腥味在口中漫溢开来,视线逐渐模糊了下去……
“不要以为这种程度就能对付我了,不过……你已经很努力了。”
伴随着低低的嘲笑,男孩的身影降至眼前,面对面飘浮在我上方,始终与我保持着一臂之距,唇角咧开一道阴森的笑,“天真的姐姐,你该不会以为我不擅长近战吧,若真是那样,我怎么能当天逆盟的主将一千多年?”
一千年……不管什么样的妖魔,一千年也该长大了,为何他还是孩童模样?
晚风拂过他的刘海,光洁莹白的额心上,一枚小小的银色魔法刻印若隐若现。
殊不知,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他叛逃家族而加入天逆盟。
唇角溢出一线血丝,痛楚切断了思绪,深蓝夜穹中那一轮圆月逐渐淡去……
到底会怎样呢……
无心悲叹自身的处境,我眼角余光投向了地上,因着灵力的溃散,四象法阵亦消逝不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澈被众妖淹没,对不起……